云旧很早就醒了。
几乎是一睁开眼,他就向身旁的另一半床的位置看去,凌厉的视线在接触到那人的刹那便磨灭了棱角。
睡在他身边的正是江余。黑色的发,温柔的眉眼,凑近嗅闻时唇瓣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喝完牛奶后没擦干净嘴么?云旧想。
昨天,江余和云旧钻研资料到很晚。为了方便,而且两个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云旧另外抱了床被子给江余后,他们就一起睡在主卧了。
因为太晚休息,资料没来得及收拾,现在起来一看,小桌上倒是整理好了一沓档案,但其他地方,像飘窗、地板,甚至床底,整个卧室里照片和文件四处散乱,简直快没法落脚了。
云旧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很轻。他把资料捡起来,眼睛大致扫过内容,然后便准确地将它们分好类,叠放在桌上。考虑到下次的使用问题,云旧又撕下几张便签,简单备注了资料的类别,贴在每一小堆文件的最上面。
整理完资料,云旧看了看钟,刚起床时是5点过几分,现在已经接近6点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睡早起身体好。云旧把江余叫了起来。
“江余。起床了。”
“……”
“……”
“……哦。”
江余一边抹去头上冒出的黑线与问号,一边从床上爬起来。“刷拉”一声,云旧干脆地拉开窗帘,推开窗通风。屋外,曙光隐约,朝霞初染。江余感到有凉风吹在自己身上,带来新鲜的氧气。深吸一口,拍拍脸,脑子稍微清醒了。
云旧靠在窗边看着江余,心情似乎不错。江余猜的。高硕的身影,冷峻的面容,跟以前没变化,可江余老觉得他今天不是在面对一座能杀人于无形的冰山,而是在面对一个超大的冰淇淋,吃一口牙齿会被冻得全掉、但是心里会爽到飞起的那种变态魔鬼薄荷口味的。
江余跟云旧打招呼:“早。”他现在还有点困。
“早。”云旧朝江余点了点头,吩咐道,“五分钟洗漱和换衣服。”
“啊?”江余还没反应过来,云旧已经进了卫生间。他赶紧穿了拖鞋跟上,“待会要干什么,小旧?”
云旧挤着牙膏回答道:“晨跑。”
“……”啊,果然。江余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放水杯和牙刷的时候,江余向云旧问了晨跑的事情:“是绕着小区跑吗?要跑多少圈?”
参考小旧以前给他安排的训练量,晨跑的路程应该是10~20公里左右。假设小区一圈有6公里……不,小旧住的小区好像挺大的,听说光是那个湖就有7万多平方千米……重新计算。应该跑几圈呢?……
云旧只用了两个字就帮江余解决了所有——“不是。”
直接否认,让上述问题不再是问题。
“?”
“难道——”
“是什么秘密路线?!比如在那条路上曾经发生过灵异事件??”
“……没有。”云旧深深感到江余的脑回路是他需要用一生去钻研的东西。
江余渐渐兴奋,他进了卧室,迫不及待要找云旧问清楚。“那么,就是有神秘的生物?长角?有翅膀?会说人话?能变法术?”
云旧脱下上衣,露出健硕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没有。”只有普通的猫和狗。有翅膀会说话的是被遛的鹦鹉。
此时,江余的眼里没有他家小旧的美色,而是充斥着对未知的探索。
“我知道了,”江余肯定地说,也不明白是哪来的自信,“那条路上有好多美食,你要带我去吃!”
一家常去的早餐店算美食店吗,云旧想,算吧。所以他点头道:“嗯。”
江余满意了。江余满足了。换好衣服的他主动走向了大门,“作为新生代的我们,就应该主动去晨跑,去锻炼,去拥抱美好的早晨!”
“……”
云旧现在能确定江余是处于起床第二阶段的无脑亢奋期了。
“小旧!”江余在门口边穿鞋边催他,鞋带系得飞快。“我们——走——吧。”
云旧甚至能看到围绕在他身边,跳跃着的那些碎光。很明亮的颜色。灿烂,而温暖。
他浅浅地勾唇,扯出一抹笑。
“好。”
“话说,”江余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跑呢?”
“绕护城河跑一圈就可以了。”云旧说。
江余对云旧的魔鬼属性一无所知。他单纯地问:“护城河它多长来着?”
“大约40公里。”
“哦,40公里。”江余点头点到一半,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四!十?”江余彻底清醒了。
云旧用“你有意见吗”的眼神说:“对。慢跑。”
“……”不敢有不敢有。
江余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慢跑还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云旧,魔鬼中的教官,他所谓的慢跑,是可以正常理解的那种速度吗?
那当然不是了(微笑)。
据说,那天沿护城河散步遛弯的大妈大爷们都看见了一个青年人追着一个男人跑,两人跑得比路旁的单车快,但总隔了三五米。青年一直没追上,隔条河都能听见他那两分愤怒、三分绝望、五分自暴自弃的喊声:
“骗子!!站住!!有本事就慢一点!!”
为了防止被人误会是一场“抓小偷”主题的马拉松,跑在前面的男人偶尔会向诧异的路人解释:“我们在晨跑。”
并且建议身后的人把喊的力气放在跑步上:“少喊,多跑。”
青年声嘶力竭:“我不!!!”
看他们从身边跑过,还是以那样快的速度,悠闲的宠物狗们像被肉包子打到了一样,精神饱满地带着主人往前冲,惹来它们铲屎官的惊恐叫声和周围吃瓜群众的哈哈大笑。
高硕冷峻的男人一马当先,俊秀的年轻小伙不容相让,活泼的狗群拖着主人紧追其后。
这,就是那天早晨城市最独特的风景线。
只有早起的人才能有幸欣赏到哦。
江余坐在早餐店里看菜单的时候,已经在内心质疑了九百八十七次为什么要信了云旧的鬼话跟他出门晨练。
不仅跑得腿软,还因为没跑赢而要负责打扫房子三天的卫生。
一开始是没有赌注的,后来江余可能受了40公里的刺激,非要打赌。当时云旧听了,对他说:“不用。卫生我来就行。”
江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你行我也行。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啊,好像每次要跟云旧赌什么的时候说的都是这么回事。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还真是一定的。
大约两个小时后,江余毫无悬念地输给了云旧。
“那个,”在去吃早餐的路上,江余试图挽回,“小旧,你看打扫这件事——”
几乎同时,云旧说:“不行。”
“要不就算了?”
“……”
“呃……”
江余沉默了一下,再度尝试:“真的……”
云旧贯彻铁血原则:“不。”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尾如刀,“你想赖账。”
江余面带微笑地看着云旧,视线稍偏离了一会,然后回来,笑容更加灿烂,“那怎么可能呢,我一向愿赌服输,绝不耍赖。而且,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对吧?”
这么多年了,至今为止的二十多年人生都和眼前人纠缠在一起,云旧很给面子地没有揭穿江余。
让他开心一次不好么,云旧想。再说了——
以后有的够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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