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警官拿着李福来的病历赶去了医院，他不太懂上面写的专业名词，便请教了主治医生，看看这些病历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医生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不合理的地方，都是对症有药，剂量也在安全范围。

医生：“病历都有电子版，存在医院的档案室里，医生开了什么药，都有记录的，这个做不了假。要是用药不当，引起医疗纠纷，马上就能查得到。”

毕警官道：“我看他有三个医院的病历本，每个医院存的患者资料都是独立的吧？你们医院查不到他在别的医院的就诊记录吧？”

医生：“暂时还没有联网，都是独立的。不像你们警方，共用一个系统。”

毕警官：“病历的纸质文件可以造假，但在医院的电子档案库里是造不了假的对吧？”

医生：“是，除非人为篡改，但这个很难，要改的话得改好几个系统。处方系统，药品仓储管理系统，还有财务系统。开了什么药是有数量的，处方系统里的数据被改了的话，仓储那边的药品数量就会对不上，财务那儿收到的账也就对不上了。现在都电子化了，处方都有编号，上系统里一查，真的假的立马就能查出来。除非是私人小诊所。现在医闹的多，哪怕护士拿了一瓶最普通的生理盐水，都会有记录的。”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要是李福来问起病历本的事，你就说是你让我去拿的。”

医生点点头：“明白，你们警方都是医院的常客，我们知道怎么配合。那个xx化痰丸，是从市立医院开出来的，你得到那儿去问问开处方的医生。”

毕警官翻开市立医院的病历本，见里面夹着一张处方，上面写着xx化痰丸2盒，xx咳喘口服液2盒。主治医生的名字赫然写着：周建业。毕警官心中一惊，这不是周向荣的父亲嘛！他忙指着名字不动声色地问：

“这个周建业医生，你们认识吗？”

“噢，周医生啊！他是咱们市最有名的肝肾病专家，学术交流会上，他经常讲课的。要是李福来的治疗效果不理想，可能还得转到他那里去，他那资源比我们医院多。”

“他……”毕警官把问题咽了回去。“他多大年纪了？”

“五十多岁，不过看着有点老，头发全白了。”

毕警官匆忙离开了医院，心中仔细一推敲，认为这个处方是真实的可能性不大，周建业作为一个肝肾病专家，怎么可能跨科室给呼吸科的病人开药，这在医院是不允许的。牙痛看牙科，胃痛看消化科，中风看脑科。医生都有自己的术业专攻，不会越俎代庖。莫非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个证据，想往周建业身上泼脏水？

他急急忙忙又赶去了市立医院，在档案室亮明了身份后，把处方交给了工作人员。很快得到了查询结果：处方是真的，两年前由周建业开出。

毕警官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便问道：“这位周医生不是肾病专家吗？他怎么会开出治疗支气管病的药？”

“这很正常。呼吸，肠胃，肝肾都是内科，连在一起的，病人有时候不止一个地方的毛病，医生会在一起交流。比如病人嗓子发炎，不一定就是耳鼻喉科看，可能是肺部的问题，也可能是肝脏问题。厉害的医生，全科都懂的。这位周医生啊，不仅看内科，外科手术他也做，肾移植没他还做不了。”

“你帮我查查这个患者，在你们医院是否还有其它的就诊记录？”

工作人员敲了一阵键盘后，答道：“没有了，就这一个。”

“好，麻烦了，警方的查询请保密。”

毕警官的疑惑越来越大了。李福来家离市立医院有十几公里，他看病不去离家只有一公里的第二人民医院看，跑到市立医院干什么，并且只有这一次就诊记录。偏偏这一次的主治医生是周建业，偏偏还给他跨科室开了支气管药，并且这个药可能是引起他肾衰竭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巧合，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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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解释，那就是人为的。策划者首先不断地给李福来心理暗示，提醒他要保养好自己的肾，给他寄什么肾宝，这样即使他得了肾病，也只会想到这是遗传的，迟早的事，不会想到是有人要害他。第二步他再利用刘贵珍，诱骗李福来去周建业那里诊治。但幕后主使是怎么骗到周医生给李福来开到支气管药的？这是怎么设计的？第三步，利用周医生的处方，从药店长期购买这两种药，对李福来长期毒害。如果东窗事发，可以嫁祸给周医生，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有充分的动机去谋害李福来。

刘贵珍本人应该不知道幕后主使的目的，她应该是得到了其好处，暗地里拿着保姆的工资。而李福来却以为这个女人对他付出了真心，甚至愿意把财产都留给她。她一举两得，能不尽心照顾吗？

这一切结论都顺理成章，但都在周建业是无辜的前提下。如果他就是幕后的人呢？这样的话，第二步让刘贵珍诱骗李福来去他那里开支气管药就更加合理了。但如果周建业真能想出这一招来加害李福来，他就没有必要亲自开药，留下这么一个把柄。他完全可以让刘贵珍带他去别的医院，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所以这一切不会是周建业谋划的。

“毕呈亮，你不要这么快下结论。这个对手智商比你高。”

毕警官心中另一个声音提醒道。

“你得出这个结论，也许正是他的目的呢？先不要打草惊蛇。”

一个星期后，税务稽查部门，突然闯进了刘贵珍所在的公司，将她办公室的一堆文件带走，并用移动硬盘拷贝走了电脑上的一堆数据，第二天，她便被通知去了地税局。

税务稽查人员：“刘贵珍，我们接到举报，你们公司存在偷税漏税，虚报人员缴纳社保问题，作为公司的会计，你对此事是否清楚？”

刘贵珍：“不可能啊，我们公司每个人的社保都是按时交的。”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工资报表上社保金额是与实际所交的有出入？据调查，有三人并未缴纳。”

稽查员拿着几张表格递给她。刘贵珍翻了翻，镇定道：

“那三个是刚来的，还没办理。”

“那为什么工资表上却有？工资表是你做的并且签字，交到税务部门的吧？”

“是，是我做的。”

“工资表上还有四人的工资支出，据调查，他们并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是老板家亲戚，挂个名，不都这样么，方便交五险一金，买房子贷款什么的方便。”

“你是否清楚，作为财务人员，你的行为是代表你们公司的，虚报工资支出，已涉嫌逃税漏税？这是违法行为。”

“我知道，一定改正，我们做财务的，也有自己的难处，上面老板怎么交代就怎么做。”

税务人员轻蔑一笑：“这是第一次，请回去核算一下，漏交了多少，明天补交过来。这一次就不作处罚，有第二次，三倍罚款。”

“是是是，回去就照办。”

在旁边观察多时的一位民警开口道：“刘贵珍，我是太平街道的王警官，有个事情需要你说明一下，你工资表上虚报的社保资金，是否是被你个人贪污？这个钱，在你们公司账目上并未找到。”

“怎么可能的事！你知道公司的财务审核多严格吗？我哪知道哪去了！”

“作为公司的会计，你不知道钱哪去了？”

“公司的几个股东拿去分红了吧？”

“那请你说明一下，你的银行账户上，除工资外，还有一笔每个月固定的3000元存款的来源？是否是你贪污本应交纳的员工社保所得？”

“冤枉啊！那不是公司的钱，那是一个人托我照顾我们小区里一个老头，叫李福来，给我的工资。我每天下班后做牛做马，还自己掏钱给他买这买那。”

“是他什么人托你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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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有个人找到我。说他家孩子走丢过一次，跑到李福来的保安室去了，有个坏人要把孩子带走，老头不让，还打了报警电话。最后他找到了孩子，要给李福来感谢费，他不要。那个人心里过意不去，打听到李福来孤家寡人一个，就偷偷让我照顾他，每个月给我3000块钱工资。叫我不要让李福来知道了。我还跟李福来问过这事，是真的，那人还给李福来学校送去了锦旗。”

王警官笑笑：“你要为你今天说的话负责，如果让我们调查到是假的，后果很严重。”

“绝对是真话，但是请你们保密，不要告诉李福来我照顾他是收了钱的。”

小王回到派出所后，将执法记录仪的画面给毕警官播放了一遍。笑道：“老大，你真神机妙算。刘贵珍是收了钱照顾李福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黄昏恋。”

小李道：“哎呀，天衣无缝啊！戏可做得真足。连人贩子都出来了，还送锦旗让这个事全校都知道。”

毕警官：“越是天衣无缝，越说明这个事是筹谋已久的，他是想借刘贵珍的手，对李福来下毒。可怜啊！他还以为老来终于碰上了个好女人。”

小王：“要不要把刘贵珍叫过来再问问？”

毕警官：“不用了，她肯定不知道背后的阴谋，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

小李：“老大，你是怎么知道她们公司偷税漏税的？”

毕警官：“这还用问？天下哪有不偷税漏税的公司？不查罢了，一查一个准。”

小李：“费这么大心机，是要灭了李福来的口，除了罗士杰，还能有谁。”

毕警官：“你不觉得周建业最有作案动机吗？”

小李：“那他的儿子沉冤这么多年，讨不到一个说法了。”

毕警官：“他知道李福来死也不会开这个口，干脆就不留他了。或者让他承受病痛的折磨，而周建业作为肾病的专家，在适当的时候让别人传话，周医生可以救他，让他多活几年，以此条件来交换儿子死亡的真相。”

小王：“这招也太毒了！”

小李：“要是周建业打的是这个算盘，那他真是犯罪天才。警方抓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指控他谋杀，一切都合情合理。”

小王：“是啊，方子是没有问题的，两盒是绝对安全的剂量。这个又不是处方药，到处能买到。周建业肯定开方子的时候口头上说，这个药要长期吃，医院里的贵，让他去药店买。吃中毒了，李福来还不自知，即使他指出是周建业让他长期服用的，也没有证据，两年前的事了。”

毕警官：“如果这个事不是周建业所为，你们两个想想，用什么方法套到周建业的这个方子，来栽赃嫁祸？”

小王：“周建业认识李福来吗？”

小李：“不认识，警方不会跟被害者家属透露证人的资料。除非开庭，才能见上一面。”

小王：“肯定认识，周建业这么有钱，有一万种方法找到那五个人。”

小李：“那李福来应该不认识他。”

小王：“也认识，他当年在学校里闹得天翻地覆，要罗士杰偿命，李福来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毕警官：“上次我去医院，李福来说是刘贵珍自己上医院开来的药，一吃挺管用，就长期吃了。”

小王：“那不可能，医生不可能隔空问病情，挂号都要身份证。”

小李：“我懂了，医院有内鬼接应，趁着周建业不在，用他的电脑开了方子。他那么有名的医生，不可能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问诊。一堆病人都需要去巡查，带学生临床实践。”

毕警官：“小李变聪明了嘛！”

小王：“要真是这样，现在也没法查了，两年了，所有监控早被覆盖了。”

毕警官：“刘贵珍是突破口，她拿着李福来的身份证去医院开药，人却不带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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