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婢女生存日常

《[红楼]婢女生存日常》

第 265 章 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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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事,哪个为大,哪个为小?

孟尝君赖鸡鸣狗盗之力,逃出秦国,于他而言自然是大事,于鸡鸣狗盗之辈,也是一桩大事。而于齐国、秦国而言,不过一桩小事罢了。

可世间,能如孟尝君的,又有几个?大约也要以鸡鸣狗盗之辈为重,好歹,那也是真个做了事的。如今这些国贼禄蠹,只怕还未必有这能耐。

只是,要从这里算来,自家乃至王公,又算哪一流人物呢?至如圣上,算的是齐王,还是秦王?

想到这一节,宝玉忽觉僭越,忙止住这胡思乱想,偏止不住那些细碎的想头,便取来一块糕塞入口中,胡乱咀嚼了两口就往下咽。谁知吃得太快,反倒有些噎住了,当下他又忙连连拍着胸,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紫鹃见着,忙倒了茶与他吃:“又没人抢,你只管胡吃海塞得做什么?”

宝玉灌了一盏茶,将这一块糕囫囵儿咽下去了,这才吐出一口气:“想到一桩事,不觉就出了神。”

紫鹃便将那食盒递给赶过来的麝月,一面啐道:“什么大事,倒能迷了心窍。既这么着,我也不敢把这糕放这里了。没得噎住了你,倒成了我的罪过!”

麝月噗嗤一笑,伸手接过那食盒,笑吟吟着道:“那我们谢二爷口下留情,便宜了我们。”

宝玉挥了挥手:“不过几块糕,你们散了尝尝新鲜就是。”回头又与紫鹃叹道:“旁人我也不敢多说的,既是姐姐开了口,少不得说两句——你原也是有见识的,不比旁个,浑不知里头的道理。”

说罢,他低声将这一桩事分说明白。

那紫鹃本就心有所想,忽听到这个,越发心惊肉跳,倒将宝玉对自己的信任先放下,皱眉道:“竟有这样的事……那、那后面,只怕越发要艰难起来了。”

宝玉道:“前头琏二哥说着应对两字,我还不入耳。回头细细想来,他这话也未必没有情理。纵然老爷说的才是为人臣子的道理,可各人自有各人想护着的人事,哪里能真个半点不管?真要这么做,心里也是惭愧的。

旧年我不知道理,可经了二姐姐等诸多事,也算明白过来。这堂皇大道,原是极艰难的。虽说要从圣人教诲,可要做不到,也未必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只是,我也是个无才无能的,未必能做什么,不过白抱怨一场罢了。”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旧年二爷连这心也无,不过厌恶官场,一概斥为国贼禄蠹。”紫鹃心中虽有想法,口中却一丝不乱,照旧以褒奖为主:“如今却连这些俗世的人情,也能领略一二,可见也是长进了。”

宝玉道:“这算什么长进,不过是无能无才,方这么着罢了。若是有能为,自能做得齐家治国两不误。我两样都不能料理,不过与自己寻个由头罢了。”

“事情才出来,二爷怎么知道往后不能施展一二?”紫鹃劝道:“便没有,二爷用心读书,老爷自然也宽慰些,再如你日后扶持帮衬舅家,难道不是一条路子?若论近的,也有宽慰太太、舅太太,寻访名医等事,只消有心,总有绵力可进的。

这些都不论,这一桩事,原也是圣上旨意,其次又在舅老爷,再次则是朝堂诸公。二爷才几岁,正是读书的年纪,要能做得家国两全,只怕从史书上来论,也就两个巴掌数得过的人物。比不得他们,又算哪门子的无能?

纵然真个有这能为,怕也不能做得。说破了天,那到底也是二爷的舅家,哪里能让二爷担当的?到底须得他家自己立起来。二爷或出大力,或出小力,本也是外力,他们若不能自立,你就是千万个能耐,哪里能扶着不倒的?”

宝玉听了一回,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叹气道:“你说得在理。若说旧年,这等事我喟叹一番,只怕也就放下不论了。只是如今,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凄凉,仿佛眼前情景,便似镜中月水中花,转眼便要消去的,不免留心在意的,倒生出个竭力挽回的糊涂念想来。”

见他这么说,紫鹃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寻些他现今能做的,着实说了一番,且不在话下。

而另一头的贾琏,却正是焦头烂额。

贾赦一等听到那一句话,便变了脸色,有心要刺两句,偏这一句话却是世间的大道理,真个要驳了去,便要入了乱臣贼子一流。是以,他面色紫涨了半晌,也不过冷冷道:“他做得好文章,哪里知道要紧的关节!”

批了这一句,他转口便道:“你去预备,明儿带着我的书信,往平安州跑一趟,依着旧年的例,将这事料理了。就说我说的,纵然多给些干股,也不打紧,先收服了人心,后面方好做事。”

贾琏只得答应了。

回去凤姐听了,半晌没有言语,只出了一会神,才叹道:“你这一趟紧着一趟的跑,连着人事都没拿准,如何料理清楚?若是后头将这郑将军换了,重添了另一个,又怎么料理?没得倒是得罪人。”

“如今哪里顾得这个,要不将这姓郑的拢过去,只怕这一注银钱便要白抛了去。”贾琏甩了甩袖子,伸手拿了茶,一面道:

“前头为着一点子芥蒂,卡了小半的生意,这些个人便不自在。如今再要生出旁个来,他们怎么想?前头投了老爷这里,不过是求个长远的安稳。若没了这安稳,倒不如舍了我们这一头,凭着什么人上来,便与哪个孝敬,岂不自在?”

凤姐便没有言语。

王家中,原便以王子腾官位最高,本事最大,连着贾家这些年都多有倚仗他的。如今刺拉拉忽得倒下,又是病,又是撤职,圣上虽没有饬责,也有正经的军功在身,终究不免叫人心惊。

凤姐到底也是王家女,常日里多有倚仗这伯父的威势,如今忽而大厦将倒,不免有些旁个想头——她便又想到了旧年秦可卿那一遭事。

只是在这关节上,她反倒说不出话来,不过叫来平儿等几个丫鬟,一并料理了路上的行礼,预备路上的行菜等物,又着实嘱咐贾琏,问了跟随的人等,直忙到夜里,方大致齐整了。

及等翌日,贾琏叫了家下人等,骑了高头大马,一径□□骑便往平安州去。

这也是他走惯了的路,又有驿站等处歇息,着紧四五日,便到了地方。

前头打马快行的长随,早往驿站租赁了一处小院,正侯在那边。

贾琏到了,自然有长随上去料理琐事,他自己则丢下诸事,便要盥洗歇息。谁知走到里头,却撞见两个相熟的人,他心中一惊,忙叫道:“冯兄,卫兄,你们两人怎么也在这里?”

那边冯紫英、卫若兰两人回头看来,见着贾琏,也是吃了一惊,忙笑着上前来厮见。

贾琏又着人备了酒菜,请两人往赁下的小院里安坐,自己稍作梳洗,换了一身衣衫,便来相见。各人方说了各人的际遇。

原来这冯紫英、卫若兰两人,因逞才使气,百般求了家中,终究托到这平安州,也得了一处差事,凭着旧年的军中的关系,又有自己的才干,虽不敢说闯出来了,倒也得了不小的彩头,如今正经做了七品的校尉。

这虽是小官,手中却有实权,指挥着下面千把人,他们这么个年纪,着实算是有出息了的。

贾琏自然拱手祝贺,又笑道:“如今且在边塞,等回到了京中,你们说少不得要置一场酒席,以作庆贺才是。”

“不过小官罢了,能算什么要紧的。”冯紫英将酒杯一放,又道:“倒是你,不在京中安乐,平白跑到这里来,又是做什么?”

那贾琏正愁如今这平安州换了个主帅,有些个事体未必明白,忽然见了他们两人,早存了打探的心,便将自己所行的事吐了大半的实情,因问如何料理。

冯紫英并卫若兰听了,倒有些踟蹰起来。

好半日,卫若兰才道:“你这事我们虽不知细故,管事的是哪个,倒是明白的——那郑将军如今百般忙碌,哪里顾得这这些细务,多半的事,都是交托给手下料理的。里头要紧的,乃是他的妻兄料理,不甚要紧的,却是他亲自提拔的一个校尉,唤作刘蒙的。”

见卫若兰开了口,冯紫英便也提点两句:“这是如今军中的新贵,就是这郑将军的妻兄,多半的事也要给他一个脸面。只是,我却听过一件事,这刘蒙,仿佛与你们家有些仇怨,前头拦了一门生意,各处略有抱怨的。我原也不理会,如今听来,这生意也罢,这仇怨也罢,竟都落到你们家不成?”

贾琏听了这话,着实思量了一通,才道:“这名字从没听过,哪里来的仇?也未必落到我们家,这一注生意,好些人都分润的,哪里能都得罪了不成?我投贴过去,好生问一问,真个有仇,也尽力化解便是。”

他既这么说,冯紫英卫若兰自然没有旁话。

三人坐在一处吃了一回酒,又各叙了一番各自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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