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姜箬璃，柳云珩便急急来了碧苍院。

明明心底着急见宋南姝，可到了院门口，他一时间竟踌躇着不敢进门。

当初姜箬璃失踪，他整个人就如死了一般。

是宋南姝陪在他的身边，让他慢慢活了过来。

这些年，他看得见宋南姝对他的付出，他心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会心动。

如果说当初的姜箬璃，承载了他少年时最纯真的满腔热烈。

那么如今的宋南姝，便是患难与共后的日久生情，只要她在身旁便无比安心踏实。

今日姻缘树下许诺共白首时，他是真心的。

只是，姜箬璃突然回来，让他措手不及。

乱了他的心，也乱了他对往后余生的打算。

他不想负了宋南姝，但更不能负了为他抛弃一切回来的姜箬璃。

所以，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宋南姝。

迎雪端着铜盆打帘从耳房出来，瞧见立在院门前满腹官司的柳云珩，惊喜唤了一声：“世子爷……”

柳云珩敛了眼底，语声清浅：“少夫人可睡下了？”

“未曾，少夫人说世子爷今夜肯定会过来，正等着您呢！”迎雪眼角眉梢压不住喜意，连忙给柳云珩掀帘子，“世子爷，请……”

柳云珩攥紧藏在袖中的手，往屋内走，掌心是一层细汗。

迎秋立在檐下，敷衍对柳云珩行了一礼，又偷偷对柳云珩翻了个白眼，这柳云珩根本就配不上他们家姑娘。

屋内，宋南姝刚放下笔，柳云珩便已经进来。

迎雪体贴替两人关上门，让其他婢子婆子都先退下，免得扰了他们世子和世子夫人温存。

她则守在门外等候吩咐。

“安顿好姜姑娘了？”宋南姝轻声问道。

“嗯，阿璃哭累了，睡了。”柳云珩穿过垂帷走了过来，想起灯架倒塌之事，面露歉意，“今日灯架倒塌，我只来得及护住阿璃，我本来是要回去救你的，可是阿璃吓坏了……”

“嗯，我知道。”宋南姝淡淡应声。

她知道，她的生死，在柳云珩眼中是不如姜箬璃受惊重要的。

“你可有受伤？”柳云珩轻声问。

宋南姝放下衣袖掩住皓腕上的擦伤：“未曾。”

柳云珩点了点头，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视线落在桌案上，随口一问：“在写什么？”

“和离书。”宋南姝脸上没什么情绪，她将和离书吹干，递给柳云珩。

听到和离二字，柳云珩脑子嗡一声。

来的路上，他想过和宋南姝提娶平妻之事。

也想过宋南姝如果不答应他该如何劝，但从未想过和离。

“早年你和姜姑娘便是人人艳羡的佳侣，这次姜姑娘回来，你们也算是金石为开得偿所愿。”

看着表情冷静的宋南姝，柳云珩心口像被什么堵住，越来越不舒坦。

就好像，他在宋南姝心里可有可无。

“你和远在晋阳的宋家闹翻，和离之后……宋家你回不去！你亲生父母又不认你……”柳云珩定定望着宋南姝，毫不留情揭开她的疮疤，“离开候府，你还能去哪儿？”

是啊，她还能去哪儿……

在这世间她就像没有线的纸鸢，蜉蝣于天地之间。

隔着摇曳烛火，宋南姝与柳云珩对视，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眼眶也酸胀难受。

宋南姝浅浅勾唇，将手中的和离书放在花黄梨木的桌案上：“天下之大，难不成还容不下我？”

“宋南姝！”

柳云珩语声中带了怒气，终是让她绷不住脸上的浅笑。

“不和离，你打算把姜箬璃放在什么位置？平妻？平妻也是妾……姜家夫妇把姜姑娘视作命根，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姜家夫妇为了姜箬璃不受委屈，明知宋南姝这个亲生女儿就在眼前，也不愿意把她认回去。

他们又怎会让姜箬璃婚姻上矮她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