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少溪的手势,自然让天叔是跟上那中年人,肯定不是蔡太太。
呵呵,天叔想跟,也追不上轿车呀。
关少溪之所以乖乖往家里走,也是为了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再者,有天叔在,那中年人走不脱,其他人动手,恐怕轻易得逞不了。
最重要的是,自已与天叔表现得相当熟络,那中年人应该看在眼里。
如果他便是自已要等之人,他不会刻意甩开天叔,至少短时间不会。他总要一探究竟吧?
进了公馆大门,吴妈迈着小脚迎了上来,絮叨道:
“下雨了吧?幸亏带了伞,不然一淋雨,容易感冒。你在栅栏门前,见的人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哎呀,快去喝喝姜糖水,去去寒气……”
吴妈夹七夹八一顿,关少溪一下子弄不清,她是无意间问起天叔,还是刻意把问题藏在絮叨之中。
关少溪一边喝姜糖水,一边说:
“那是天叔,住在柳青禾的小院,替我看家护院。
他说要回乡下几天,临走前,问我要不要带当地的土特产,说白了就是再要点路费。”
他可不敢过度说谎,毕竟天叔早上来过一趟,万一吴妈瞧见了呢?
果然,吴妈笑道:“我说在哪见过呢,原来是早上那人。你上楼去歇息歇息,我也要准备晚饭了。”
果真早上见过,还是早已见过?关少溪一时分不清。
他忽地心念一转,“吴妈,做饭不是有王妈吗?你这么大岁数,别操这个心,我去叫王妈。”
“别叫了,王妈也回乡下了。她家添了个小孙子,我放了她七天假。”吴妈随口回应。
也回乡下,也是七天假,真的只是巧合吗?
关少溪索性直白的问:
“你说实话,你以前见过天叔没?”
吴妈居然点头应下:“见过一次。你那小院来历不明,我总得查查底细,不然不放心。”
这话让关少溪心里一个咯噔,甚至有些发毛,不禁问:
“我在外面置办的一些小产业,你是不是都知道点?这让阿爸知道,说不得会打断我的腿。”
吴妈一哂,不悦道:
“吴妈我是那嘴碎之人?你置办点小产业,弄点外快,贴补用度,这不算大错。
我自然不会告之老爷,但我怕你上当受骗,就多留意了下。”
关少溪想了想,心中坦然了些,那二层小木楼并不在自已名下,应该不在吴妈视线范围内。
但也说不准,吴妈这人鬼精鬼精的。
不管怎么想,关少溪也不敢提及那小木搂。万一吴妈不晓得,一提,岂不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
关少溪刚跨上楼梯,忽地想起吴妈赶自已上楼,是不是另有深意?
自已的卧室窗户,正面对公馆后门,整个公馆后面,可一览无余。
吴妈要不提及天叔,直白承认以前见过天叔,关少溪也不会想到:天叔在前,自已得观后。
若这也是铺垫,吴妈也太可怕了。
进了卧室,关少溪直接推开窗户,朝前望去。
公馆围墙外,隔着一条街,商铺林立,人流不少。
若有人混杂其中,观察公馆,特别是自已这扇窗户,定是一目了然。
想到前几天自已钻进钻出,心中不禁一阵发毛。
怪不得吴妈那天一大早上,把刚从小木楼回来的自已,堵在卧室,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话。
关少溪索性趴在窗台上,点上一根哈德门香烟,看向对面众多商铺。
不一会儿,他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像极了蔡太太的那辆,只是看不清车牌。
他来了兴致,回身从抽屉中,掏出一架小型双筒望远镜。这类小玩意,作为一个纨绔,拥有十分正常。
望远镜中,车牌清晰起来,果然是蔡太太乘坐的轿车。
换了训练有素的特工,定会打发司机将车开走,换了蔡太太,就很正常。
但令他十分诧异的是,一个像极了那中年人的身影,开门钻进那辆轿车。
而且直接开走了。什么个鬼?!
望远镜左右晃动,关少溪看见了天叔。他正一瘸一拐的从一个商铺走了出来。
天叔好似知道他在观察,右手悄悄朝轿车的方向,指了指。
真特么是同一个人!
吴妈果真未卜先知,还是心中早有成算?
可这个问题,还不好问吴妈。因为她可以一推二五六,佯装无辜,别人还拿她毫无办法。
但蔡太太呢?她会不会没走?她到此地,会不会只为送交通工具而来?
而在公馆前,只是碰巧遇到自已?若是这样,这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关少溪自失一笑,觉得自已又开始臆测妄想了。
但不久,蔡太太从一个女子成衣铺走了出来。望远镜中,那俩肉坨坨一颤一颤的。
可能是从未从这个视角看过,关少溪不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蔡太太招了辆黄包车,好似无意朝关少溪这边望了一眼,便坐上车,扬长而去。
关少溪叹了口气,关上窗户,回转身,接起响铃的电话。
是天叔的声音:
“阿溪,那中年人绕了一个大圈子,突然腰不佝偻了,然后趁人不备,钻进轿车走了。
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蔡公馆的车,就是那个与你打招呼的女人的车。
那女人坐黄包车走了,要不要跟上?现在还来得及!”
关少溪想了想,“天叔,麻烦你去蔡公馆门口堵一堵。如果蔡太太回了,你就回小院,悄悄查看,看柳小姐在不在家!”
天叔就是这点好,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他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关少溪放好话筒,转身下楼。
快到门口时,吴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不应该在厨房的吗?关少溪出来,可是尽量避开那里,往外走的。
吴妈叫道:“少爷,你又要出门?雨又下大了,老爷又禁你足,你还是留在家里吧。”
这两个理由加在一起,让关少溪哭笑不得。他只好顺口撒谎:
“没想出门,只是好久没见下雨了。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吴妈,这意境多好。”
吴妈一哂,“景应错了,少爷。咱家门前只有一池荷塘,并没芭蕉。不如说: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这诗应的,恰到好处!这吴妈,一定出身于名门望族,定是位大家闺秀……
正胡思乱想间,吴妈感叹道:
“天阴不晴,霜期晚至,世间常理。你就安心呆着,该来的总会来的。”
又是模棱两可,又仿佛意有所指。真要去问,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少溪胡乱应和吴妈几句,正想转身进门时,吴妈又冷不丁道:
“你订婚时,千万别邀请柳小姐,小心到时炸锅,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关少溪彻底愣怔住,他刚刚让天叔查柳青禾在不在家,吴妈就鬼使神差的提及她。
是凑巧,吴妈只是提醒,还是刻意,吴妈也疑到了柳青禾?
回过神的关少溪朝吴妈伸出两个大拇指,半认真半玩笑的说:
“吴妈,你不是人老成精,你是女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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