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跑了半刻钟,只觉脚下生疼,低头去看,不知鞋子去了哪里,身后已被抽打了数下,实在疼痛难忍。
猛然间转身,双手捏着裤腰,做出往下拉的样子。
身后小姑娘吃了一惊,慌忙转身遮掩。
“再追就脱!”,方之遗大叫。
姜芸回过头气道:“有本事你脱!”,扬起手中树枝便打。
方之遗闻声,又做出脱裤子的样子,小姑娘又回头回避,往来几次,年轻道士渐渐退远,大叫道:“师姐不必追着我不放,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放屁!”
小道士还要狡辩,只感觉脚下一软,回头一看,原来已是万丈深渊。
山风劲吹,顺着此处崖壁呼呼往上,呼啸着从深渊底部扑来。
不远处,姜芸看不见此间险境,只道小淫贼还在哄骗自己,咬牙追了过来,只听小道士大叫:“别过来!”,以为他在威胁自己,心中发了狠,愈发靠前。
猛地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重心,树枝脱手,尖叫着扑向前方。
方之遗张开双臂,将那扑来倩影接住,力道太沉,旋即带着二人摔下万丈深渊。
一男一女尖叫声响彻悬崖绝壁,悠远绵长。
圆月之下,山高水长,翠林之中,钟灵毓秀,十万大山尽在其中,山风之猛,如决堤之江水,二人在此间,像是蚂蚁卷入巨浪,转眼飘出数里。
姜芸吓得浑身紧绷,死死抱着方之遗不放手,方之遗脸色惨白,一双玉臂紧勒着脖子喘不过气,异香顺着女子雪白脖颈冲入鼻腔,耳侧姑娘失魂尖叫震得脑仁疼。
二人身不由己,只得随风飘荡,一时死不了,可不会一直死不了。
险峰绝壁之处,万丈深渊之间,忽有绿藤荧光闪闪,如碧玉嵌在虚无之上。
方之遗一手死死揽着姑娘蛮腰,一手撕下身上半衫拿在手中,朝向那棵发光的树,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绝对的自信,凭借手中这小小的短衫,能够将二人挂在那树上。
天算地算,该死的死不了,生死之间,莫大的机缘被他抓到了。
那不知名的树恰有一粗枝伸出悬崖,猛然间,右手传来一阵巨大力道,短衫悬于枝头,如秋千一般将此间二人荡入绿影之间。
方之遗深知此番跌落危险,出于本能,双手环抱那姑娘脑袋按在胸前护住。
只在喘息之间,后背传来剧痛,随即头上猛猛一震,怀中娇躯脱手,只余手腕相连,死死不松,片刻,狠狠摔在地上。
晨曦时,山上众人久不见二人,寻至此间山巅,只见姜芸道袍搭在架子上,火尽灰凉,却不见二人影子。
“奇怪了?芸儿师姐不见了,方师兄也不见了”,小道士搔搔脑袋,恍然大悟道:“他俩不会私奔了吧”
“放屁!”,老道士拿起拂尘敲在小道士头上,皱眉细思半晌,隐约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前方似有人迹,寻着那若有若无的踪迹一路往前,终于在悬崖处发现了几根断枝和凌乱脚印。
老道士猛然一惊:“难道是掉下去了?”
“啊?”,随行来的一众道士齐齐朝下去看,山风吹得睁不开眼。
“若是从此间掉落,怕是十死无生啊”,有人交头接耳道。
“她死了不要紧,可半年之后与神刀门的婚事怎么办?”,一中年道士厉色朗声,“一年前神刀门便已携聘礼前来,此时死了,我们如何朝神刀门交代?”
老道士闻言不悦道:“什么亲事,萧云龙若是想娶芸儿,还得在拳脚上下一番功夫,天下能人何其多,在他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难道蜀山还缺那点聘礼不成?”
中年道士闻声不语,老道士冷笑道:“哼,蜀山一脉乃正道魁首,与他神刀门结亲乃是他神刀门的幸事,在你口中,似是蜀山攀了他人富贵一般?”
中年男子哑然,半晌道:“神刀门有天书残卷,这亲事若能成,于天下修道之人乃是幸事,我也是为大家好”
“魔教手中尚有半卷,难道我要去求谢老魔不成?”,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天下还是那个天下,江湖还是那个江湖,有了残卷便能够翻天覆地?”,冷哼一声,带头离开悬崖。
其余弟子听了此间二人争辩,默默无语,眼见老道士回头,纷纷跟在身后。
中年道士旁边弟子小声道:“师傅别生气,方师兄乃是二师伯弟子,姜师妹也与二师伯关系匪浅,此时提起这事儿,定然不妥,且看半年后如何交代便是”
中年道士闻声,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眯眼望向万丈深渊,心中无限惋惜。
涧底,受伤不重的姜芸悠悠醒来,一片绿色荧光中有许多金芒点缀其中,昏沉的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眼见此间凸出崖壁十丈方圆,一棵奇怪古树托住这半边悬崖,繁茂枝叶已从下边窜到悬崖上边,将此地整个儿包住,那闪着金色光亮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稀稀疏疏的点缀在幽幽绿荧之间。
正此时,月牙西升,柔和的月光从头顶仅有的一线缝隙中洒落,点点神辉迎着月光往上,在悬崖夹缝中拉出一阵氤氲的光辉。
“这里是……”,姑娘愣神之际,顺着清冷月辉,看见了躺在自己不远处背靠着绝壁的黑色身影。
不由得吃了一惊,急急上前,把角落处那躯体翻平,方之遗只余汗衫一件,敞开了穿在身上,姜芸拍拍方之遗脸颊道:“师弟?师弟?”
半晌不见动静。
姑娘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细如蚊声道:“不会有事吧?”
将地上人上半身抬起,放在腿上,小心试探鼻息,又俯身趴在方之遗胸口处听他心跳,半晌长出一口气,借着月光,静静看着小道士脸庞,嘀咕道:“小淫贼,跑什么,我又不会真打死你”,半晌埋怨道:“出出气罢了,小时候光屁股满山坡跑,还是我抓你回来的呢”
寂静之地,这声音虽小,却显得格外清晰。
姑娘小心将小道士放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此间奇景出神。月向东移,渐渐昏暗了下来。
“糟了糟了,这里如此险峻,仅凭我二人如何出得去?”,那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低头看看地上那人,伸手一摸,只觉他额头发凉,暗道一声:“完蛋”
低头看看身上道袍,犹豫半晌,脱下道袍将方之遗裹住,全身上下只剩了贴身衣物,一时间脸上发烫。
小声嘀咕:“孤男寡女,出又出不去,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翻个白眼,用力拍在方之遗身上道:“都怪你!”
渐渐玉臂发凉,缩成一团,紧贴着地上昏迷的小道士。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阳光顺着头顶一线悬谷射到方之遗身上,小道士睡了不知多久,眼皮跳动两下,刺眼的光照得自己睁不开眼,抬手去挡阳光,只觉浑身痛得厉害。
转头一看,少女倚着自己身躯睡得正香,顿时汗毛倒竖。不顾身上疼痛,腾一下跳起,腿上传来难忍疼痛,踉踉跄跄又摔倒在地。
那姑娘醒了,眯眼打个哈欠,惫懒地看着身前疼得龇牙咧嘴的小道士。
玉臂一扬,纤手一伸,轻哼一声道:“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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