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宠妻实录

《宣帝宠妻实录》

祁钰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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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钰养猫

从太后寝宫里出来时,朱瞻基牵着晴雯,晴雯牵着小祁钰的一只手,小太子另一只手抱着小白狸奴,将那小小毛团费力地举在胸前。

或许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小白没有挣扎,乖乖扒着朱祁钰横着的手臂。

祥子扛着张太后附赠的一大盒猫饭,梳柳和梳香帮忙拿着做猫窝的硬纸板。

奉书在朱祁钰的身旁近处护着,想帮他举着小白——那狸奴或许身量小巧,但重量决不掺水,小殿下抱着猫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了。

朱祁钰将小白抱着走了十几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将狸奴不舍地交给奉书。

“细心点,给它挡着风。”他认真叮嘱道,“小白怕冷。”

朱瞻基看着舒服得伸展开身子的狸奴,联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晴雯道:“前日你去见太妃们,她们可有跟你提起,惜薪司丶针工局将冬日的炭火丶棉衣等物准备得如何?”

应对寒冬,后宫各人有应得的分例,朱瞻基没有其他妃子,更是俭省不用费心。

但本朝以前没养过这么多太妃,张太后不大愿意管这些事,年老太妃照管不到位,容易被宫里仗势欺人的太监欺负。

这是废除殉葬之后的连锁反应,朱瞻基对太妃们没什么感情,但他既然决心废除祖训,当然要承担起一并到来的附加责任。

“太妃娘娘们说她们聚在一起过冬,暂时不缺物资,便是暂时有短缺,互相借借也能用,没什么问题。”晴雯答道。

死里逃生之后,这些太妃对皇上丶太后只剩感激,坚决不肯给天家添麻烦。就连之前跳得高的淑太妃,见到晴雯的时候也没有多事,而是安安静静地缩在一角。

想起自己拜见太妃时的情景,晴雯感慨道:“太妃娘娘中不乏年轻的,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在她们看来,往后的岁月只能在宫里蹉跎下去,了此残生……”

对此朱瞻基也没办法,废除殉葬丶放出年老宫女等事还能以先帝仁德的名声做由头,但先帝的妃嫔要是敢往宫外送,那他这个皇帝就是不敬皇考丶有悖人伦,趁早不要做了。

“不过,我看她们绣花的绣花丶织衣的织衣,其实日子也并不难熬。”晴雯察觉到他一瞬的沈默,连忙补充说道。

朱瞻基朝她笑了笑:“织衣?这个你倒是第一次提到。”

他沈思片刻,说道:“正好兴和送来许多羊毛,拿一部分给太妃们吧,叫八仙坊派些纺织工——”他顿了一下,“纺织女工——来教她们做羊毛衫,卖得的利润交到她们自个手上。”

百商就跟在祥子身侧,在朱瞻基说话的时候飞快地在纸条上记下每一条指令,应声后拿着条子就走。

“父皇。”这时朱祁钰从奉书怀里的小白身上擡起头来,眨巴着眼睛问道,“兴和这个地方好熟悉,是不是你和母后之前领人打仗的地方?”

朱瞻基和晴雯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晴雯惊喜地挠了挠他幼嫩的手心:“你才多大,竟然还记得这个地方?”

怎么能不记得,朱祁钰气哼哼地撅起嘴巴,那是父皇母后第一次离开他那么久,他在皇祖母身边每天都盼着他们回来,但每天都只能得到那句话——“太子在兴和痛击北鞑,太孙稍安勿躁。”

兴和这两个字,早就刻进他脑子里了!

朱祁钰偷偷抿抿嘴,私心要借此事发挥一下,以此让父皇母后爱怜之心大发,好让他多吃几块年糕。

但这时,小白忽然在奉书怀里喵了一声,他想起今日自己养了只狸奴,任性耍小心思的额度似乎已经用完了。

“……你们在那里击败了北鞑人,我还记得。”他哼唧了一声,说道,“那边怎么会生产羊毛,是北鞑人被打服之后上贡的吗?”

朱瞻基笑了,他一向冷峻的眸子柔和几分,越过晴雯看向朱祁钰的双眼:

“猜得不错,玉哥儿聪慧。羊毛是原北鞑妇人产的,不过更准确一点来说,她们已经不算是北鞑人,而算是我们大明的人。”

虽然驻扎在兴和城外,但几年来北鞑妇孺老幼逐渐学会了当地方言,与临近城郭的关系越来越融洽,这批主动贡来的羊毛就是证明。

朱祁钰点点头,说道:“我也想要一件羊毛衫。”羊毛做的衣裳哎,听起来就很暖和。

“那还不容易?母后回去就给你做十件八件的。”晴雯豪气干云道。

“我丶我还想要羊毛做一件小披风,和父皇的大衣摆一样。”

“什么大衣摆?”朱瞻基自己都懵了,问过后才失笑:“那是大氅。”

“哦丶大氅……那我就是想要羊毛大氅。”朱祁钰不好意思地望向母后,接着说道。

其实他羡慕父皇的大氅好久了——朱瞻基腿长,大步向前走的时候,漂亮的衣角会在风中掀起一个飘逸的弧度,配上他迫人的身姿,看上去很是凌厉。

他也想拥有跟父皇一样的气势!

氅衣都是对襟大袖,用羊毛能做吗?这个晴雯可不会做,只有交给天子的工坊了。

她很快决定,“明日跟我去八仙坊一趟,叫裁缝给你量身。”

朱瞻基提出和他们一起去,晴雯却记起:“可是长春,你明日不是要视察天工所么?”

“天工所也在宫外,我先陪你们去做衣裳,再去那边。”

翌日。

在皇上还没到来之前,原兵仗局掌印太监丶如今的天工所大监黄荣背着手站在前方,对诸人耳提面命:

“圣上在新春之际来咱们天工所检查情况,尔等要晓得,这是多少人八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尔等之中,许多人是第一次面圣。接下来的话,都给爷们好好听着!”

“你们万一失了礼数,被锦衣卫当场拉出去剥皮充草,事小。连累咱们天工所的名声,事大!”

“所以面圣的规矩都给爷们老老实实记着,一条都不许犯!”

女工襄襄作为识字最多丶算数最快的图员,被一致推举到前排面圣。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皇上,因此她很认真地听着大监的训话。

“第一条!咱们这位皇帝不喜虚礼耽误时间,所以你们不用跪拜。听好了,不用跪!揖手侍立就行,切记不要转头扭身丶仪态不端。”

“第二条,不许直视天颜!龙袍以上是禁区,不得随意窥视,忍不住想直视龙颜的,自己给我把眼珠子抠下来!”

“第三条,皇上是来检查兵械火器生产情况的,可能针对相关人员会问相关问题。这时候你老老实实回答!

皇上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磕磕巴巴,也不许滔滔不绝卖弄玄机,皇上懂的比你多!”

“第四……”

襄襄很仔细地听着,没有漏过一个字。因着圣上快到的缘故,训话结束后,众人不敢怠慢,依旧肃立在原地,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外才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一瞬间,襄襄的胸腔内剧烈跳动起来。

她站在人群前列,没有擡头,用馀光瞥见了圣上的身影。他身形挺拔如鹤,似乎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穿着件常服大氅,走过来的步履利落至极,在“明道若昧,进道若退”的提字边停下。

“这就是负责制作火炮的全体匠人?”他似乎往四周看了一圈,对着司库钱东流问道,“怎么人数看着像比八仙坊时少些。”

“回陛下的话,天工所内按照不同火器分了不同的制备组,此处只是负责鹞子尖嘴炮的人员,其他人在别个楼里。”钱东流恭敬回道,这样人员更精简,分工也更明确。

“这十人是负责检查图纸的图员,这二十一人是铁匠,本来规制铁匠是二十人,有一人是学堂推荐来实习的……”

听着司库的介绍,襄襄往上挺了挺身子,几乎抑制不住地想引起皇帝的注意。

待会儿她就会违反黄荣大监立的第三条规矩,可她忍不住了,她一定要跟圣上说出那句话。

黄荣大监的话其实一点也没有夸张,这个面圣的机会,她像是已经等了足足八辈子……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在为爹娘守孝期满丶被大伯一家以逼亲为由赶出祖宅时,襄襄发着高热的脑子昏沈沈地想起了这两句话。

作为女子,她其实没有好好学过《诗经》。因为娘亲是十里八乡远近有名的才女,以教宝贝女儿为消遣,她这才读到了女经丶佛经以外的书。

失去了亲生爹娘,人生在世还有何人可以依靠?阿爹说大伯拿了她们家的田产,会好好照顾她,但他所谓的照顾,就是强迫襄襄嫁给乡下的一个痴儿,他好拿彩礼。

事到如今,被欺负到忍无可忍,襄襄想去报官。

她家就在州府府衙门口,走几百步就能到,迈着小脚丶顶着高热也能走到。

知州大人与阿爹也曾有过交情——开州往年遭雹灾,是阿爹捐出半数细软,让知州大人筹借来满仓的米粮。

那晚知州大人与阿爹把酒言欢,说襄家以后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他。襄襄不知道那是不是客套话,但现在除了求助知州大人,她真的无路可走。

襄襄守在府衙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终於看见徐知州青色的轿子。她支撑起身体扑上前去,跪在轿前拼命磕头,青石板上的冰霜被她流血的额头染红丶融化。

“求大人给小女子做主!”她绝望地叫道,喊声嘶哑,但在凌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已足够响亮,“小女子之父是襄家二爷……”

她不知道徐知州到底有没有想起襄家二爷是那个相交过的儒商,只是不停重覆着这句话,然后昏倒在了大人的靴下。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道德经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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