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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方巨侠往万丈断崖翻落下去,方应看忽然流了泪。
高小上却恸哭了起来。
任劳、任怨也负了伤,“小穿山”、胜玉强正在吃痛,只唐非鱼和米苍穹犹有旁骛,看看这两个一个刚刚才弑了父,一个则刚刚才弑了师的凶手在哭。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
也许,只有他们二人才能互相了解,这一种繁华落尽、瞬间寂灭的感觉。
所以高小上说:“他毕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他语音里充满了感慨,“没有他,我成不了才,也成不了大器。”
“我也是。”方应看的语调也充满了缅怀和追思,“没有爹,我也不会有今天了。”
他用手抹干脸上的泪,道:“其实,有不少人都在他面前说了我坏话,不过,他都没有听,却依然信任我。要不然,我才不可能那么容易得手。”
高小上居然老实不客气地问:“包括我?”
方应看居然也直言道:“你就是要他特别提防我的人。”
高小上惋惜似地说:“不然,他才不会没有联想到我和你竟是联手杀他的。”方应看道:“你说我坏话,就有这个好处。”
高小上补充道:“好处还不止一个。他要真的防范你,也一定会跟我说,那我到时也可以提醒你小心一些。”
方应看再作补充:“也许你知道他已防范我,你也不一定会通知我,说不定,会倒过来,跟他除了我。”
高小上皱了皱浓眉,尽管他已杀了方巨侠,已经铁定会当上“金字招牌”、“负负威望门”、“老字号”、“反骨帮”、“万古长空帮”、“血河派”六股势力的总盟主,但他好像只开心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仍旧浓眉深锁,心仍感戚戚,未得尽宽似的。
“你说得对,”他似乎有点无奈地道,“可是,毕竟,我还是跟你杀了他。”
方应看眉目中金色的杀意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哀愁,仿佛,他那种五蕴深种的杀气,一旦杀了人,尤其是十分难杀的人,就会自行一一消除似的。
方巨侠之所以看不出他动了杀机,那是没想到也根本不知道他已练成了“山字经”及“忍辱神功”。“山字经”一旦练成,只要方小侯爷狙施暗算,方巨侠已不一定能制得了他,而“忍辱神功”却可把一个人的气场容色全都改变,纵巨侠有望气观色之能,也一样得受他养子所骗。
同样的,雷媚学了“伤心神箭诀”,一样有此“内心易容,外在易貌”的功能。
这一点,却连方拾青也不知——至少,在此役之前,他并不得悉雷媚已掌握了“伤心箭诀”,直至刚才那三“箭”在空中交会,方小侯爷这才刮目相看,心呼好险!
不过,他心中最震动的,还是对高小上实力的度量,显然还是低估了他。
高小上没有练过“山字经”。
他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忍辱神功”。
他当然连“伤心箭诀”都不曾涉猎过。
可是,刚才,打杀方巨侠,他还是做了首功。
认真说来,如果没有他的变节合击,同谋狙袭,还可能真杀不了义父方巨侠!
他原本并没有低估高小上,但他一直以为这“顺义小诸葛”顶多是辅弼良才,还未致可以独当一面,呼风唤雨,咤风叱云。而今看来,此人心机深沉,实力非凡,潜力惊人,势力可观,实不可小觑。
——连当年白愁飞想在“万古长空帮”要谋夺的位子,费尽心机都谋取不得,但而今看来高小上已轻易手到擒来!
所以他很快地变易了态度,伸手拍向高小上的肩膀,热烈地道:
“还好,小上,没有你助我一臂,此事还真不可成——万一他反扑,只怕你我都不一定招架得住!”
高小上也显得有点受宠若惊,仿佛也没那么忧郁了,伸手指了对崖,饶有深意地道:“对面就是送子崖,真有意思,你们毕竟父子一场,还是送了巨侠一程。”
他就那么一遥指,方应看的手就拍不下去了——至少,真要拍下去,腋下四个要穴的破绽全要暴露在高小上指间了。
方应看的手在空中僵住了一阵子。
他的表情也僵了一瞬间。
只有熟悉他的米公公才看得出来,方小侯爷的眉心赤了一赤,眼色也金了一金。
他看了心跳了几下猛的,几乎有点为那“乱世蛟龙”高小上担心起来。
可是高小上依然若无其事,只悠悠地望着远山,但也一样监视着幽崖——这点他跟方应看是一样的,也是一致的,不时仍瞥窥崖谷,看似十分流连此处情境,其实是生怕巨侠仍能翻身蹿起,死灰复燃一样。
大家怕的都是方巨侠。
但巨侠已殁。
——人死不能复生,哪怕伟人高手也不例外。
山崖寂寂。
刚才那一场血雨剑气,只剩下了暮霭沉沉,夜色苍莽,夕阳余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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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一人陡然地笑了起来,冷峭地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假到这个地步,我算是服了你们!”
说话的人是唐非鱼。
他在山岚暮色中散发飞飘、飘飞。
他的眼色在浓暮残霞和飘扬四散的乱发中,依然很冷。
很狠。
很歹也很毒。
“谁是猫?”米苍穹故意问,“谁是耗子?”
“死的是耗子,”唐三少爷捂着胸,“哭的当然是猫。”
高小上望望方应看。
方应看望望高小上。
毕竟还是方应看先说话:“你居然说我义父是只老鼠,你也不怕雷殛电闪?他人虽殁,别忘了他的支持者甚众,徒子徒孙也多得很哪!”
唐非鱼的胸襟也沾着血,绚烂如花,在入暮里依然惊心,“我才不怕!他已粉身碎骨,而且,他是给他的徒子徒孙支持拥护者所诛灭的,我有什么好怕?我笑的是,你们既暗杀了他,又何必惺惺作态,故意要流几滴鳄鱼泪自欺欺人,看了恶心!”
高小上对方应看笑笑,“他是说我。”
方应看淡淡地道:“他是说我们。”
唐非鱼冷冷地道:“一只耗子一只老鼠,我两只都说,两个都骂!”
高小上道:“但刚才你也一样有份下手杀巨侠。”
唐非鱼冷笑道:“我杀他,是因为我既在‘有桥集团’吃这口饭,人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人家我杀谁便杀谁——何况能参与杀方巨侠这等人物,当然是我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也是我的荣耀——我可不像你们,枉了巨侠的信任和看重,用这种卑鄙手段来害他!我看他是死不瞑目。他不是死在敌手,他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的。”
任怨挑衅地问了一句:“那你可有意思为方巨侠报仇?”
唐非鱼陡然地笑了起来,他在笑声中话语仍依然冷峭深沉:“为他报仇?为什么?我本意也要杀他!像他那么样的一位巨侠,早已升上神位了,可是他偏仍清醒,还要管事,谏天子勿要荒淫误国,上疏皇帝要废除奸佞,又奏请禁军加强操练,又议请大将与军队之间应多加相处,掌有决断权力。这样一来,有油水捞民脂刮的,包括从中榨取军费的,都要杀他。如他是别的大侠,只顾在武林中争名夺利,打擂台当盟主,咱们‘蜀中唐门’才不管他。或他早些声明不斗了、退休了、金盘洗手了,咱们一样奉他为祭酒三公都行,可他领导绿林、统合武林,做这干那,老是为国尽忠、为民除害,我们唐家堡的人若不是早些协助你们翦除他,只怕迟些儿他要来铲平我们姓唐的了。——我初不了解小侯爷为何在杀巨侠行动里却先要我向他自己动杀手,且言明不追究、只管动手无妨,原来是计中有计,如果没有这一下阵前变阵,移花接木,方巨侠也不致掉进鼓里,眼花缭乱,到底中计了。”
“小穿山”听到这里,一面还惊魂未定,一面正在抹揩残肢碎肉的余骸,一面忍不住好奇,问:“我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小侯爷为什么要在此计划中,下令我们先向他出手,且出手要愈重愈好!”
高小上道:“这叫混淆视听。”
米苍穹接道:“方巨侠绝非昏昧,他就算不防小侯爷会杀他,也不见得对唐三少爷和我们全无防备,所以,你们一旦向方小侯爷出手,他反而以为我们是合谋杀他们父子,他就会护子情切,不惜全力出手,救助小侯爷,那么,小侯爷才能动手得利,而你们在一击之后,再向方巨侠痛下杀手,便才有可乘之机。”
方应看居然一点也不惭愧,居然还颔首补充道:“所以,你们对我的出手,下手要重,同时也要下重手,因为义父绝不是个易受骗的人。”
胜玉强的样子,完全是心服口服,叹为观止,这时才说:“小侯爷真是明见万里,高深莫测——开始时下令我们不必理会,尽管下手无妨,我真是不明所以,只有惶悚的份儿哩,现在始知妙在何处,高在哪儿,实在是望尘莫及。”
唐非鱼冷笑道:“既然用计那么毒,谋虑那么深,又何必猫哭老鼠假慈悲。”方应看只淡淡地道:“我对他也是有父子情的……”
唐非鱼一句话“杀”了下去,“那你又杀他?”
方应看淡淡一笑道:“我现在杀了他,他仍享有盛名,人们还会追思他。若我现在不杀他,他就会碍着我们的路,也碍着大家的路,有日他老了、昏了、昧了、庸了,偏生又老不死,那时,谁不憎他?谁不恨他?现在我杀了他,还会念着他,也会常常感激他的好处,追悔自己下手太狠呢!他这样的巨侠,还是早死早好。”
唐非鱼嘿声冷笑道:“这么说,你杀他还是成全他了。你真有孝心!”
方应看居之不疑道:“至少,他这一死,足可令侠名不坠!”
唐非鱼似笑非笑,“那你真是伟人胸襟,玉成美事。”
“你别为死人悲愤,”方应看也坦然受之,只加了一句,“伟大的不只是我,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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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自然是“乱世蛟龙”高小上。
“他?”唐非鱼自凌乱的长发里用冷毒的眼神盯了他一眼,甚狠。“听说方巨侠的兄弟朋友,无一不是武林栋梁,家国精英,你和他,两位真可算得上是‘金字招牌’的白米缸里的两颗老鼠屎了。”
“老鼠屎?”高小上听了,不怒反笑,“如果我和小侯爷是两粒老鼠屎橛子,那必然是很大的两粒了。”
“不但很大,”唐三少爷这一口咬实了还不松口,“还很臭。”
“我们这两粒新鲜出炉的老鼠屎,自然又大又臭又显目,”高小上浓眉下的眼睛眯成一线,难得第一次流露出少许得意来,“只不过,目前为止,可是人人都以为是‘黑光上人’受蔡京指使,连同‘金风细雨楼’的高手狙杀了方巨侠——他的死可跟我无关。”
唐非鱼冷笑道:“你这是以血手强遮天下目了。”
高小上嘴边微微挂了个笑意,游目睃视方应看:“这可是我跟小公子共同的默契——要真追根究底,查出来巨侠之死是‘蜀中唐门’一手造成的,只怕你们门里麻烦也不少罢?也不想结这梁子吧?”
“我是想成大名,”唐非鱼冷峭地道:“我可不想成了众矢所的,只成了笨名。”
“那就对了,”高小上的眼睛更眯得眼波荡漾起来,“所以,在此地诛杀巨侠,我们是成大事不留名,做大事不求功,干好事不露面——谁要是说出来,谁都没有好过,这也是我和小公子共同的默契。”
“对对对,”方应看拊手赞同,不过随即也满脸纯真可爱地笑道,“如果要说出去,还是‘小诸葛’比我还要承担不起。”
“哦?”
高小上知方应看话里有话,但一时却还没弄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义父是个名重天下的人物,一旦他受了伤害,必定人神共愤,杀害他的人就会为武林正道所不齿,报仇的人必多,不易在江湖上立足。”方应看悠悠地道,“我跟你却不大一样。我坐镇京城,侯爷之位是来自皇帝的封赐,‘有桥集团’主力在皇戚嫔妃、太监内待,以及我和米公公所组合招攒的人手、高手,跟义父的原班人马、直系弟子没有太多挂钩,所以,就算万一他们得悉义父的死因,又能奈我何……但你可就不一样了……可大大的不一样了。”
高小上听着听着,半低着头,好像还不无笑意,仔细察看,才知晓他的笑容已一早就僵在那儿了。
任怨搓着染血的双手,但此人把握时机丝毫不因伤痛而稍减,接了方应看的话:“小上哥则不同。你一直替方巨侠代办‘金字招牌’庶务,而门内弟子,多是巨侠门生,不然也因是巨侠的私淑弟子,为其感召而结合在一起的人,如果他们一旦知晓是你下手杀巨侠的,我看,不但你的门主当不成,就连站稳脚步也成问题,而且……”
这次到任劳把话接了下去:“岂止无法立足,连活下去也成问题!”
高小上脸色一变。
方应看佯作喝止:“任劳,你废话忒多!高师兄而今已非昔日小高,是快当上今日门主的一代蛟龙了,你这般跟他说话,也不想在武林混下去不成!我们与小上兄既然一齐动手,有什么后果自然一起负责,不到生死关头,岂会任由他独对群雄剿讨乎!”
“今天的事,究竟如何,我们大家有目共睹,体会于心。”任怨也故意倒打一耙,“何况,小上兄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又精通各种暗杀谋害之法,旁人、同门有意翦除他,在他眼中,都只不过是夏虫语冰、雕虫小技而已。”
任劳一面抚摸着自己受伤的肋骨,一面却咕哝道:“那也不见得。这世上没有人是打不败的,没有人是杀不死的。”
他这一语反驳,连一向欺侮他已习惯的任怨也觉甚诧,但在众人面前,也不好斥他什么。
只是在暮色中高小上脸色阴晴不定。
这也难怪,方应看跟任劳、任怨三人一唱二和,言下之意,甚为分明:
虽然大家一同合谋杀了方巨侠,但方应看远在京华重地主持“有桥集团”,其门众弟子体系与巨侠门主纠葛并不密切深刻,而且他又因袭继承王侯诰封,深得内戚太监支持,一般草莽之徒、江湖好汉,这真撂不下方应看的台——但高小上可不同!
只要他杀巨侠一事传了开去,他的同门当然不敢支持他,巨侠的门生却一定会对付他,他门里忠于巨侠的人还一定会为巨侠报仇!
也就是说,“杀巨侠”的主谋或同谋的事,一旦揭露,对方应看尽管影响不小,但对高小上的影响则是极其巨大的。
甚至是无地可容、足以致命的。
所以,只有方应看能威胁高小上,高小上却无法反过来把此秘密公开来裹胁方小侯爷。
是以,高小上再不动声色,待听分明了方小侯爷等人的言外之意后,也不禁脸色凝重了起来。
——杀方巨侠,此际不但已成了他生命中的污点,而且已成为他致命的破绽,别人威胁他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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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非鱼,一对凌厉的眼神,望望方应看,又看看高小上,再从任劳、任怨、米苍穹等人逐一扫视过去,才哑然失笑地说:
“巨侠已死,现在,大家可也没好过,又轮到大伙儿争新一代大侠,打生打死的时候了。”
方应看忽然说了一句:“唐三少爷。”
唐非鱼闷哼一声,他虽桀骜不驯,但对方应看,也不敢当面来个相应不理。
方应看凝视着他,仿佛非常关心,“你的伤口痛吗?”
唐零又闷吭了一声。
他身上曾着了多枚暗器,但都伤不了他,打着他的暗器全成为他要发放出去的暗器,不过,他还是为一件暗器所伤。
那是一朵花。
一朵由高小上在崖边随手拔取、顺手便发射出来的花。
这花却几乎刺穿了他的胸膛。
目前,他胸前的花还未拔下,血仍自伤口渗透衣衫,一阵痛楚一阵疼。
伤他的是高小上。
这仇他当然没忘记。
这也是他的耻辱。
——像他那么一个专以他人暗器当作自己暗器、其身体已练就成为一个暗器的“收发中心”的“蜀中唐门”一流高手,居然为他人暗器所伤,而且伤他的还是一朵小黄花,这口鸟气他怎憋得!
他很伤。
也很痛。
因为他是一个很傲慢的人。
方应看这一问,仿佛触动也更触痛了他的伤口,他冷峭道:“有劳费心,还死不了。”
方应看有点歉然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要你全力攻袭我,加上‘小穿山’和胜玉强的配合,足以扰乱义父的心神。”
到这时候,他叫方巨侠为义父,依然琅琅上口,毫不脸红。
唐三少爷一拨乱发,将发丝撩甩到头上去,冷峻地道:“那是因为你要造成我同胜玉强和‘小穿山’一起背叛和狙击你的假象,以便当米公公和‘黑光上人’一旦一击未得手,仍让他分心于救你,你再予他致命一击。”
“致命一击还是高师兄手里完成的,”方应看立即巧妙地否认,“我确是授意高师兄假意阻止你偷袭我,使义父更坚信高师兄跟他是同一阵线的人——但我却没有要他对你下此重手。”
唐三少爷没有马上说话,他在等对方说下去。
也许,他想先弄清楚方应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方应看停了停,看了看他,似乎还沉吟了一下,才说下去:“你武功很高。”这是一句赞美。
——说完了之后,却又顿了顿,没立即把话接下去,又过顷刻,才听他又说了下去:
“可是,他还是伤了你。”方应看似乎很为唐非鱼不平,“我们原是自己人,一齐动手对付敌人,他本来不需要如此做。”
看来,他只差没说“他用一朵小黄花就杀伤了你”这句话。
可是已经够了。
唐非鱼盯住了高小上,用的是一种极其狠毒的眼神。
高小上徐徐抬头,也望向唐非鱼,两人四目相投,宛似在这崖顶绝壁上,山岚劲急间,爆绽出一阵星光火花。
然而在绝崖之下,仿佛有猿啼哀号、夜枭悲鸣,有异路狂风诡异的呼啸不已,如泣如诉,又似一场噩梦里的几阵惊呼。
夕阳冉冉沉落。
只余一点血。
山深暮落。
暮落苍茫。
唐非鱼的眼色却发金。
寒金带绿。
让人只要看了一眼,也觉头皮发麻,指尖冰冷。
他的语言比冰更寒。
只听他冷冷地问:“你会‘花拳绣腿’神功?”
高小上沉默了一会,又沉吟了一会,才沉重地沉声道:
“是。”
众皆动容。
连方应看也禁不住为之耸然。
唐非鱼冷冰一般地问:“所以你不是拔一朵花扔伤我,也不是发放暗器——你是一拳把那花打了过来,才伤得了我。”
高小上眼里已有了一种奇特的神色。
这神色很奇特:
既似遇上知音,又似遇上大敌,但都难掩其敬重之意。
“我出手很轻。”他轻声沉吟地说,“非常轻。”
唐非鱼却陡然狂笑起来:
“你出手愈轻,我才会不防,才会受伤,而且才伤得愈重——‘花拳’的特色,我风闻过,这次才算真的见识了。”
※※※
稿于一九九八年四月十四至十五日:自与小静二月廿六、廿七日结识以来,几乎无一日无大事、无要事、无可深铭记取之事发生,有趣,人生如此才不虚/余传真,不能至,感人,惜之,孙念仪邹均可来,为调度颇费神/始知签证更进一步,可赴港/直落连续二十三小时大昏睡,舒服,识玉人以来,可真累煞了,公得以恬静休歇,好再上路/大军未发,草粮失行/急待户籍,嘱青电乡,结果,知其亲扣发,是因流言误解甚,争流泪苦求,仍不予,就差这个,痛苦无边,急不及待,从晚七时多至半夜,均为此事伤心、烦忧、浮沉、起伏不已。成败差一丝,得失在一念,感慨天弄人。刘冰心雪志,“四大名捕”共度消沉时/与流动首度第一次历难,并肩面对不退缩,静飞意态坚决,侠情可敬。
校于同年四月十六至十七日:一直闹至半夜四时许,所求之物,仍不得要领,小飞伤心已极,慰之,倦眠,唯睡不久早上十一时即首闻相识以来第一次传呼,某call小刘往取新身份证,使事件更显复杂、困扰。着梁何往银海取得邮件,退回机,其时静兄入电传,已取得“东风”,与静相拥喜极而泣,刘林真好人也,局面急转为欢,化险为夷,大喜过望/凌波午饭取得挂号ID/与静破涕为喜,珠百买衫,取得通行证/资料全交办/孙可至,唯时间有差池/邹言冒死赶赴/梁返港行办事/刘母电,误会稍平,结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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