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养琅玕

《天养琅玕》

第二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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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口中的朋友,在整个三苗镇只有一人。

那就是三苗镇的大巫,巫灵。

每个氏族都会有一个巫师,称作大巫。

负责族内婚丧嫁娶、祈福祭天等各类大小事宜。

通常都是由一些年逾古稀的老者担任。

但三苗镇的这个大巫,却大不相同。

不仅长得年轻俊美,还有五分之一的神农血脉,这在海内大陆,就同夜明珠般稀少。

每日排队在望星楼前等着跟他说话的年轻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大巫在族中的地位十分崇高,而姜临却是一个三苗族人避之不及的外氏族人。

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能够成为朋友,还要拜十二年前的一场意外所赐。

那年姜临六岁,全身莫名红热,瘫倒在了竹林里。

全村人都当他患了瘟疫,纷纷避而远之。

姜临就这样孤身一人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夜。

看着清风带走枯叶,黄鸟捉走飞虫,姜临心中极为难过:“没有什么会为我停留。”

忽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蹲在他身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你昨天砍了二十四棵润竹,比往常多砍了四棵。”

姜临心中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平日砍多少棵竹子?”

那小娃娃继续说道:“我平时喜欢坐在竹叶上看太阳,闲来无事就替你数数砍了几棵竹子。你也真是个小怪物,这润竹一般练武的人,一天也就能砍个五棵。你一个六岁的小娃娃,竟然一天砍了二十四棵。”

“你才是小怪物。”姜临攥紧了拳头,六岁那年,因为族人的冷落,自己对小怪物这样的称呼还极为敏感。

“原来会说话,并不是哑巴。”小娃娃拿着竹枝随意的在地上画着道道,姜临却更生气了。

“你快点走开,不要挡了小爷的太阳。”

小娃娃咧嘴一笑,竟然真的站起身,拍拍屁股就离开了。

姜临心中忽然有些懊恼,好不容易有人愿意蹲在自己身边同自己说话,还让自己给赶跑了。

但没过多久,姜临就听到“哼哧哼哧”的声响。

只见这小娃娃拖着一根竹子,一大捧竹叶以及几根三桑树茎又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姜临心里好奇。

“嘘……”小娃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一眼地上的道道,十分专注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哈哈,好了,我简直是个天才。”小娃娃忽然高兴的跳了起来,接着在姜临的头顶上方,就撑开了一把凉伞。

阳光不再刺眼了。

小娃娃在姜临身边坐下,看着姜临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和家里人吵架了?”

没等姜临说话,他就自顾自的说道:“我平时和爷爷吵完架,也是憋着一股子力气没处使。但通常都是他那一屋子的宝贝藏书糟了殃。《南山经》已经少了半本,《沐春十六礼》还剩下三礼。他现在脾气就好了很多,同我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噗嗤”姜临忍不住笑出了声,眼前仿佛都能看见一个怒气冲天又无可奈何的白胡子老头。

“你为什么躺在地上,身上皮肤红得有些可怕。”小娃娃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姜临的手臂,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本来想多砍五棵竹子的。但砍到第二十四棵的时候,全身热的发烫,然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了。”姜临有些无奈的说道。

昨日确实因为一些事情,和拾荒姥姥起了争执,本想把一肚子怒火发泄在润竹身上,结果反倒把自己给放倒了。

“所以你不是特意躺在地上的?”小娃娃恍然大悟。

“白痴,自然不是。”姜临没好气的说道,“你呢?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跑来这么远的竹林。”

“啊呸,你才是小姑娘。”那娃娃盘起头上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但看起来依然还是很秀气,“我在练功,观象之术。”

“什么象?面相还是大象?”姜临胡乱说道。

小娃娃也懒得解释,而是关心的问道:“我有什么可以替你做的?”

姜临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说道:“或许你可以帮我找到我阿爸。他可能有办法。”

“好!”小娃娃迅速起身,往三苗镇的方向跑去。

“你叫什么名字?”姜临忽然想起来,还没问小娃娃的名字。

“巫灵,十分灵光的灵。”小娃娃转眼就已经跑得老远。

这之后他竟然真的带回了自己数年未见的父亲。

父亲对自己的一身红热也有些惊讶,然后不疼不痒的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自己病就好了。

再之后父亲就教了自己一套健体操,并嘱咐自己每天要勤练十遍。

再再之后,红热没有来过,父亲也没有来过。

姜临早就习惯了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反倒因为这件事,多了一个朋友。

平时做完早课,就会从望星楼的后门悄悄溜进屋内,同巫灵闲聊半个时辰。

每每都要等到屋外女子怨声载道,才又悄悄离开。

想到此处,姜临嘴角不禁挂上一个微笑: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小子,自己在三苗镇才不会觉得寂寞。

思忖间,他已经来到了三苗镇西南的润竹林内。

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横坐在竹枝上的青衣少年。

眼如桃花、眉似远山。

皮肤比姑娘还白,容貌比女子更美。

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细枝,抬头望天,口中念念有词:“荧惑星逝于西南,此间怕有变故。”

姜临笑着调侃道:“今日不跳大神,改做算命先生了?”

少年眼角往下一瞟,就知来的是何人:“有时我经常会想,要不是我从前可怜你孤单一人,时常陪你说说话,也不至于让你在本大巫面前如此不知礼数。”

姜临站在竹子下方嘿嘿直笑:“我刚才去了趟望星楼,发现门前的姑娘都快排到了山脚,就知道今天你准在这儿。”

巫灵从竹枝上跳了下来,顿时一阵香风扑面。

姜临抽了抽鼻子:“木堇花混上了秋叶草?”

巫灵眼中有些惊讶:“你倒还有些见识。”

随即神色一正,说道:“既然你都看见有那么些姑娘在排队等我,就该知道,我愿意抽出时间同你讲话,是多么的难得。我奉劝你以后和我说话,最好客气一些。”

姜临不慌不忙的环顾一圈四周,靠近巫灵身旁轻轻说道:“那巧了,每日躲在这润竹林里看我的姑娘也不少,今天我来的晚,却让你沾了光,怎么想你都不亏。”

巫灵笑骂一声:“你还真是个无赖。”

姜临笑嘻嘻的走开,上下打量着巫灵:“今日你怎么会来竹林?”

巫灵收起了笑容,看着远方的天空,神色严肃的说道:“昨日我夜观星象,荧惑星一晃而过,赤红得有些吓人。而它逝去的方向,正是这西南方。我思来想去,极有可能是这片无边无际的竹林。就特地跑来看看,有什么异象。”

姜临张大了嘴,一副不认得巫灵的模样。

巫灵心中有气,忍不住一掌拍在姜临脑袋上,“怎么,你以为巫师就是跳跳大神,在庆典上装神弄鬼的吗?”

姜临不置可否,巫灵没好气的说道:“真正的巫术不仅能算时辰、测吉凶,甚至还能操纵别人的梦。”

“操纵别人的梦?”姜临心中一动:这不正是自己打算询问的事吗?

正待进一步追问,忽然听到竹林深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师姐,你真打算嫁给那个武城玄?要知道,朝阳谷内喜欢你的男子,都可以从三苗一直排到对面的青丘族去了。这许多师兄师弟,哪一个不比这所谓的三苗第一勇士强。”

竹林内沉默了片刻,响起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师叔的决定,又岂是我可以改变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非得是三苗族的第一勇士。”那男子忿忿不平的说道。

“自然是有原因。”那女子叹了口气,“好了,你可曾见过那个武城玄,相貌人品如何?”

男子撇了撇嘴:“五官端正,长得不算太差。只是看上去比较冷峻,似乎不大爱说话。不过精神倒是极佳。”

顿了顿又说道:“但话说回来,能娶到师姐这样的大美人,又有谁会不开心。”

女子在听到“长得不算太差”时,多少松了口气。

但又听到男子说他比较冷峻,心中又有些不喜。

她一向喜欢长得好看又有趣的男子。

“今日就先这样,二日后的八族大祭,再来一睹他的风采。”那女子边走边说,“希望这个三苗族第一勇士不要让我失望。”

“是梦里的新娘?”

姜临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惊喜,什么问题都暂时先放一旁,他轻轻拨开身前的一大捧竹叶,往竹林内望去。

只见竹林后头走出一个红衣女子。

面似芙蓉、眼如秋水,不是关雅娘又是谁。

一时间,姜临竟然有些失神:居然真的和梦里一模一样。

让他愈发觉得,那个一直缠着他的梦可大不简单。

关雅娘也看见了姜临,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一时静止。

关雅娘心中惊叹,好俊秀的少年。

见那少年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心中好笑,凭空多出了几分欢喜,口中问道:“你可认识我?”

姜临猛然回过神,赶忙摆手说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

关雅娘点点头,她平时见惯了各种男子看见自己时惊为天人的画面,此时倒也不意外。

正当她打算离开之际,远处山头忽然风云突变。

四人惊讶的朝远方看去,只见一方晴空转眼之间乌云密布。

狂风骤起,雷声隆隆。

群山之中,突然冲天而出一个浑身是血的黄衣学士,在他身后,一团血色浓雾穷追不舍。

那黄衣少年显然是经历了一番苦战,此刻受伤极重,虽然手中剑诀急舞,但已经不成章法。

血雾欺至身前,转眼便从少年体内穿过。

一息之前还完好无恙的黄衣少年,在血雾触及的一刹那,立时便化成了满天脓血。

狂风顿止,乌云散尽,半空之中,血雨倾盆而下。

“好凶残的妖兽。”关雅娘惊呼一声,已按上了腰间佩剑。

姜临面色苍白,心口砰砰直跳:原来不仅是梦中的新娘,那梦中的血雾也会出现。

转头看一眼巫灵,此刻也是血色全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姜临一把拽上巫灵,转身就跑。

谁知那血雾仿佛早就看到了几人一般,不过几个呼吸,已经到了四人面前。

众人大惊失色。

此时血雾凝成了一团七尺高的雾气,雾面之上,血浪翻涌,腥臭扑鼻。

关雅娘迅速把剑横在身前,冷声问道:“你是何方妖兽?”

体内“洪流引”自然流转,一柄寒光剑上荡起了青蓝水纹。

血雾没有出声,也没有退缩。

“好!”似乎早有预料,关雅娘持剑已扑至雾前。

如大鱼翱翔于天际,关雅娘全身舒展,曼妙身姿迎风飞舞。

明明是生死相搏,竟如仙子舞蹈般好看。

一旁的朝阳谷弟子忍不住惊叹一声:“这‘春水四剑’由师姐使来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姜临二人心中万分赞同,但脚下丝毫不敢耽搁,蹑手蹑脚的往来时路摸去。

只听那男子说道:“二位不必惊慌,师姐是朝阳谷百年历史中,第三位能在二十岁前修得‘春水四剑’的天才,区区妖兽,不足为惧。”

姜临和巫灵二人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充满疑虑,但临阵脱逃被人喊住,似乎也不便再走。

于是掉转过头,寻了一处土坡蹲下。

关雅娘的手中长剑数次从血雾身前飞过,那血雾总是能不紧不慢,恰到好处的退出半步。

关雅娘心中震惊,这一剑名叫“春雨飞花雾满城”,剑芒之密,纵使是“四爪青蛟”的强者,也未必能如此写意的避开。

可偏偏血雾就躲开了。

这血雾究竟是什么怪物?

关雅娘于是剑招一变,四柱洪流自她身后冲天而起。

激流扶摇直上,直指天上明月。

“好一个‘春潮入海浪千叠’!”那朝阳谷男子又是一声赞叹,“师姐的这一剑之威,隐隐已有四爪青蛟的实力。”

“去!”关雅娘娇喝一声,四根水柱如长龙,嘶吼着往血雾身上冲去。

一时间,竹林内飞沙走石、黄土漫天。

姜临二人拼命抱紧身边最粗的一根竹子,满身满脸都是被罡风洇出的血丝。

心底止不住的恐慌,这岂是肉身凡胎可以达到的力量?

这就是天女下凡,转眼便要踏碎人间。

关雅娘落于地上,右手持剑负于身后。

姜临注意到,她的一双手正止不住的颤抖。

那血雾呢?

先是红光大盛,力抗四柱水龙。

而后原地急转,将水龙之力引向万丈之外的广寒月宫。

此刻,又化作一片枯叶,浮于剑气之上。

纵使面前有千叠浪,它自立于浪尖不倒。

方才还信心满满的朝阳谷男子,此刻双手颤抖,已握不住手中长剑。

剑舞再美,恐怕也该走了。

巫灵转头看一眼姜临问道:“走吗?”

姜临迟疑片刻,一拍大腿说道:“走!”

于是右手飞快取下腰间柴刀,双脚疾蹬,朝那血雾冲了过去。

巫灵大惊失色:“你这是往哪儿走?!”

如弓箭离弦,破风而行,姜临的一身血液在体内翻涌奔腾。

虽然只有梦中姻缘,但他此刻实在无法丢下关雅娘逃走。

血雾朝着关雅娘飞扑而来,转眼之间就已经要触及鼻尖。

关雅娘大惊之下,回身爆退,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从自己身旁一闪而过。

“斩!”

姜临一声怒吼,柴刀在空中抡出了大半个圈,向血雾怒斩而去。

这一刀,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空气中满是刀锋撕开气流发出的“哔啵”响声。

血雾居然后退了一步。

关雅娘手捂胸口,惊魂未定。

眼见那少年挥舞柴刀,挡于自己身前。

明明是莽夫打架一般的胡乱劈砍,却势如惊雷,蕴含着滔天气势。

忍不住暗暗咋舌:这少年的一身气力实在是惊人。

但姜临体内并不好过,一身血液仿佛就要沸腾一般。

六岁那年,全身红热,灼烧欲死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赶紧在心中默练起健体操,但此时健体操带来的细流已经完全压制不住血液的躁动。

姜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烫,甚至可以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

不过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血雾当前,美人在后,纵使全身沸腾,也要一鼓作气,一往无前。

那血雾似乎对这一身红热也有所忌惮,频频向后躲闪。

巫灵睁大了眼,看着姜临天神下凡一般的表演,仿佛今日才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只是如此搏命之法终究难以长久,姜临只觉得两眼发花,昏昏欲睡。

眼看就要晕倒之时,竹林里大风骤起,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

只见一个蒙面人从竹林中缓缓走出,周身都笼罩在炽热的烈火之中。

蒙面人一抬手,烈焰如长龙,怒吼着朝血雾冲去。

说也奇怪,一向蛮横的血雾迟疑了一下,居然掉转方向,消失在了远山之中。

蒙面人似乎也没料到,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追击血雾,俯身蹲在姜临身旁:“你这一身真气是从哪里学来的?”

此刻姜临正经受着烈火焚烧般的痛苦,较十二年前的红热,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咬紧后牙槽说道:“我不会什么真气。从小到大,只有父亲教给我的一套健体操。”

“健体操?”蒙面人有些惊讶,思考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临。”

“姜?”蒙面人又是一愣,急忙问道“那你父亲叫什么?”

“不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几回。”姜临说话已有几分吃力。

蒙面人伸出手指,轻轻搭上了姜临的手腕。

姜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热流涌入体内,就同六岁那年,父亲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般。

灼烧感渐渐消退,姜临体内的血液平静了下来。

“背几句健体操我听听。”蒙面人忽然说道。

姜临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蒙面人的话,熟练背诵了起来:“燎原之火,燃于微末。始自灵台,奔涌四方……”

随着背诵的深入,蒙面人的眉间时而紧锁,时而忧伤。

最后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撕去后半本,丢在了姜临身旁:“以后不用再练健体操了,这本书给你,之后照着这本书上说的练习。每日十遍,不许偷懒。”

蒙面人说完伸手拍了拍姜临的脑袋,然后快速消失在了竹林里。

竹林之内,终于重归平静。

大难不死,绝处逢生,四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那朝阳谷男子朝关雅娘说道:“师姐,此间事情是否得尽快跟师尊禀报。”

关雅娘手捂心口,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走到姜临面前。

迟疑了片刻问道:“你叫姜临?”

姜临躺在地上,轻轻颔首。

关雅娘一咬朱唇又问道:“那你可是三苗族人?”

姜临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关雅娘眉头轻皱,似乎在自言自语:“如此身手,你为何不是三苗族的第一勇士?”

还没等姜临回话,关雅娘已经转身离开他身旁。

“夏蝉,我们走。”几个起落便离开了竹林。

那个叫夏蝉的朝阳谷男子向姜临一拱手,也追着关雅娘而去。

姜临挣扎着坐起身,将那半卷残册收入怀中,看着巫灵说道:“你刚刚提到‘荧惑星逝于西南,此间怕有变故’,可说的是这个?”

巫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那我收回之前说的话。你还真有些门道。”姜临扶着竹干站起身,目视远方。

巫灵同样站直了身子,立于姜临身旁,看着远方天空,脸上满是愁容。

忽然听见姜临问道:“你说梦中之事会否成真?”

巫灵疑惑的看向姜临:“为何会有此问?”

姜临难得收起笑容,认真说道:“我见过那血雾,也见过那姑娘,她叫关雅娘,就在梦里。”

巫灵的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姜临于是将那个古怪的梦,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巫灵。

竹林间好一阵沉默,姜临轻声问道:“你不相信?”

巫灵摇摇头:“我相信。荧惑星赤红,必有大灾。只是你说的梦境过于骇人,若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六日之后的婚礼乃是一场令三苗镇毁于一旦的‘血色婚礼’。”

姜临吓一大跳:“那依你所见,这个梦究竟是不是在预示着未来。”

此时此刻,这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巫灵手捂额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方才说道:“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目前首当其冲,就是要知道血雾为何,是否有破解之策。如此一来,即使梦境为真,我们也可以有应对之法。”

姜临连连点头,忽然说道:“我曾遇见过一个少年,也许可以帮忙。”

巫灵狐疑的看着姜临:“这倒是新鲜了,那少年什么来头。”

姜临摸着后脑勺哈哈笑道:“是一个和你一般好看、一般聪明、一般神奇的男子。”

巫灵脸上一红,分不清姜临是在夸那男子,还是在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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