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炎爝浩醒得格外早。他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见刘先生。
问了些路,两人在城中穿来穿去,青神京城依旧笼罩在节日的氛围里。街上一路张灯结彩,百姓脸上洋溢着的都是愉悦和幸福。
来到了一栋茶楼,名“含灵轩”。内饰雅致,雕花精美,有缕缕青烟在屋内飘散,带来淡淡的香气。见到有人登门,一位管事连忙前来待客。
“二位可是要饮茶?”
炎爝浩四处张望着:“请问刘文旭刘先生是不是经常在这喝茶啊?”
那管事点点头:“正是,刘先生是小店的常客了,二位是要见先生?不如先进屋小酌几杯,先生一般是午时才到。”
炎爝浩点点头,管事便带着两人来到二楼一处茶室内坐下。可见水汽氤氲、松香缭绕,一帘曲水弯弯绕绕的从旁而过。炎爝浩只觉得自己慢慢地便静下心来。
言成问:“喝过茶吗?”
炎爝浩摇头:“没。”
“以后可以多喝点,所谓:'汲来江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屏'。这是不同于酒的另外一种境界,值得去享受。”
“可是我也没喝过酒啊。”
“……”言成语塞,一时竟也反驳不了,便如灌酒一般饮了一杯茶,啧啧道:“跟你聊天也是没劲,难怪留不住人。”
炎爝浩不明就里。他四处张望,见这茶楼似乎生意惨淡。冷冷清清的,都没什么人来喝茶。
“只怕是有人包了场,我们俩来得凑巧了。”言成又斟了一杯,这次倒是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才饮下。他撇了一眼楼梯口处,正有一管事要走上前来。那管事被言成眼神一扫,仿佛是被一尊古刹怒佛盯上了一般,顿时不知所措。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喝着茶,突然,茶室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乐音。炎爝浩忍不住侧耳,言成正端起的茶杯停在了空中,对这音乐也颇感兴趣。
曲音干净嘹亮、透人心扉,时而婉转、时而高亢。炎爝浩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一时间有些入迷。
“这是什么?”少年问道。言成非常惊讶:“这是笛,你不知道?”
炎爝浩摇摇头:“不知道。”
“就是一根管子,上面有孔,能吹出声音。”两人走出茶室隔间来到二楼的栏杆边,中间是一处天井,可以看到一群伶人正在一楼拨弦指月、品箫弄笛。而笛声,就来自其中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手中的是一根白玉笛,质地细腻、工艺精良,最起码在这青神王朝,算得上是一根好笛子了。
“哦,我们来得很巧啊。我听说青神王朝有一名伶,精通各种吹管乐,尤善吹笛。这人曾得皇帝陛下召见吹奏一曲,皇帝龙颜大悦,专门赏赐给了他一根白玉笛以示嘉奖。”
“此人不仅名动青神,连周边诸多王朝也有所耳闻。能做到这一步,靠的也不仅是他高超的技法,还有他的身份——一个凡人。”
“这白玉笛在青神王朝境内大概仅此一根,想来在此地的正是他本人了。也不知道是为了接待何方来客,这茶馆竟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炎爝浩听了有些疑惑:“凡人,他不能修炼吗?”
言成点点头:“正是。”
炎爝浩不禁重新凝望向那个男子,一袭青衫、容貌一般、气态闲适、儒雅不凡,虽是凡夫俗子,却有几分神仙风流。
“你可能觉得这吹笛非常简单,世人大都也是如此想的。可是唯有接触此道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艰难。笛有很多种,就说最常见的六音孔笛,六根指头一张嘴,也能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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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完整的音律。如果还要考虑其中的气息强弱、长短,音节的轻重,学问就更多了。”言成说。
炎爝浩倍感稀奇,着实长了见识。对于言成的博学,少年更是佩服不已:“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言成笑了笑:“学问不仅在书里,更在路上。”
男人转而又有些感慨:“玄霄域曾有三人同被誉为玄霄三仙,其中便有一位笛仙。不仅在竹笛一道上建树极高,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剑仙,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潇洒绝伦。只是仙人来去无踪迹,这三人在世间销声匿迹已经许久了。”
两人正说着,茶楼门口处走入几人。领头两位有说有笑,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十分恭谨地迎了上去。虽然不清楚这老者身份,不过看那些管事的神情和态度,都知道定然不寻常。
来者中,为首的一位正是刘文旭,与他一路攀谈的则是一个英武男子。二人身后跟随着两个孩子,其中那个女孩让炎爝浩记忆深刻。
就是那晚买走莲花灯的人。
那个女孩正东张西望着,正巧,对上了二楼炎爝浩的视线。女孩一下子有些慌张,又有些尴尬,然后似是察觉到自己不该这样才对,便瞪着一双大眼睛、撅着嘴,盯着二楼的少年。
言成笑了:“这小丫头比你福缘深厚啊。”
炎爝浩撇撇嘴,没说话。那女孩身边的白衣少年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冲着炎爝浩笑了笑,便不再看过来。
谁知那女孩似乎在男孩耳边说了什么,男孩无奈地摇摇头,重新望向二楼的少年。炎爝浩察觉到一些不友好的气息在流动。
下一刻,炎爝浩下意识地侧身,眼前划过一道细细的气痕。“噗”的一声,少年身后的木制墙壁上就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那英武男子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去呵斥那白衣少年:“不得放肆!”
白衣少年见炎爝浩竟然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自己的偷袭,惊讶万分。此时被兄长教训,便只得低头解释:“月妹妹与二楼那少年相识,说他实力了得,我一时心痒便忍不住出手试探一番,果然名副其实。”
二楼的炎爝浩听了忍不住瞠目结舌,这两人还真是有些不要脸啊。自己可从未与那女孩交过手,从哪里知道的自己实力了得?
刘文旭也看了过来,见是炎爝浩后有些惊讶。他向身后几人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叫炎爝浩,叠火炎,'爝火燃回春浩浩'的爝浩。与我相识。他此番入京是要随我一同前往凌道宗参加种子大比的。”
英武男子闻言道:“如此甚好,舍弟舍妹刚好也要参加,提前认识了到时候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李霖杰,还不快快与人家道个歉。”
白衣少年便朝着二楼炎爝浩行了一礼:“是在下鲁莽了。”不过当他重新抬头看向炎爝浩时,眼中充斥着弄弄的兴趣和战意。
炎爝浩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至于罪魁祸首李霖月,属实手足无措了。她方才只是向哥哥发了几句牢骚,比如什么的楼上那小子不识好歹之类的言语。何曾想到哥哥竟然如此莽撞直接出手?与他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当然,对于二哥的实力少女也是清楚的,那个混小子迄今为止一直如闲庭信步,看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了。少女喜欢多虑,不禁为自己那晚的无理取闹感到些许惶恐。
白衣少年似是会读心的,对身旁的妹妹耳语:“出去了自然要收敛一二,这是在自家王朝,有什么好怕的?被欺负了当然要欺负回去。现在动不了手也不要紧,反正他要参加种子大比,哥到时候帮你收拾他就是了。”
至于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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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欺负谁,可能只有两个当事人才能说得清了。李霖月顶多心虚几分,不过是肯定不会承认真相的。
这时,炎爝浩与言成已经来到一楼。刘文旭便向二人介绍了身旁三位:“这几位都是我在京城的朋友,三兄妹。这位是李霖华,这是李霖杰,这是李霖月。”
炎爝浩撇了一眼李霖月。
少女本是众星拱月般的公主,哪里受得了一个庶民如此的蔑视,当即就要发作。
李霖杰已先一步站出来:“炎公子,方才多有得罪。不过在下见公子身手了得,一时手痒,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刘文旭笑呵呵地开口了:“哎,霖杰啊,文斗茶武斗酒。今日饮茶,不宜拳脚相见。炎小兄弟身后这位还不知是何方高人,小兄弟不介绍介绍?”
炎爝浩朝众人抱拳:“这位是言成叔,我的一个长辈。”
却说这“言”和“炎”同音,又是长辈。对面四人自然而然地便将之理解成了“炎成”二字。
“炎成兄,幸会幸会。这含灵轩茶如其名,饮一杯唇齿含灵。今日我有幸请来了这几位京城名宿,恰逢高朋满座,我们不如就此坐下品茶听曲,岂不逍遥?”
言成也是笑脸相迎:“不知先生包场,本就是我们草率在先。现在先生盛情难却,反倒让我俩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哪里哪里,炎成兄言重了呀。”刘文旭哈哈大笑。
炎爝浩在一旁盯着这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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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沿着京城城墙走的山中官道上,两骑一前一后,缓缓而行。个高的那个正跟着某个调调哼着小曲儿,百无聊赖。
幸然京城方向,有笛声传出,聘聘袅袅,耐人寻味。虽然微弱,多少也是这枯燥路上的一丝消遣。
“老妹儿啊,我已经跟妖族的强者取得了联系,想来不久就可以回绛莲了。”纳兰颉在马上随着马匹的起伏左摇右摆,晃荡不定。纳兰慕沉默着走在前面,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
纳兰颉加快马蹄,“怎么,这才分别了多久,就魂不守舍了?话说你为啥就信了言成这老王八蛋的撺掇,不再多陪那小子走走?”
纳兰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不可以安静点?不要乱讲话,烦也不烦!”
纳兰颉倒是心满意足,偶尔戏弄一下妹妹,还是挺好玩的。
笛声渐急。
“接下来准备去哪?”纳兰颉问。
“我怎么知道。”纳兰慕答。
“暂时回不去,我们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般乱飞吧。”纳兰颉再问。
“……”纳兰慕有些无语,她想了想:“向北走吧。”
纳兰颉点点头:“要得,很多流落在玄霄域的妖族都在往一洲中部赶。我们此行北上,便可以与他们汇合了。”
纳兰颉看着自己妹妹,破天荒有些情绪低沉:“你别怨恨父亲,他也是身不由己。”
说完这话后,年轻人明显感觉到前方的少女顿了一下,然后一道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我当然不会怨恨他,我只会怨恨我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我...我,这。”纳兰颉没料到妹妹竟会有这种反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相顾无言。
忽地,那笛声突然嘹亮起来,只是瞬间又沉寂了下去。兜兜转转,弯弯绕绕,最终在一段忧伤的慢板中归于宁静。
笛是好笛,曲也是好曲。只可惜,两人都无心去细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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