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贴着手心，细密的汗水交融。

连短暂的沉默都是不约而同的。

陆川扬把南花锦送到居民楼下，对方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在刷过卡之后立马把手缩进口袋里。

隔着大门相望，南花锦突然想起什么，又把手伸出来，摘下了头顶的针织帽，把帽子给陆川扬戴上。

“回去早点休息。”陆川扬抬手揉了揉南花锦的头发。

这好像是废话，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半，再怎么早睡也算熬夜。

南花锦点点头，轻轻呼着气，双手再次插兜，缓缓道：“好，你也是……”这话听起来已经说完了，陆川扬却看南花锦的唇缝还未闭合，应该还想再说什么。

他也不催，以为要等一会才能听南花锦再开口说话，谁知下一秒对方就小幅度地转过身，那句像是在唇齿之间咀嚼了千万遍的话慢慢传入他的耳朵——

“男朋友。”

他头上的针织帽微微朝侧边倾斜，也许是因为南花锦刚才没帮忙戴紧。

突然被这样称呼，关系的转变让人有些不知所措，陆川扬瞬间愣住，目送着南花锦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保安室门口站着的那个小保安又开始瞅着他，像是在用眼神发问：怎么又看见这个小伙子了？

陆川扬转过身弯下腰，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一时半会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欣喜若狂。

这一刻才真正踏实地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安心。

回到家，陆川扬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此时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他躺在床上，却没一丝困意。

新的称呼竟被那只小松鼠给抢先说了，陆川扬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又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怎么着也得好好回应一下，虽然也不知她睡了没有。

“晚安，女朋友。”

发出这句话后，他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肉麻得很，以前还从没体验过内心小鹿乱撞的感觉。

等元旦过去，再次踏入学校的陆川扬比之前还要更有精神，快步走路时像是踩着一阵自由自在的风。

顾若辰一看陆川扬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始好奇：“扬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呗。”

陆川扬刚想全盘托出，转念一想，故意要吊人胃口：“你猜。”

猜谜游戏随即开始，顾若辰背靠墙壁面对着陆川扬，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你爸又给你生活费了？”这是经济基础。

“还没，不过……估计过几天就到账。”陆川扬否认。

“做完新的模拟卷子，考得不错？”这是学业成绩。

“这倒也没什么，你扬哥现在发挥得基本都很正常，自从那次被老芳一训，任督二脉都打开了。”陆川扬还是对顾若辰摇摇头。

既不是经济，也不是学业，那还能是什么？

顾若辰转了转眼珠，把视线转向坐在第四组的南花锦，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你是不是跟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只怕被旁人听了去。

对顾若辰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基本上毫无预兆的事。

陆川扬勾起嘴角，朝顾若辰竖起大拇指，低声道：“事不过三，第三次总算给你猜中了。”

闻声后，顾若辰故意缓慢地点着头，虽说有些突然，但并非意想不到，毕竟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行啊，扬哥，现在我总能叫她‘锦姐’了吧？”顾若辰看着南花锦几乎不动声色的模样，要不是陆川扬承认，他光看南花锦的反应肯定就猜不出来。

陆川扬挑了挑眉，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片刻后才回答道：“私底下叫叫就好，咱们还没毕业，别张扬。”

这算是同意了。

尽管他和南花锦的关系已经有所转变，在老师和其他同学身边也得注意保持距离，只有在难得独处的时候才能放心地靠近对方，哪怕牵牵手也好。

南花锦比他更谨慎，每次小心翼翼的靠近之前都要先好好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威胁”之后才敢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度过元旦之后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的时间。

陆川扬把所有会用到的文具都放进笔袋里，根据考场的位置上楼、下楼，轮到考语文的时候，他的考场换成了高三十班。

说到十班，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刘俊。

混在人群里慢慢地踏上台阶，他有一种即将重逢的预感，果不其然，才刚上楼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刘俊。

许久未见，陆川扬发现刘俊的头发好像剪短了一些，对方原本贴在鬓角处的头发被剪得一干二净，已经不再显得稚气，只平添了几分冷漠和伶俐。

他记得南花锦前不久拒绝了刘俊的告白。

现实生活中确实有人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陆川扬猜想若自己也被南花锦拒绝了，也避免不了被负面的情绪所影响。

但他并不会像刘俊这样变化得如此明显，刘俊甚至连看昔日友人的眼神都变了些许。

对方抬手跟他打了声招呼：“嘿，扬哥。”

可眼神变了，这个人就不是之前那个会跟他一起说笑的刘俊了。

或许南花锦也是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吧，陆川扬知道刘俊比自己还要心高气傲，被拒绝了之后肯定会有哪怕一点不服气。

陆川扬点点头，露出客套的笑：“刘俊，考试加油。”

很多人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渐渐学会伪装，伪装久了，要拿真心对待某个人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刘俊不再开口说话，他越走越近，经过陆川扬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撞了撞陆川扬的肩膀，力度不小。

恐怕是把心里的一点气撒在陆川扬身上了，就算不会记恨，不爽的心情也仍未改变，刘俊就得做点小动作让自己好受一些。

陆川扬微微皱了眉头，他转头看着刘俊迅速下了楼，头也不回。

在曾经的四个舍友里，属刘俊的胜负欲最强，这是陆川扬之前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

等刘俊想通了就会知道一段绝对无望的感情并不值得让他流连忘返，人总要学会成长，也要明白并非所有事情都会如愿以偿。

他完全可以继续当好体育生，没准将来在主攻体育专业的院校里会认识另一个更适合他的姑娘。

“这位同学，考试时间快到了，请赶快进入考场，别在这里逗留。”一个监考老师走出教室，特意走过来提醒陆川扬。

陆川扬回过神来，朝老师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