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来看望金玉龙的人,一起一起地散去后,临时病房中方才安静下来。这时,医务室那边又来人,叫周小鸾赶快过去。
小鸾惊疑地问:“叫得这么急,又是出了什么事?”
来人回答说:“下面送来一个民兵,伤得不轻!”
小鸾小跑着来到医务室看时,原来是李公港民兵团送来一个伤员——小腿上被划破了近两公寸长一条大口子,鲜血长流;伤口已经上了麻药,并肌注了止血针。另一个护士正在为其清理伤口,需要她过来为其缝合。
于是,小鸾迅速双手消毒,并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打开了消过毒的消毒包,拿出缝合钳和针线,为其缝合伤口,竟缝了十几针才缝完。做完这些后,她又为其他伤病员发了好几个处方的药,一直忙个不停。
再说临时病房这边,只剩下余桃枝一人陪护金玉龙,与热闹喧天的工地和外面比起来,倒也显得格外清静。
这时,已是晚上快十点。她坐在他床前,不经意地摇着芭蕉扇儿,与他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儿,更是显得十分和谐。
她问他:“小龙哥,头还晕不晕、痛不痛?”
他笑道:“好多了,不那么痛,也不那么晕了。”
她又问:“真的?没有骗我吧?”
他笑道:“真的好多了,我骗你做什么?”又道:“你们也看得出来的,我睡觉,吃东西,人的精神,不是都好多了吗?”
她笑问:“不是假装的?”
他笑道:“哪里哟,我怎么会假装呢?常言道,瞒病必死。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伤痛没有好一些,倒假装好些了的道理吧?”
她笑道:“你呀,说不定。今年上半年插早稻秧的时候,你感冒那么严重,不是也装个没事人一样,依然跟着我们一起劳动吗?后来,还是吃中饭的时候,我给你盛饭,无意间碰到了你的手,才发现你体温不正常;一摸你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这才连忙喊赤脚医生给你看病。一量你的体温,竟然高烧到39.5度。但你吃了药,打了针,还是不休息,坐在埯塍上给我们鼓劲。”
他笑道:“你老揭我的短做什么?”又问她:“这事你还记得?”
她笑道:“怎么不记得?那些事,只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呢。”又道:“不过,这回有个专管跳皮伤病号的护士妹妹管你,更有个全县的首席外科医生当主治,我想,你该瞒不过他们吧?”
他笑道:“如何瞒得过?当然瞒不过的。而且,我也不会瞒啊。”又道:“不说有他们专家在,就是要瞒你们这一双双雪亮的眼睛,又谈何容易?”
她笑道:“你知道这些就好。”又道:“小龙哥,说正经的,这回,你一定要把伤彻底治好了,才能上工地,万万不可留下后遗症啊!要是你不听话,伤没有痊愈就急着干事去了,那我知道后,就、就、、、、、、”
他见她那正而八经的神气,笑了起来,问道:“你就怎样?”
她说:“我就、我就来狠狠地骂你一顿,从此再也不采你了!”
他安慰她道:“放心吧,小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又问她:“哎,你今夜怎么和我说起这些来?”
她说:“小龙哥,这几日几夜来,我的心一直悬着放不下,生怕你有个好歹。虽然时间不长,我却好像熬了几多久似的。如今,你终于好多了,没有危险了,我的心也就不再那么悬着了。”
她接着道:“我想,明日,我也该回燕儿窝营去了。你是知道的,我还有我的‘铁姑娘队’呢。再说,我估计,我们营长、教导员,明天也一定会来看你。他们见你好多了,也会要我归队的。”
他说:“小桃,这几日,你没日没夜地服侍我,辛苦你了。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不可以舍弃公事围着我转。只是、、、、、、”
她忙问:“只是什么?”
他说:“只是,我在你们余家塆生活了那么久,大家相处非常融洽;但离开的时候,却又那么突然,没能与你告别,感到非常遗憾。不想,你知道后,竟狭肝义胆,黑夜送我过杀人冲。当时分别后,我想,这不知要几时才能再见面。又不想,前日在青泥岗下工地上,我们又突然相见了。你是不晓得,当时我是多么的高兴。”
他接着又说:“谁知,我们见面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收起,一起要命的事故竟落到了我们的头上。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要完蛋了。又谁知,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首先见到的是几个女孩儿的脸蛋,其中一张就是你的。”
他笑道:“当时我就想,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缘人了。可我哪曾奢望,你竟奉命又服侍了我这么几日几夜?如今,你说明日要回燕儿窝营去了。你知道吗,咋一听,我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呢。”
其实,余桃枝又何常不是心中难舍,更不是滋味?但她为了不影响他的情绪,反笑道:“小龙哥,你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吃着百家饭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如何反而儿女情长起来?”
她挥手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圈子道:“这二龙口水库工地,有多大一块地方?我回营里去了,也是在这里修水库,你在指挥部也是在这里修水库。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在一条路上向着目的地奔跑,还有见不到的?”
她又喜笑颜开道:“再说,你是指挥部的督察员,等伤治好了,还有不上工地到处转动的?到时,兴许我们还有一日几见的时节呢!”她嘴里虽然这样说,眼中却泪光闪闪起来。
他见了,连忙说:“小桃,你说得真好!如今,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又走到一起来了,正该高兴呢。”又道:“我现在好多了,你明日就放心地回营里去吧。回去后,实在想我了,休息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呀。”
小桃忙不经意地擦了一下眼睛,笑道:“回营去了,谁还想你?还想我休息的时候来看你,真是做梦、做梦、、、、、、”她突然顿住了,将后面三个字咽了下去,只是说:“你想得美!”
玉龙没有说破她,而是顺口笑道:“我当然想得美呗。如果想都想得不美,哪里还会有美好的前途呢?”
小桃笑道:“小龙哥,我们别斗嘴了,干点正经事吧。”
玉龙问:“什么正经事?”
小桃说:“我知道,平日里,你是个最讲卫生的人,不洗澡,也要擦擦身子洗个脚。这回负了伤,还是大前日给你擦了一下,换过衣服。而今,身上肯定感到不舒服了。这样好吗,厨房里正在蒸半夜饭。蒸锅后面的热水桶里肯定有热水,我去提一桶来,帮你擦擦身子洗洗脚,然后换换衣服。明天,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再回营里去。”
玉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些事不能要你搞!因为,你明天回去后,又得要挑土压肩膀了。现在,你必须要好生休息休息。”
小桃问:“你怕我洗不干净?”
他忙说:“不是,不是!我晓得,你洗东西,是洗得最干净的!”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洗?是瞧我不起了?”
他笑道:“你猜得越发的不是了!”
她再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他只得说:“我、我已经和辉儿、小军两个说好了的,明天叫他们帮我洗。”
她笑道:“还说不是瞧我不起呢!这不露嘴了?为什要他们洗得,要我洗不得?”
他笑道:“因为,他们是男儿,不要紧;而你是女儿家,不方便。”
她笑道:“又是‘男儿’、‘女儿’的,分得这么清白!难道,给你擦擦身子洗个脚,也定要男儿来,女儿就硬是不行?今日我就不信这个邪,看我帮你擦了,洗了,到底有鬼没鬼!”说着,她提了他的小水桶就走,走到房门外,又反手扯上门,往那边厨房里打热水去了。
要知接下来,余桃枝如何护理金玉龙,请看下一回:女儿临别勤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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