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在天穹轰响，闪电宛如游龙自高天之上横贯而下，天兵与魔兵在这样的交战中打的不可开交。

飞渡落入自己的阵营，见千瀛不在，侧头问身边的副将：“千瀛呢？”

“启禀神君，他抓九尾狐去了。”副将持戈在前，恭敬地回禀，他的身后是银甲闪烁的天界大军。

“九尾狐现如今在何处？”

“就在下界的雍城之内。”

飞渡望了对面的星渊一眼，低声对副将说道：“你们在这儿拖住魔兵，本君去去就回。”

“是。”

他吩咐一番后腾云遁走，星渊紧随其后。

拨开三重天的层层云雾向下界飞去，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浓郁的山林。

此地属于雍城的地界，但是早已没有了都城的繁华。

千瀛在深山密林里对小宝穷追不舍，小宝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看去，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夹着尾巴跑是什么时候了，感觉所有时刻都没有今天这样狼狈。

他的年纪在九尾狐中还不算大，自己又是个孩童脾性，跑着跑着，不禁悲从中来，在山林的奔命中呜呜咽咽。

千瀛眼看就要追上，心里很是高兴。

抓住了九尾狐，拿他跟飞渡做成交易，他便能在六界找到一席之地，重拾往日的辉煌。

这样想着，他指尖蓄积的灵力光芒更加强大，视线在小宝身上打量过后，他权衡了一下距离，用力甩出暴烈的灵流。

那团光芒朝小宝极速飞去，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树木夷平！小宝的身上若是挨上这么一下子，估计立刻就要去见他的列祖列宗。

千瀛的眼中倒映着奔跑的九尾狐与紧随其后的灵流，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那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胜券在握的表情。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团更强大的光晕从小宝的奔跑的相反方向迎面而来。

那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宛若太阳落在了人间，小宝心里惊骇不已，以为自己殒命就在今日。

反正是闪避不及了，他硬着头皮飞身一跃，然后……悠然落地，毫发无伤。

他愕然愣在当场，听到头顶上方有人懒洋洋地说：“怎么了？吓坏了？”

小宝闻言耳朵一趴，抬头看向来人。

千夜俯身拎着他的后颈抱在怀里，像是对待一个吓坏的宠物般安抚道：“看吧，坏人的下场就是死，你已经安全啦。”

小宝心里腹诽：他是坏人，难不成你是好人？我在你手里，谈什么安全啊？不行，我还是得跑。

他身随心动，轻轻挣扎了一下。

千夜立刻揪住他的耳朵，警告道：“别动，你现在是天界要抓的人，离开了这里可没人保护你，不信你试试。”

小宝闻言瑟瑟发抖，心中半信半疑。

他支愣起脑袋往天边看了看，那边已经硝烟弥漫看不清战况了，而视线所及似乎瞥到星渊和飞渡的身影。

他心里着实一激灵，最终决定当个识时务的人——不跑了。

“我可信你了啊，出了事我的冤魂可是要找你索命的。”他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起了身子。

千夜轻嗤：“那你也得能留下魂魄才行。”

陨芒在几百年后重新出现在千瀛身边，宛如时间的长河轰然回流，将他的生命连同他所有的留恋一同带有。

这个曾经的妖界统治者，像一粒不起眼的沙子，被裹挟进入光芒中寸寸成灰，魂魄碎为齑粉随风而逝，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飞渡落地后看了千夜一眼，眼神中有淡淡的讥讽：“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你的手掌心，恭喜啊千夜，弑父成功了。”

千夜平静抬眼：“如果所有的父亲都如他一般，那弑父便不是什么大罪。六界的史书中早就认定了我的弑父罪名，即便他今日死在这里，也没人能再一次追究我的罪名。”

星渊在飞渡身后道：“九尾狐你已经不可能抓到了，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是吗？”飞渡满不在意地诘问。

星渊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但神情依旧没有波澜：“这么说你是已经抓到了另外的九尾狐？那也无妨，孤若是败给区区一只狐狸，那还如何统领六界？”ぷ99.

飞渡笑着摇了摇头，对他的话十分不认同：“星渊啊星渊，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还没那么蠢，怎么会寄希望于一只狐狸呢？”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闪烁着绿光的珠子，眼中光华灼灼：“这枚珠子集合了六界所有首领的怨气，包括你自己的。你要记得，若是你最后当真死去，那你是被自己杀死的，也是被所有因为爱而不得产生的怨气杀死的。阿秀因你而离开人世，你也该为了当初的欢愉和背叛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凭这个吗？”

“就凭这个。”飞渡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如今战力如何，自己应当比我清楚。你救了无恙，清除了他身上的山神残魂之毒，可是那诅咒却是留在了你的体内。你如今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魔族，又怎么敢如此嚣张地与我叫板？”

“如果阿秀活着，真该让她看看你如今的嘴脸，她没有选择你，看来是对的。”星渊冷冷道。

飞渡闻言快活地笑了：“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因为你就快死了，没人愿意去跟一个快死的人争论长短。阿秀当年没有选择我，我知道她是遗憾的，那就够了。人都会变，年少的我并不是如今的模样。而我变成这副嘴脸，你功不可没，种因得果，今日就是你的报应。”

“既然是报应，那就来吧！如果我的命运就是败在这里，那我拭目以待。”

“不不不，”飞渡的笑容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你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他像是宣示预言的巫师，话音刚落，就开启了星渊久远的记忆。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悬崖的风透过时间的帷幕吹拂过来，大巫不容置疑的宣告清晰入耳：他会杀了您。

画中那个少年悄然转身，卷轴被风吹地皱起，那张脸与自己有七分相像。

那是他跟月儿的儿子——出生便带着弑父命运的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