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的四季

《耶路撒冷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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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您知道方舟吗?”

司机一愣从后视镜里看她。

仅仅在照片上有一面之缘真的就牺牲了?怪可怜的。可想着当初孔子为她脾气又有点纠结毕竟方舟是个女的。

“认识不过那孩子没回来。”

“四年前使馆的损失惨重吗?”

“算吧朝纲他们都受伤了方舟一直没找到那一整年工作都特别不顺。出事之后又赶上好几次大撤离开车送使馆的人到埃及。唉打仗没有个头。这两年还算好些前几年天天都是交火路上开车都是提心吊胆的再干两年也该回国了。”

“家人不在这里吗?”

“哪放心啊都留在老家了一年回去看一次。这次会谈结束你准备留在耶路撒冷还是回使馆也快来了一年了吧?”

“去留听领导安排吧。”

听了司机的感慨更觉得在这里工作需要付出的比想象还多。自己经历的确实算不得什么好在因为有他保护没出什么大意外。想到他把心里的乌云都扫开扭头望向窗外的景色。

婚事近了手伸到包里摸着护照如果一切顺利半个月后身份就不一样了。

第二次踏上同样的路记忆里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使馆的工作再难也要有人做下去这次会谈一定要成功拿到合约也许他也能回国一起好好生活。

“女孩子还是在使馆工作踏实些年纪轻轻的到这里家里不放心啊。”

想到爸爸电话里的嘱咐嘴角抿起心里很快乐。现在又多了时时惦记自己安危的人确实要更在意。他的话犹在耳边“不许再吓我都要长白头了!”“结婚后你要听我话!”

车开进熟悉的小巷看到那道大铁门充满了期待。跑进院子还没进一楼的大厅突然停下步子。

屋里是在争吵吗?怎么听起来像他?

天放明放几个老人坐在桌边没动一起共事不是一天两天没见过让当众这么大的脾气僵持不下谁也没敢插嘴两个人目光灼灼的逼视着对方。

“不管有没有危险现在谁也不许接近B1uma会谈之前暂缓B1uma的方案!”

“不能因为有危险就不去试那个庄非不行还可以找有经验的人试!”

“不是庄非的问题是放弃那个方案!”

“那之前做的有什么意义两个人在身边拿不到消息根本就是失职!他女儿一定是突破口放弃的话可能……”

坚决打断声音冷硬“我再说一次谁也不许草率行事B1uma的计划取消!代办处的一切由我决定以后不需要再讨论这个问题!”

进门听见最后的对话一愣。是在谈之前受挫的方案吗?只是看一眼他的背影也知道有多生气。

撩起的袖口肌肉偾张双手死死按在桌子上口气明显是在最后通牒。

“散会!晚上在我办公室碰头。”

大家纷纷起身samir第一个注意到她回来没顾得桌边的低气压起身跑过去迎。

“Zusa!Zusa!”

温暖的拥抱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想投入又分心了。

好多人回过头可他没有还是毫不动摇地屹立在原地面对着空了的餐桌。

没记错的话那人是武官处调来的顾洪波脱了军装有些认不出来了。从身边经过还一直和经商处调来的褚则说话虽然很小声庄非还是听到了。

“没有筹码我们拿什么谈!”

“Zusa身体都好了吗?”samir在旁边拉着手追问来不及回答直接走到他身后向天放明放点头问好“参赞我回来了。”

肩膀微微一怔回身时已经平静如初脸色缓和了好多。见到她再大的怒气也能收敛住。

一个星期没见想她了。

“先去休息吧晚上开会时再谈。天放你帮庄非安顿一下。明放把第一天的行车路线拿来我再看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马上回到工作中。

看他处理公事的背影长长舒口气再大问题也要装得下做领导并不容易。但是他是好领导最最出色的外交官不能为小事失去冷静。

好几个月不在这里没想到进门就看见不愉快的一幕。两个新人调来之前大家一直相处很融洽。听samir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顶撞更恨的咬牙切齿。心里给顾洪波判了死刑自觉和他保持统一战线!

走上三楼见到Itzhak坐在楼梯口的棋盘边问声好回到房间。有些日子不住了表面上变化不大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samir开门却看见Itzhak站在门边。

“能谈谈吗?”

让开身请他进来关了门见他靠在窗边像是有什么心事。

习惯Itzhak一向冷冰冰的深沉起来有些不适应单独谈话更是第一次。坐在窗边等着他开口看他好半天不说话索性自己主动。

“这段时间饭店一切还好吗大家怎么样?”

“没什么不好的你身体好彻底了吗?”

“好了谢谢。有什么事说吧。”

迟疑了一下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搓搓手又扒扒头。

“Zusa让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

“几天前B1uma来过饭店。”

心里突然揪紧有某种不好的预感。离开耶路撒冷以后B1uma离生活已经很遥远了但是经历过的事情并没忘记。

“她来干什么!”

“表面上只是吃饭待得时间不长但是还是很让人生疑以她的身份总之不寻常。当时只有明放和samir在楼下招呼让在楼上我和新来的两个人在整修花园。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希望没有。”

“然后呢?”

“今天和参赞争执那个人知道了自作主张去了学校。”

“去学校做什么?他干什么了!”

很害怕不好的事情生似乎接近B1uma总意味着带来灾害。

“我不知道刚刚开会为那个方案争起来他坚持要在会谈的同时接近B1uma参赞坚决反对。”

“参赞做决定他只需要执行就行了但愿没做蠢事。”

“希望吧这次会谈的情形不乐观听天放和牧他们私下说的。”

没有接这个话题毕竟那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转而回到B1uma身上好多事情都萦绕在心头错综复杂无果而终。

“B1uma什么时候回的学校。老城出事以后我以为她不会出现了。”

“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偶尔在校园里见到过她身边的保镖更多了所以参赞坚持放弃接近她的方案太危险。至于老城生了什么现在还弄不清也顾不得去追究会谈马上要开始了。”

很感谢Itzhak能坦诚的说出一切为了安全很多事情让都不会告诉她宁可自己置身危险也不愿意她跟着担惊受怕。

“这次来我只是做翻译可能会谈结束还要回使馆。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的已经受过两次伤知道轻重的谢谢。”

Itzhak在窗边又停了一会儿出去了。那个不越快的争吵一直当成事情存在心里。除了捍卫他的尊严也有为安全的顾虑。毕竟和B1uma在老城遇险之后总有一种挥不去的恐惧知道生死的厉害。

犹太新年不久就是赎罪日公休都在加班之后双边会谈如期在耶路撒冷召开。

第一次出席这么正式的外交场合她走在使团的后部。华丽考究的会议厅长排的会谈桌双方代表按级别一一落坐。

能瞄到他的侧影仅此而已。

虽然只负责每晚同声传译双方高层研讨会白天旁听的时候还是格外认真。每早查阅前一天翻译组整理的资料。

只为他传译了两次却是最认真的是第一次合作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研讨会结束后不用在出席会议每天都在饭店等着会谈的消息盼着他回来。离会议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也就意味着离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注册结婚的事虽然赶不上外交会谈隆重但是他一点没有疏忽。除了公事其他时间都在安排结婚的事每天最多睡上四五个小时。

她表现很出色大家有目共睹让人欣慰。虽然会谈进展缓慢但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并不意外只希望能圆满结束至少为以后的合作留下个可能。

以方的态度很暧昧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nahum老谋深算以顾问的身份参与整个会议过程中从不主动言就是会后的研讨也要其他两大军用制造商表态他才会有动静。

小的合作意向迂回谈了一些在进口武器、军用物资、技术引进这些方面却无法达成共识。早在会谈开幕当天美国众议院议长访以已经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钱并不是问题变幻莫测的国际局势操纵着两国合作的进程。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又不甘心放弃。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晚上即是签约仪式和庆功酒会。下午进入会场时按照以往几天的安排在座位上坐好。以方代表鱼贯而入忙着看下午要讨论的文件没有抬头。

司仪上饮料的时候侧头才现nahum没有来。

他的位子上坐着另一个人。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

会议一直在进行从侧面观察和旧城时见到的不一样。那时他是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水果少年。而现在却坐在nahum的位子上认真听着每个人的言。

利落的短换上得体的黑色西装胸前不是外交场合佩戴的领带而是一条设计仟巧的带钻饰带。他是nahum从未露面的小儿子?

不应该那孩子应该只有十岁面前的少年已经有了成*人的轮廓。

一直没有离席的机会几次示意翻译没有答案不太踏实手里的文件看不进去反正要休会了索性一眨不眨的盯着斜对面的人想找出什么破绽。

似乎淡定自若并没有第一次出席大场合的局促紧张。不时拿起桌边的杯子喝一两口水随意翻阅着手边的资料。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nahum的位子上?

迎视投来的目光很友善又似乎夹杂着戏谑的笑意很快转开了。大使正在尽最后的努力争取早日打破军用合作的僵局他听到盖上了手中的文件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什么。

以方脑接过大使的话做最后陈辞。让的视线却一直跟着少年。他写好纸条递给了身后的司仪人员又埋头不语。嘴角收敛了情绪一本正经起来。

他是谁!要干什么!

会议结束双方会谈人员起立大使与外长握手的瞬间本该礼貌性告别却见微微低头交流了什么。动作太快太隐秘谁也没听见。面上一切如常宾主各自带队离席!

会后转到休息厅晚上的酒会和签约会场已经布置完毕特别供休息的区域放着酒水饮料和食餐点。

顾不得和熟识的官员打招呼回到会议厅。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整理nahum座位的名牌已经被收走留在位子上的只是几张白纸。到司仪处拿下午的会议列席名单nahum在名单的后面和前几天的记录一样。

再回休息厅穿梭在人群里寻找那个身影抓住身边的使馆一秘带话给大使。

一定有什么不对那少年已经不见了搜索着银色镶钻的领饰只在休息厅角落看到拿着酒杯的同声翻译。

“大使和公使呢?”

“散会后跟以方几个代表进了小会议室。喏就是那间。”

“谁跟着!”

“武官和以方的翻译不用担心。休会了放松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传

一下喝一杯晚上签完协议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推开酒杯顺着隐秘的侧廊走到小会议室门口有几名持枪的军人把守只好退回外面。

谈判桌边的少年老城里的水果商贩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打电话给饭店天放和大家都在等消息不好直接问她只是嘱咐最后的关头更要格外注意。

大家已经听说了一些消息口气都很放松说是等着他回去庆祝。也许只是自己想太多甚至认错人毕竟老城的那次短暂相遇没来及端详清楚。

走回空空的会议室坐在窗边拿出西装口袋里的小盒子捧到手里轻轻打开。应该安下心来准备明天的事。低头看着掌心那对特意为她订做的戒指躺在丝绒盒子中央。明天这个时候就套住她一辈子了。

打量盒子里的两枚戒指希望她会喜欢。比起腕上的小瓷猫少了些可爱可又多了一份厚重。大卫星中镶嵌一圈碎钻的是订婚戒指纪念从这个国家开始的感情。而一枚新月托起晨星的是结婚戒指。璀璨的钻石替代了原来星星的位置在清真寺的那晚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交换了承诺。

把两个民族最吉祥的符号带在她身上守护来之不易的婚姻以后的路还很长。

求婚时太匆忙没来及送今晚一切结束以后要带她去老城的中央在第一次一起走过的哭墙广场重新求一次求她给他作一辈子太太。这一刻真的到来并没有想象中紧张只是迫不及待如果不是少年出现现在已经抛开酒会回饭店了。

只要合约一切顺利明天一早就去市政厅办手续……“让想什么呢?不喝两杯?”一时出神没察觉背后有人盖上盒子收回口袋里看到以色列外办工作的熟人。

“刚好找你今天下午的会nahum怎么没来?”

“是吗?没注意刚刚还看见他。”

“在哪儿?”

“大堂和家人一起走的。”

是那个短的少年吗?

“是他儿子吗?长什么样子!”

“干吗这么激动会谈已经结束了。”对方笑了举着杯子啄了一口打趣。“不是儿子nahum的大女儿也许你们没什么机会见这两年合作又没谈成。儿子去世以后nahum做事特别低调小心很宝贝大女儿。”

B1uma也来了?

“今天他小儿子来了吗?下午会谈时看见座位上坐着个十几岁的孩子。”

对方皱眉摇摇头。“nahum只有一个儿子可惜去年出事没了。现在就剩下两个女儿了小女儿还小以后生意可能都要大女儿接管今天就是带大女儿过来的。”

“可座位上的男孩……”

联系到一起心里一惊。

“哦也许是B1uma吧大女儿叫B1uma。听说儿子死后他没再按老教义带女儿毕竟以后要继承事业。你一说远处看B1uma确实有点像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短短的头……”

想不明白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在心里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顾不得眼前的熟人也来不及等大使出来商量冲出宴会厅。

难道这么久一直认错了人下午会议室里的男孩是B1uma?那哭墙广场见到那个长女人是谁?和庄非一起在老城受袭的女人又是谁?

周密计划了那么久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接近难道是一个圈套?

她在旧城的犹太区被一群蒙着头巾的阿拉伯男人打断了肋骨他们有枪那水果少年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带他们去了窝藏的旅馆。每周有几次她会和一个自称B1uma的女人在学校的三明治吧见面那女人自称也喜欢ofrahaza。哭墙广场上长女人背后跟了很多侍女nahum没有出现只在地下教堂回廊祈祷照片的背影一片模糊……闪现在脑子里很多错乱拼接的画面庄非说过的朝纲和牧说过的照片音乐谈话静默……哪里错了?

一年前大儿子死在旧城遇刺之前他约见了使馆的工作人员。

四年前方舟代替自己去加沙的军工厂押运物资和那批武器都消失了……国会附近的街道在戒严街上巡逻的军人很多夜空里回荡着某种余响像是警报。在车场把使馆的司机抓出来跨进车里急驶离。

拿手机的手有点抖但是必须打过去。

“天放大家都在吗?”

“哦除了顾洪波和庄非其他人都在呢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去哪了!”额角炸开震怒。

“带她回希伯来大学了吧说是很快就回来。好……好我这就让牧去追回来走了……呃大概半小时……”

“追回来无论如何马上追回来。”用嚷的声嘶力竭。

调转车头冲着学校的方向开。打她的手机光线太暗找不到号码特别联系的键按下去没有回应顾着方向盘又试了一次。

迎面闪过车灯打轮手机没握紧掉到座位下面。够不到只能把油门踩到底。

终于到了市区内的校区最安全的校区。停稳车子摔门下去。

校园里正在做住棚节义演的准备活动从校门到广场密密匝匝的学生。草坪中央的屏幕上转播着本赛季的足球决赛。找到她提过的服务楼直接上二层。

并不显眼的三明治吧几个客人在散座上看书。收银台边的收音机里是电台音乐配合着操场上的节日气氛。

转了一圈她不在。踱到阳台上面对着夜色中的草坪。再打过去电话通了。

上帝安拉保佑通了!

广播里的音乐节目突然中断插播的新闻传来。

“二十分钟前希伯来大学山顶校区的多功能楼生自杀式爆炸袭击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山顶校区。在此次爆炸中至少有三十名外国留学生遇难已核实有五人来自美国两人来自英国一人来自日本两人来自中国两人……由于遇难学生身份现在还无法确认警方正在……”

屏幕上的球赛切换了记者拿着话筒站在一片燃烧倒塌的废墟前。

握紧手机这次不能掉了车钥匙上拴的小铃铛丁丁响那是她的小母猫。

快接快接!

熟悉的反复的噬人的铃声……顾洪波是第二天下午找到的。电话从使馆转到代办处天放接起来一声不吭。在以工作这么多年(更新最快)第一次亲耳听到这样的消息。

“让洪波……找到了。”

颤抖的声音意味什么再清楚不过扶着椅背站起来准备去接电话迈开步子又退回来让自己冷静。

坐在角落里太久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也是麻的从半夜回来浑浑噩噩到现在。

好在不是她虽然很痛心又庆幸不是她。

电话依然能打过去但是没人接不知拨了多少次希望是海法那样的状况可找到顾洪波的消息又破灭了某种坚守的希望。

伤亡的名单不断增加昨晚赶到封锁的主校区拿着使馆的外交照会好不容易进去面对一片废墟头一次不知所措。

还没扑灭的大火卷着热浪秋夜里弥散着焦煳味。很多学生围在警戒线周围有人哭几种语言交汇叫着陌生的名字。

废墟周边布满挂荧光带的救援人员担架上抬着伤员看仔细是巨大的黑色裹尸袋。死亡太近了恐惧到心里破了一个洞怕她掉进去。

试图闯护照抓得变了形嚷推搡拥过来的人终于闯到倒塌的房屋近前。手上抓着腥潮的泥土残砖断腕仅凭两只手挖不过来。

不是第一次见到血腥只是这次彻彻底底被击倒了。被警察推出警戒线站在警戒线外注视着抬出的担架那条黄色的带子几乎搅断了。

那时候不希望见她即使平安无事也不想她看那些黑色的袋子。更不可能……那些负担不了她的生命绝对不可能!

天亮时回到饭店走到角落在椅子上坐下再没起来。

心里怀着期望不会扑灭反复播她的电话宁可听到无休止的响铃好像她在忙碌中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以后会打回来也或者像海法时的情形去医院帮助受伤的人一场误会。

放下电话走回角落里伸进西装外套摸到坚硬的棱角。戒指盒子装着好几天准备要在关键时刻送她的演练着该说的话。心想着总要亲手给她套上只是时间问题。

指尖被什么扎到摸出来是支干枯的木本植茎没有叶只剩下粗糙的刺。什么时候刮到衣服里的刺在肉里疼得踏实一些。

“让洪波的遗体已经送到医院警局让我们派人去一趟。大使他们都回特拉维夫了公使交待善后的事情要及时处理使馆会尽快派人过来。”

没有抬头把掌心的干支折断应该果断处理事情把一切安排好可脑子里太乱只能放弃。摆摆手想安静的一个人待着。

牧没有马上退开迟疑一下又问了一次。

看得出他心情极差庄非还没有找到但是顾的后事不能不开始料理很多事情都要人做。谁也没想到谈判刚结束会出这样的事昨晚被派去追还没开上山车被突来的震动冲得歪到路边。

现场惨不忍睹几乎找不到完整的遇难者袭击者引燃了楼里的燃气管道几层的大理石老楼整个坍塌周围院系的门窗玻璃一概震碎了。

庄非也许……抓着根够使劲了还是不疼。听到牧又在催促愤然起身抓着他的领口逼退到门边。

“你去现在就去!”

颓然放开知道自己失控了又回到角落里。

楼梯上有脚步samir和雅丽走在Itzhak后面叫褚则的新人站在二楼拐角。

谁也没敢张嘴都注视着他的方向。samir哭过了靠在Itzhak背上还在擦眼泪。明放从厨房里抹了手出来这种时候谁也吃不下东西但还是做了一些。

静的人难受没有她的消息不想被人包围着起身刚要往外走柜台里的电话又响了。

身子一滞大堂里的人都不安的交换了目光。等得太久消息来得太快都不是好事。刚刚找到了顾洪波下一个呢?

回身不知道该上前还是任电话一直响下去。来不及阻止天放已经握起了听筒。

避开视线注视门的方向牧蹩到门边挡住了一些光。

闯祸或在学校表现不好的时候进门总是灰溜溜的垂着头肩上带着流浪一天的疲倦腕上的铃铛慵懒的响。心情好就不一样蹦蹦跳跳的进来脸上挂着笑书包一摇一晃的像个小女孩。

在会堂的巷子里等她偶尔也会着急公事太多处理不完爽约又怕她会伤心车开得太快停稳了擦过会堂门口守门人皱眉瞅几眼。很少下车在后视镜里等着她出现送她上学的话会跟到她跑进校门。

清真寺小路上有花不算美却不会轻易摧折。那晚的空袭她哭得那么绝望说爱他结果都活下来。阿訇和拉比摸着她的头给过很多美好的祝福海法的一切都是好的只除了找不到她那两天心悸的厉害。

面对着一整片沙滩她睡了又醒了害羞时会跑到床角蜷起身子不说话爱到无措又不舍得放手总把小臂扣紧咬着唇叫他的名字。呼吸乱得像哭流泪了听他反复叫她非非又笑起来。

第一次叫她是在机场面试时只是公式化的从头到脚审视她像个木雕娃娃。中东的第一缕阳光透进机舱的时候毯子滑开了她靠着隔板甜甜的睡着从那时起就再也没离开过视线直到现在。

牧背后的阳光倾斜了和平也总是倾斜的希望得到的时候却在天平的另一端。环视大厅每个人都在看自己samir又哭了躲在Itzhak怀里最冷静的雅丽竟然也别过头不说话。

看向天放电话还没挂握着听筒在等他拿主意。

怎么会这样呢?现在还有什么主意可拿?

大哥说应该找个假期带她去南美见见爸妈伯父电话里也一直嘱咐尽快回国去正式拜见她父母不马上该叫岳父岳母了。

她还不知道嫁了个一年离散的家庭婆婆很温柔公公有些死板。还不知道他的过去从小到大的经历还不知道回国会有很大的宴席等着从部里领导到身边的亲友。

她的相片在楼上人却躺在冰冷的地方。

怎么可能?!

抓出口袋里的盒子里面是给她的承诺虽然她闯祸不听话偶尔会受伤哭鼻子有时候任性孩子气从来不是最最优秀耀眼的但还是爱上了。

“你也是我的……”

“你不许让别人当……”

“孔融让梨……”

“孔子……”

“让……”

翻车钥匙碰到铃铛一响什么碎了一样。

抓起傻笑的小母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自动开启的茶色玻璃门隔开了医院地下一层的走廊。头顶的灯光很亮投在地上的影子和地砖暗色的纹路重叠一重重的晕开坐久了会感觉刺眼。希伯来标示的等候区域标牌一闪一闪警戒线在玻璃门内外设了两道。

天放明放坐在等候区最靠边的长椅上等着让和牧出来。

整个医院外围都在警方控制下玻璃门外有一两家当地媒体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被十几个警员拦着有辨认遇害者的亲友通过警戒线闪光灯咔嚓响一阵之后也就安静下去。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哭等着房间里的警员传唤进去。走出来的没有一个不是面色惨淡黯然神伤。

没有人交谈陌生的目光相遇都是惋惜和同情。希望找到的不是如果真的找到了只剩下冰冷破碎的心而已。

兄弟俩在耶路撒冷生活了十几年早看过了血雨腥风这时却萧索地窝在椅子里。

在路上追着让的车已经胆战心惊他不要命一样开冲到医院几乎撞倒了警方设的检查关卡不是使馆的照会很可能被捕。

不许人跟最后还是牧跟了进去。已经好久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找到了顾洪波和庄非接到电话以后本就渺茫的希望基本完全破灭了。

注视着进门护士手里的托盘牧回身看了眼站在角落的让。

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远远的像在逃避。聚光灯打在托盘中央塑胶袋上贴着标签英文和希伯来语的注释。

刚刚已经辩出了顾洪波的随身物品护照残存了几页烧焦的封皮扭曲着。所有东西收回塑胶袋里拉上拉链又回到护士的托盘上被带走。

警员坐了问讯记录简单的说明了洪波的身份他一句话也没说看到烧焦的护照颓然起身退到阴影里默默地站到现在。

门开了另一位护士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桌子中央。

警员的动作娴熟抄录编号拉开拉链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已经毁坏的不成样子残损的织物布满灼伤像是一段围巾记不清她是不是有这样的饰物。又去看烧过的本子中间几没暗黄透着火痕的纸页上有字笔迹像是她的但很模糊。

还是不敢确认去翻找托盘里其余的东西基本烧太久已经辨别不出原来的样子脑子里试图搜索她的影子。

指尖略过一段烧焦的绳子中间挂着破裂的陶土块似乎还有颜色。拿起来听到什么喑哑的响动垂在一端的棕黑色金属里出来的。摇了摇又响了。

还来不及想清楚已经被劈手夺了过去让的脸在灯影下印得惨白握着那段烧焦的绳子。

警员在一边问话他不回答只是收拢手掌折转身子要带着绳子离开。

表情绝然没拦住在门边险些扭打起来。灯光太暗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每下都用尽全力不顾一切要摆脱。

“证物现在不能带走警方还……喂你站住你……”

门已经被强行打开他冲了出去。

牧追到门口挡着警员解释。长廊上等待的阮家兄弟跑过来来不及交流只是摇摇头眼神示意又关了门回到房间。

因为遇害者无法从外观辨别dna检查又需要时间和比对样本所以警方只能根据随身物品判断死者身份。

翻着并不熟悉的物品心里已经放弃让一定是认出来了再多的证据只有他是最熟悉的毕竟他和庄非……哎说什么都晚了眼前的佐证是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把使馆的照会递给警员配合的开始回答笔录中的问题又拿起那个烧焦的本子打开脆薄的一页辨认上面的字。

是一段翻译的片断剩下十几个间断的字有谈判用的词。也许是同声传译时的笔记本也许只是日程簿。

又翻过一页烧焦的纸页边缘有几个英文字母B1um……B1uma!

这是她的!错不了了!

在口供上签字离开前向警员道歉。

走出那扇门和一些老人错身而过感觉很累。天放迎上来还抱着一点希望“怎么样认出来了吗?”

点点头无奈的叹口气“让呢明放追去了?”

“我让他跟着怕让太难过想不通……”

一起往警戒线外走穿过玻璃门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还是很深远等候区域时站时坐的亲友脸上都是焦虑难过却还有一点希望支撑。已经没希望了逝者如斯。

突然感慨回身拍拍天放的肩“再干两年你们兄弟也回国吧家里不是还有老人吗?也该成个家了。”

天放面无表情“先把两个孩子的事办了吧一会儿给使馆打电话得安排后面送他们回家的事。”

说到回家两个男人都感伤了走出医院的大楼站在车场的阴暗里原该停着吉普的车位上空着。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熬过去这次他能挺过去吗?方舟失踪的时候他也消沉过好长时间。”

“不一样”天放扶着车身抬头望向天空。秋夜的星辰很少零星疏离的躲在天幕后面“这次不一样大家都还不知道我也是刚刚从使馆那里知道的。”

“什么?”秦牧又想到让夺走绳子的样子从没见过他眼里那样的绝望是了绝望比悲痛还要沉重的绝望。

“其实让带庄非回来是准备会谈结束就……结婚的。我担心……”

……检查站的灯光刺眼抓着方向盘猛然踩住刹车整个上臂僵持太久都是麻的。

递上驾照和证件一只手完成收回时任车窗敞着。黑色的吉普绝尘而去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另一只手始终垂在车挡旁已经麻得没有感觉。掌心里的东西咯得胸口很疼。

也不疼不知道什么是疼从医院出来一路开去哪里都无所谓越远越好。

车钥匙上的小猫和铃铛随着车身摆动每一下响都在提醒着什么。高路上没有车越自己摆脱所有的束缚一路北上。

去哪呢?

潜意识里上了去海法的国内高想去找她像那次她被耽搁在医院时一样。到了那里警局会调出档案告诉他她到底在哪里医院的护士会带路在层层交错的拉帘里看到她睡着的侧脸。

一定会是这样!

开的很快风刮过耳边隆隆的声响。

不去回忆有关那张脸的一切只是开要用最快的度赶到海法。自己和自己较劲在交叉路口突然握不住方向盘往缓带冲去。

轮胎磨过地面急刹车的尖厉声惊了一身冷汗。掌心松开了打开灯望着那段烧焦的绳子。

残破的陶土原来是个可爱的瓷塑焦黑的金属里闷闷的响本来和车钥匙上是一对铃声清脆。

爱得最疯狂的时候除了彼此的呼吸就是这铃声一下下穿透生命印到心里不让它停一直纠缠到精疲力竭。

急躁的启动车子开回主路上什么也不想。

海边公寓又换了前台招待接近午夜大厅里突然闯进一个东方男人。面目索然要了三楼尽头的房间钥匙连谢谢也没有说。

看着上楼的背影低头核对留下的证件信息原来是使馆的人。同事正好从休息室出来换班看着他抄录的名字拿过记录翻到前面。

“怪人怎么知道他?”

终于在恐怖袭击前的记录上找到了另一个名字是个女孩子字迹干净漂亮。

“对他住过一阵和女朋友一起。那中国女孩在这儿住了好长时间不是海滩的恐怖袭击恐怕会好好的一直住下去后来听说让警局的人带走了。你来的晚不知道那次多吓人……”

家庭型的公寓门牌还是暧昧亲密的画面这里是给新婚夫妻住的房间当时订下就是和她一起的决心。

拿钥匙开门随手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和寄居海法时一样只是以往总去外面采买现在手里空空的只有一段烧焦的带子。

房间一尘不染离开时的样子贝壳嵌在墙壁里纱帘外是潮声。

卧室的门闭着走过去怕吵到她睡觉。晚上被累坏了那些天总是睡到很晚摇不醒采买回来都要轻手轻脚。

手机突兀的响起来根本没看直接挂断。过多的爱欲累过也是快乐的想着开门看到缩在被子里一团的身影心里抑制不住的渴望。

一步上前推开愣住空荡荡的被单上连折皱也没有。

去阳台找她有时会在吊床上睡午觉瞌睡的样子像是冬眠的小猫咪喜欢把一直手盖在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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