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从皇祖母的眼中，他几乎就要相信真心爱他！

若非他清晰地记得幼时在皇祖母面前摔倒，她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他几乎就要被她的伪善所迷惑！

辛夷晟轻抚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说起关爱，皇祖母倒是将逍遥王叔，宠溺到了骨子里。”

“宫廷的墙壁遮挡了太多人的视线，你原本也是个盲目者，然而在外闯荡多年，终于恢复了清明。”

“我本无意归来，但担心后会触怒你，你不会轻易放过她。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太后有，辛夷舍吾有，辛夷晟也有。

谁能想到，在宫中看似水火不容的两人，私下里的交情却如此深厚。

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仅供他人观赏。

在悠扬的对话中，辛夷晟忽然眼前一亮，恍若拨云见日，赞同地轻轻一点头，“说起诡计，果然还是你的计谋独树一帜！”

裴缙霄手腕一，砰的一声，一只茶杯便化作飞矢直冲辛夷晟而去。

辛夷晟放声大笑，正欲扬长而去，脚步却忽地一顿，“难道当年你挺身而出拯救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们实际上血脉相连？”

他是皇后亲子，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如星辰捧月，备受瞩目，然而，也正因如此，无数贪婪的目光如影随形，觊觎着他的项上人头。

不论如何防范，他最终还是差点在乳母的阴谋下丧命。

若非那时裴缙霄在宫中屡次挺身而出，西魏今日哪还有这位大皇子。

裴缙霄长叹一声，语带无奈，“你这条命，确实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求助于神灵才保住的。”

辛夷晟望着他满脸悲壮之色，不禁轻蔑地耸了耸肩，“说穿了，你这家伙从小到大就与众不同，对于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直觉。”

“不是我敏锐，是你太过迟钝！皇后看似聪明绝顶，实际上却容易被蒙蔽，你正好继承了她的这一特点。”

辛夷晟立刻想起了母后那严肃的面容，再对照裴缙霄，人们都说他长得像裴夫人，若自己是父皇，自然也会偏爱裴夫人，而不会青睐母后吧？

“你若渴望王位，那么我们不妨公平竞争。”辛夷晟说出的是发自内心的话语，当他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时，内心的震撼不亚于任何人。

但他发现，自己对裴缙霄就是无法产生厌恶之情，也不想对他设防。

再说，宫外的山水之间，生活何等逍遥，即便竞争中败北，他也毫不觉得遗憾。

“我裴缙霄向来喜欢争夺，却从不涉足我不感兴趣的事物。”

辛夷晟突然沉默了，他望向裴缙霄的眼神渐渐掺杂了些许羡慕，其实，他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并无太多兴趣。

毋庸置疑，母后对他寄予厚望，自幼所受的教诲早已深入骨髓，即便他在宫外尽情挥洒自我，也始终牢记着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他是大皇子，然而身边可靠的兄弟寥寥无几。

若能有一个像裴缙霄这样的兄弟，他愿意毫不犹豫地将皇位拱手相让。

“能与你这样的对手较量，必定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罢了，我得赶快去挑选一个合适的归宿。”

目送辛夷晟那洒脱的背影渐行渐远，裴缙霄的脸上才缓缓恢复了平静。

想起那些年在宫中阴暗无光的岁月，辛夷晟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放下复仇念头的人。

幸运的是，这家伙并非他的血脉兄弟。

……

龙榻之上的男子沉睡得异常安详，一位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发丝。

“让哀家来吧。”

不知何时，太后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宫女身后，宫女赶忙行了一礼，而太后已接过帕子，动作轻柔至极。

这一幕母子情深的画面，让宫女也不禁为之动容。

太后轻柔地擦拭着，语气中满是关切，“皇上，怎么睡了这么久？小时候，太傅就常说你贪睡，这如何能成？”

“哀家还记得，有一年你爬上树梢，险些坠落，幸好抓住树枝，就那么在风中摇曳了许久，都说你福星高照，每次都能遇难呈祥。”

“那么这一次呢？”

太后的话语尚未落定，身后便传来了宫女急促的提醒，“皇后娘娘不可擅入，太后还在……”

可皇后已然失去了平时的仪态，红着双眼冲了进来，直至跌撞在太后面前，才缓缓跌坐于地。

太后陡然恢复了往日的严峻神态，而皇后却迷茫地抬起目光，声音颤抖：“太后，臣妾该如何是好？晟儿，晟儿他遭遇炮火，已经……已经英勇牺牲了……”

宫门外，一项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入耳中，大皇子辛夷晟在腹地发现蛮族间谍，正准备围捕之际，不幸陷入峡谷，惨遭敌军火炮的轰击，化作尘土！

“仅此而已？”

意料之外的是，太后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皇后的神情瞬间凝固，仅仅是这点事？

她是否听错了什么？

“皇后，男子汉在沙场上拼杀，为国捐躯，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世间哪有常胜不败的战事。”

“可、但是……”

“还有什么但是？皇上仍旧健在，不久便会康复，这天下，岂能轻易崩塌！”

太后的语调轻描淡写，皇后瞬间感到一阵眩晕，她甚至注意到太后的唇角掠过一丝古怪的笑容。

“不，事实并非如此！太后曾亲口承诺，只要晟儿稍显战功，便可被立为储君……”

“住口！竟敢口出悖逆之言，哀家岂能擅自决定，你莫非意图越俎代庖？”

太后怒斥一声，旋即目光扫向宫殿之外，“来人，皇后因丧子之痛，神智不清，恐伤及无辜，即刻将她软禁于凤殿，严禁任何人探视！”

不对！

这一切都不对！

太后明明曾允诺，她希望晟儿能够继承皇位！

而今晟儿战死沙场，她却下令将自己囚禁？

“太后，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皇子不幸身亡的消息，如疾风般传遍整个京城，宫廷之内陷入了一片混乱。

目睹皇后被带走，失望地摇了摇头，广袤宫殿内再次只剩下母子二人，“皇上，你不会责怪哀家吧？你身为兄长，理应体谅弟弟。”

“这些年来，你将西魏治理得乌云密布，止步不前。昔日你父皇雄心壮志，一心拓展疆土，然而到了你手中，却沉溺于情爱之中，这成何体统？”

“你看这一次，你又因那些宠妃而陷入困境，萧贵妃那种女子，早已该伏诛，正因你心慈手软，才让她有机可乘，向你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