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心惊，想要起身下桌，却被许大强拦住，他笑着问母亲：“妈妈，你要去哪儿呀？一家人聚餐就是要整整齐齐，你怎么能不下桌呢？”

许母闻言眼圈微红，心中感慨终于熬到头，有个儿子在身后撑腰。

不过她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地瞥了许父一眼，而许父黑着脸恶狠狠地看着儿子，等他的妥协。

许父多年来首次感受到家中权威受到了挑衅，他认为这种不尊重不容忍，以往他会立即出手教训，可今年他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因而忍耐至今。

许大强并未理会父亲，转向哥哥许大茂微笑道：“哥，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

许大茂心头一紧，他看着满脸怒意的父亲，再看着弟弟那笑里带刺的目光。

出于无奈，他机械地点点头，“是是是，你说得没错，全家围在一起吃饭最重要。”这让许父的脸阴沉似锅底。

虽然对于母亲能否入座他其实并不在意，但他作为家长尊严绝对不能丢。

然而儿子如今已翅膀渐硬，不再是任他摆布。

于是，许大强抓住机会轻轻按住母亲，笑道：“妈，这么多日子您就好好坐着吃饭，吃完我帮你收桌子。”说完，还为她拭去泪花，继而又看向哥哥，“哥，看你这些年的春晚不是白看，现在的年代，女性也顶半边天，怎么能说上不了餐桌？”

许大茂苦笑不语，不知如何回答，许父看着这对兄子之间的哑谜，有种被隐瞒的感觉。

似乎在这对兄弟中间，正隐藏着一些自己尚未察觉的事。

看见家人全部到位，许大强斟起酒壶为父亲倒满酒杯，这让他心里不满的情绪略有缓和，毕竟他知道儿子还在敬畏他的地位。

许大强微笑着望向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给许大茂倒酒时，他随口问道：“哥，假使将来你有了女儿，在岳父家忙碌了一整天都不能上桌，你乐意吗？”

这话像一记响雷，直接点燃了许大茂的怒火，他猛地瞪大眼睛，“谁要是对我闺女这样，我绝不……”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言辞不妥，连忙将嘴巴闭住，最后又狠瞪许大强一眼，不敢再直视父亲瞬息万变的脸色。

许父暗自想着，这个小儿子回来说到底只是添堵，大儿子一向和他同一战线，这次竟有些害怕许大强的话语权。

回到家中第一顿饭时，许大强也不愿弄得太难堪，及时收尾。

他给四个人倒上酒，拿起酒盅说道：“爸爸，妈妈，这第一杯酒我想先和大哥一同敬您们，祝您们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许大茂也迅速举起酒杯回敬，许父那张黝黑且不悦的脸稍显缓和。

就连一贯滴酒不沾的许母也端起酒盅。

四人碰了碰杯，喝了口酒，紧接着开动筷子吃饭。

许大茂努力活跃气氛，不多久，饭桌便充满了欢声笑语。

酒足饭饱后，许母准备收拾碗碟，许大强帮忙清理。

许大茂有点畏缩，但他见许大强并未留意，才略微放心。

他继续与许父坐在门外土炕上对酌。

许家小屋里不大，但仍分为内外。

大强帮母亲清理内室，父辈则在外间的土炕上饮酒聊天。

这段时期许大茂担任了小组长，提交了入党申请书，又教训了黎贵，但他谨记大强的要求要低调。

此刻回到家中，这些顾虑减轻，三杯入肚，他详细地分享了过去的两个月所做的一切。

此外，受到大强影响，他也开始频繁阅读，偶尔记住了几段精辟言论，给父亲讲解时，使得许父惊讶不已。

午后三点，父子俩畅饮过后，许大强帮母亲完成家中杂事后出门采购年货。

尽管年货已买得大致充足，但他仍拉上母亲去商场购物。

商场挤满了人，虽无需凭票购置但物品价格高昂，人们大多只是随便逛逛，真正买东西的人并不多。

许大强陪母亲挑选，买了一套套崭新的衣物，外加大衣及皮鞋。

母子俩购物满载而归的同时，许母心疼地制止，然而大强一番说服，购置了不少商品。

他还替许大茂挑了一整套新衣和新鞋。

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笑出声，随后为许父也添置了全新装备，一件呢子大衣。

回到家门口，两个车筐都被物品填得满满的，引来许多邻里好奇的目光。

许母的小区存在感因此大大提升，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自豪。

而喝了酒的许父和大茂，正在小憩中，听到门响睁眼，看到他们提回来的大包小包，惊讶不小。

许大茂嘻皮笑脸地接过了母亲手上的布袋，探问：“妈，有没有给我的？”

许母看向她的长子，开心的笑容满布脸上，嘴都快咧到了耳边：“有的，都有，大强说了，过年大家都要穿新衣服。”

许父说完之后，便看向刚刚起身的强子，说道：“老许，过来这边，儿子也为给你买了衣服，还有羊绒大衣哦。”

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全家人开始寻找各自的新衣物。

但是当许父注意到母亲拥有三套服装，两双皮鞋，外加一件羊绒大衣后，别说他，连大茂心里也感到酸涩。

我说强子啊，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哎，过年也不给我准备件羊绒大衣？

大茂实在不屑与这种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的家伙理论，轻描淡写道：“你现在穿的也是我买的，想要拿回去？那好，我现在就去买一件送你。”

许父虽然唠叨了两句家底被大手大脚花掉的言论，但这无妨，因为最后都被大茂用笑声轻轻挡住了。

二十八那天，许大茂内心惶恐，如同在坐云霄飞车，忽上忽下；父亲的情绪起伏就像过山车，让许母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心头喜悦。

二十九早晨，家人齐心协力，母亲忙于备办佳肴，大茂与大强则清扫家园，只有父亲成天闲不住，哪都不安分。

例如当他爬上土炕，许大强立马过来帮忙打扫，催他换位子，他找了个凳子坐，又提出要擦凳子让他让开，他在院子里骑了个小板凳，这样真的妨碍到了吗？

不，他说需要扫整个院子！

许母悄悄在一旁窃笑，大茂也忍不住偷偷笑出来，父亲脸胀得通红，气急但面对一脸无辜的大强不知何处错，最后只得气冲冲地搬到胡同入口去歇息。

原指望能安静一会，结果刚坐下不久，大强又出来唤：“爸，我在整理东西，发现了哥哥给您买的羊绒大衣，你回家试试看合不合身。”

就在众位邻居嫉妒的目光下，许父脸一沉，拿着小马扎再次回了家。

大壮给他买没买衣服这点，他是清楚得很，现在他知道这个小伙子真是想尽办法不让日子安宁。

二十九饭桌上，一家四口再次聊到大茂的婚姻，他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说好要尽早解决。

大人们甚至托关系介绍了几个合适的对象。

看着大茂，大强眼神一转，突然问道：

哥，我看咱们院里的何雨水就很不错哦，不如考虑一下如何？

大茂正低头喝汤，听到这里猛地喷出，呛着了。

他边咳边抬头惊讶地看着弟弟，像是撞见了鬼一样满腹疑惑。

大强一脸玩味的笑容询问：“有啥问题？她不是你们家亲戚么？”

此刻，许大茂表情扭曲无语以对，倒是许父开始认真地思索这门亲事。

他曾与何大清少年时一同住过院子，看着何雨水长大，也算是一段情缘。

在谈论起资格时，何雨水学贯中西，拥有中专学历，目前是一名正式的教师；说到年龄，她仅比大茂年长两年。

院子里还留有一个小屋，对她来说，是真正匹配大茂的地位。

这个……还挺好的呢。

许父望着大茂说道，慎重地说：如今你是科里的小组长，努力提升自己，未必不可往高处走。

跟一个工人结合不合适，雨水这女孩是老师，有文化底蕴，与你是般配的伴侣。

许母则没有发表太多意见，既然这事她说出来也没作用，就干脆静听着儿子们的讨论。

大茂心想：何雨水知识确实丰厚，烹饪技艺也相当不俗，娶做媳妇倒是很理想。

只是……这整件事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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