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当一只小猫一边蹭他，一边从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呼噜呼噜”声音的时候，可以让人暂时忘却世间所有的烦恼。

布鲁斯被小丑刺激到崩溃边缘的精神，从紧绷的那条线上慢慢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与满足。

就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膝盖、脊背旧伤，也离他远去了，布鲁斯的感官暂时得以屏蔽疼痛——他几乎已经忘了这种感觉。

小丑还在狂怒地嘶吼，布鲁斯的手却已经从他的喉结上移开，转而至后颈，重重捏下去。

小丑随之昏迷，世界清净了。

谢林松了口气，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既然布鲁斯选择捏晕小丑，应该就代表他不打算杀他了。

谢林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世界里见证狂笑蝙蝠的诞生啊！

而且，马上就可以领着蝙蝠侠去救出杰森，这样杰森也不会变成阿卡姆骑士，不会来找布鲁斯的麻烦。

这样想着，谢林简直是神清气爽，心情非常好，尽管知道布鲁斯现在听不懂他说话，还是“喵喵喵”地一顿输出。

“you’vedonegreat!yourself-controlisexcellent!i’msoproudofyou!”

【宿主！】系统冷不丁地开始放烟花，【你竟然会主动说英语了！】

谢林：“......”

他完全是脱口而出的。

看来身处全英环境中，真的很容易跟着说。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在心里吐槽也都是用英语了。

想想都觉得恐怖。

布鲁斯把猫咪放回自己肩膀，摸他脊背的时候表情柔和。可惜，有面具挡着，没人看到。

哈莉昨天又从动物救助中心收容了一批猫，忙得脚不沾地，到了晚上沾枕头就睡，惊天动地的枪声响了半天，才让哈莉猛地从梦中惊醒。

心理医生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声音是从监楼响起的——坏了，她的两只猫还在那楼里！

哈莉披了件衣服，急匆匆朝监楼冲过去。

冲到半路，枪声停了，哈莉心中一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自己过去可能也会遇到危险，不过年轻女孩天不怕地不怕——性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接近监楼，她就看到数辆警车闪着红蓝色的警示灯，停在楼下。

她的脚步不自觉放缓，因为她再次看到了那个漆黑如深夜的、象征着哥谭恐惧的家伙。蝙蝠侠的存在对哥谭人来说，不管是恶棍还是好人，都是几乎无差别的震慑。

不过，哈莉的脚步只是放缓片刻，随即又加快了速度。

她看到了，这家伙肩膀上还有一小坨黑漆漆的东西！

又来偷她的猫了！

布鲁斯正在和急匆匆从温暖被窝里赶来加班的戈登局长商议这批犯人的处理事宜。

哈莉一来就看到小丑昏迷在地上，拷着手铐，就算没有意识身边还是有三名警察防范。六名穿着狱警服装的家伙也都被绑着，其中一个哈莉十分眼熟，脸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猫爪印，不知道一只眼睛还能不能保住——毫无疑问是batsey干的，那家伙的小白爪子上还有血迹。

哈莉登时心情复杂，不过，她现在可没那个功夫替小丑或者他的爪牙哀悼，而是气势汹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伸手就去抓猫。

而布鲁斯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往旁边挪开一步，哈莉抓了个空。

这只臭蝙蝠！

“你要对我的猫干什么！”哈莉质问。

这一声一下子引起了戈登和其他所有警察的注意，全都把视线投了过来，各自眼神中传达着复杂的情绪，普通思维的有“百特曼竟然和阿卡姆的女员工有牵扯？”猎奇点的“百特曼竟然想偷猫？”

戈登则是这才注意到，他老伙计的肩膀上竟然还有个小东西。

谢林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哈莉的声音，才睁开了他那双蓝眼睛，看得戈登一个晃神。

这眼睛颜色，这乌黑的皮毛，这高傲的神情！

如果不是知道蝙蝠皮下是货真价实的一个活人，戈登就要以为这小家伙真的和蝙蝠侠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了。

“哪来的猫？”戈登不由得问，“不会是昨天报道的那个......”

他说的就是克拉克撰写的报告，已经刊登于星球日报，在推特上引起了一片猫咪爱好者的狂欢，当然少不了还有质疑声，动保协会的人质疑把小动物放进臭名昭著的阿卡姆，是否是一种虐猫行为——即使克拉克的文章里，小猫咪们都十分受犯人们的欢迎，但对精神病重刑犯的一般认知，还是让动保协会的人如临大敌。

“先处理眼下的事。”见戈登的注意力都被拉走，布鲁斯不得不出声提醒。

如果能一把掐死小丑一了百了，那倒是好了。

但他不能放弃主张司法的底线，也很可能无法承受亲手杀人对自己精神带来的冲击。

想杀小丑的冲动在他提起杰森之后达到了顶峰，他甚至是被这只猫拦下来的。

这也更加印证了之前布鲁斯对“这只猫有信息想要传递”的判断。

“你们都在阿卡姆，他在阿卡姆犯的罪，”哈莉提议，她只想赶快把烂摊子解决了带猫回去，“把他们直接关回去不就好了？地下的空囚室还有很多。”

“没有那么简单，医生，流程还是得走的。”戈登有点怀疑地看了看哈莉，他记得蝙蝠侠明明对自己说过，要额外注意这个心理医生的行动才对，“奎泽尔医生，如果你能证明这段时间，卡尔‘病人’的病情已经好转，证明他是在充分清醒的情况下实施这次越狱，并且造成了四人死亡......我也许能直接把他关押进黑门监狱。你知道，那里越狱的难度比阿卡姆要高得多，你和你的猫都会更安全。”

布鲁斯向戈登投去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局长，马上看出来哈莉对猫咪们不一般的紧张程度。

哈莉：“......”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被塞进警车、脑袋抵在窗户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小丑，转向戈登。

尽管缓慢且幅度轻，但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谢林松了一大口气。

【这么说，哈莉完全摆脱了成为小丑女的命运，对吧？】谢林乐观地说。

【如果没有别的意外情况，应该是这样，如果小丑去了黑门监狱，她就再也见不到他，可哈莉还是选择作证。】系统分析道，【怎么不算是一种恩断义绝呢？】

【好！下一步就是把布鲁斯引到囚室！】

但哈莉朝谢林伸出了手：“我的猫......”

谢林立马熟门熟路顺着布鲁斯的衣服爬，把自己藏在了他的腰带里。

哈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几秒钟之后深感背叛地喊：“batsey！”

谢林把头往布鲁斯怀里一埋，装作自己聋了。

布鲁斯伸手把小家伙从腰带里一拽——谢林先是两只爪子努力抠着腰带不愿意松爪，但他哪儿反抗的过布鲁斯，轻松就被拎了出来。见状，谢林转而四爪并用，死死抱着布鲁斯的胳膊，十个指甲都抠进了他手套布料还有关节不被盔甲覆盖的地方。

哈莉一碰到他，谢林就发出杀猫般的凄厉叫声。

布鲁斯：“......你想干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吗！想和你走啊！

哈莉瞪了一会儿谢林，转而给蝙蝠侠使眼色，想让他把猫弄下来，自己抱着猫就走。

堂堂一个蝙蝠侠，总不会连一只猫都搞不定吧！

但是布鲁斯却没有继续尝试把谢林从胳膊上捋下来，而是对哈莉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或许你应该尊重他自己的想法。”

谢林在他手上猛点头，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哈莉登时竖起眉毛：“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鬼话，batsey他只是一只懵懂的小猫咪，根本不知道离开我他会遭受什么！他会......”

哈莉话说到一半，气势腾地弱了下来。因为她想起来，batsey跟着她，过的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每周都要换着陪客犯人，还被小丑的人偷走了......两次！

再看看谢林似乎闪烁着水光的蓝色眸子，哈莉蓦然有些心软，她想起来，batsey从来到阿卡姆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止过逃跑的尝试。

他和别的小猫显然是不一样的。救助站领养不走的小猫，本来就是没有家的。

或许，batsey有自己的家......

哈莉踌躇的时候，布鲁斯把谢林放在了地上，对心理医生说：“我借这只猫还有用。等结束了，再和你商讨他的归属事宜——放心，我会照顾好他。”

黑暗骑士说话言简意赅，声音里有着让人感到可靠的某种东西。

“......行吧。”哈莉勉强同意，瞪了谢林一眼，却又没忍住地摸了摸猫脑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你欠风流债了，宿主。】系统欠扁地说。

【胡说，她现在养的猫可多了。】谢林语气难免酸溜溜。

戈登目睹这一幕抢猫大戏，看着布鲁斯的眼神难得露出几分揶揄：“你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严格意义来讲是不合法的，不管你还要做什么，你还有——”

他看了眼手表，继续道：“十五分钟时间。”

布鲁斯微微点头，拍了拍戈登的肩膀，以示感谢。

目送警车带着小丑和他的爪牙离开，黑暗骑士在谢林面前单膝蹲下，两双相似的蓝眼睛对视。

“你想告诉我什么？”布鲁斯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

谢林瞪大眼睛，狂喜，继而转身，朝阿卡姆监楼跑去。

杰森撑住！你爹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