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了会，谢婉儿认真看他：“现在，你还觉得我天真吗？”

小虎皱眉想想，这么回道：“姐姐是懂得多，可是不是当局者迷了？”

“嗯~？这话又从何说起？”

“姐姐之前反驳我，说的都是龙京，可这里是山南镇李家村啊！”

“那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些金流之术的存在，利大于弊！现在可能仅在龙京如此，但流传到这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了。”

“姐姐是想说，以后山南镇也能享受金流之术的好处？”

“对！”

“那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估算不出来。”

“那假使真到了那一天，权贵砍三民，财富流向权贵！权贵砍权贵，财富还是流向权贵！这种情况还会存在吗？”

“必然会！”

小虎不说话了，抿着嘴闷闷的骑驴。

两人绕着李家村转了一圈，再转去小虎之前指的那座荒村。

“姐姐，小虎还是认为那是邪道。”小虎轻声道。

“姐姐还是认为，那是器具，不分正邪。”谢婉儿语声温和。

闻听此言，小虎很是丧气：“我没法说服姐姐么？”

“想啥呢？！”谢婉儿乐了：“金流之术也归属商道，我已修习二十多年。”

“你却还没修道，只是看了几份邸报，听师叔讲过几个案例。”

“你想说服我，本质上，就是在“商道论战”时战胜我。”

“不觉得心大了点么？”

“可姐姐也没说服我啊！？”小虎很不服。

“是么？那你听好了！”谢婉儿背手昂头：“你说：金流之术的本质是，对权贵富商们极为方便。你倒没说错，可惜这还不是本质。”

“另外，说本质这个词时，最好加上“其一”。”

“咳咳！”

“金流之术的其中一个，听好了，是其中一个本质：加快金钱流通，不使黄金发霉！”

“加快金钱流通，不使黄金发霉？”小虎低声重复一句。

“这句话免费送你，但要我解释可是要花··。”这句话却是用来堵嘴的，谢婉儿的本意是留给他自己思考。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看着已经递到眼前的一枚小金币，她就很牙疼。

“姐姐随便解释就行，小虎不嫌多的。”张小虎扮出可爱的笑脸。

“你倒是手快！哼！”谢婉儿还是接过来了。

“首先，黄金不会发霉，这里指的也不是黄金本身，而是代指财富。”

“财富可分流通和不流通两种，流通的好比金银铜币，你知道也用过。”

“不流通的财富指的是很难流通，几十上百年才能交易一次的那种，你别想岔了。”

“就好比埋在地里然后忘记了的金银，旱地水田，房产矿山等等。”

“但金流之术却可以打破原有的分界，将原本不流通的财富变成流通的。”

“这种其实你自己都用过。”谢婉儿点醒他：“你家酒馆进货时，酒楼的房契地契被拿来抵押，折价一部分配上现银，可以进更多货。”

“这其中的好处，你自己也知道。”

“然后，若是你家酒馆的模式推广开来，让很多人都参与，那就是金流市场的其中一种。”

“抵押房产，换钱应急，也算金流之术？”小虎皱眉求证。

“算，而且是一种威力很大的金流之术！”谢婉儿语声肯定：“之前我说过，龙京禁止房产抵押换来的钱进入金流市场，那不是因为其不算金流之术。”

“恰恰相反！”

“它被禁止是因为价值太大，大到不管是律法还是龙京户部，都没信心管好，这才干脆禁止。”

“正如，”小虎举例道：“大周不禁刀剑但禁黑火药，黑火药算是威力很强的兵器？”

“难道不算？”谢婉儿笑着反问一句，她知道小虎已经理解了。

“加快金钱流通，不使黄金发霉。”重复一句后，小虎迟疑道：“所以，金钱流通的越快，越好？”

“要适度！”不由自主的纠正一句后，谢婉儿立马闭嘴。

这一下午，她已说的太多。

小虎却也不再开口询问，骑着蛮驴喃喃自语：“所以，金流之术能加快财富流通，让原本不能用的钱用起来，等于凭空多了些财富。”

“那~，自然是谁原本持有的不流通财富越多，谁凭空多出的财富就越多，好处也越大。”

“权贵富商是因为本身持有的不流通财富多，才显得金流之术对他们更方便。”

“若某位权贵就像史书上的清官一样清廉，那他也玩不转金流之术。”

“李家被发配时，不准携带过量的金银，这规矩该加上不准携带票据，是周律该改了？”

“而若是有人，比如占有一座山的寺庙方丈，他用金流之术的话，就会变得超级有钱？”

“不对！他是本来就有钱，只是以前不方便花出去，而金流之术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听他提到寺庙，谢婉儿脑子里立马想到一群讨厌鬼：多宝如意寺的那群秃驴！！！

摇摇头，甩出不开心的事，谢婉儿停下脚步。

那荒村到了。

或许五年前，这里能叫荒村，现在却已大变样了。

有在原本半塌的黄土房基础上加固改建的，自然也有新修的，简陋木门上庆联还没掉完。

同样停在村口，小虎失神的说着这村子。

在不得不做长工换取粮食的那一年，前蹄村的村民看着强盗住着自己的房子，像对待农奴那样对待自己和家人，为了不被饿死，他们忍了。

但等有了一点点存粮后，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偷烧粮田；故意损毁器具书籍；在下工后，去周边村镇传播李家的桃色绯闻；唆使村民镇民不卖东西给李家村等等。

虽然反抗的规模不大，损失也不大，但本就胆小的文人李家也是怕了。

他们是被发配来的，不敢轻易报官。

于是不到半个月，前蹄村长工被禁止进入内宅，所有活计都在院里或村里进行。

李家族人的饮食起居、卧室打扫等，他们自己干了几次后，没坚持下来。可他们有票据，就从县城采买了家仆照顾起居。

之后两三年，前蹄村动员全村青壮上山狩猎。几位山把头看他们可怜，默契的将最出货的山头留给他们。也因此，他们很快恢复过来。

现在的情况是，前蹄村村民存了点钱，不想再做长工，他们想重操旧业或者干脆种田。

李家村手里有田却种不了，想出手好几年了都没人买。

但因有仇恨存在，对两村来说都好的交易，虽有人说合，但每次都谈不拢。

“所以，你来这里干什么？”谢婉儿有些好奇。

“老人们喜欢劝人大度，为了生活放下仇恨。”小虎笑了：“可我年纪小啊！”

村里人早注意到这二人，然后就是通传消息。

不到五分钟的样子，前蹄村村长，一位微胖的女子小跑着出来。

她一见小虎，兴奋的就想上前揉他脑袋。

小虎自然早有准备，指着谢婉儿大声介绍道：“胖妞快看！大财主！”

谢婉儿斜他一眼，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