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谈

《恰谈》

(陆)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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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记事起,无论是过节还是假期;小姨和大姨总会做些我们这比较特色的小吃,而后邀上我和母亲一起来尝尝。但是每次一到他们家;就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的丰盛的菜肴,小吃也一同放在桌子上。其实他们只是不想我们在家麻烦;多舔两双筷子反倒更热闹。这么些小吃里,我最喜欢的还是七月半时的油饼和炸丸子;大姨是最接近外婆手艺的人,在后来外婆走了以后;也只有她能做出那么传统的味道了。油饼的原料我究竟是没有问过,不过吃了那么些年也大概能感觉出来。原料应该是黄豆磨和面粉扮在一起加上葱沫、辣椒沫,盐和油,捏成饼的形状放进油锅里反复炸只表面金黄。吃上去外酥里嫩;葱沫在饼中随油炸之后;香味愈发浓郁。炸丸子我终于是没猜出来它的原料和做法了,但吃上去的口感被油炸过的麻籽粿。

正是因为这样的密切来往;让我与健健、露云他们建立起了亲情中的友情,也使我成为了这一批孩子中的孩子王。在学校里受到的排挤和欺负,只有在这才能得到反转。身为小群体中的“头领”,自然是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我也十分享受自己说的话被人所赞同和推崇的感觉;这在别的地方是完全没有的。而我从小既是一个吃软怕硬的人,嚣张的气焰只限于这排房子之内。我曾尝试对新来的成员飞扬跋扈;但却很快遭到了报应。那个男孩是我舅母的侄子;父母长期在外务工,从小他便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或许是大小做农活又不能经常补充营养。他消瘦的身形在那黝黑的肤色下显得更加柔弱,他的大名我究竟是没有问过;只不过正巧他的小名也叫建建。记得那会正值芒种前后,他的爷爷奶奶忙着要去田里插秧;便安排他和寄宿在舅母家一段时间。我们都属于不爱主动搭讪的人,所以一开始并无交集;而后是和舅舅的孩子妞妞和魏吉的嬉戏中才渐渐与他结交。另一方面,他也是红极一时的大人物,当时小姨家的后山上有位老板承包了一片茶叶山,待到茶叶发芽的时候,便会召人来采茶叶。只需要踩中间的那颗嫩芽;工价是四十块一斤。这种不管男女老少都能赚钱的活当时并不多,很快便吸引了一大群乡民跑上山去起早贪黑的采茶叶。我也是怀着凑热闹的心情去过一次;刚开始还是干劲满满的,中途玩性大发心就在没有放在采茶叶上。整个下午过来;当我把少的可怜的茶叶倒在称上的那一刻,结工钱的伙计看着称表上基本没动的指针;用着一股极为藐视的语气带着笑腔道:“毛头的茶叶,六毛钱!”顿时惹得大厅内的人哄堂大笑,自此我便在没去踩过茶叶。

可建建的地位却和我截然相反,他可是村子里采茶叶的群体中名列前茅的好手;一天下来少说也能采给百十来块。不过相同的是,我和建建一样都令人映像深刻。也总会有人问“建建今朝来采茶叶了呗?”“毛头今朝来采茶叶了呗?”只是语气不同罢了。据说他靠着采茶叶的钱买了一部手机;而我也靠赚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瓶五毛钱的汽水。要建建这样懂事沉得下气的性格;我终于是学不来的。有了新成员加入群体;为了能保住主导地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决斗。说白了就是两个小孩摔跤;比的就是谁先把谁放倒。其实我幼时虽然脸上看上去肉多;但奈何身上并没有什么实肉,而且个子也很矮小。可建建比我来说却更弱一筹;摔跤时伸手触碰只能感觉到一身的皮包骨,像是纤细的树干没一会儿就给放倒了。或许时他不愿争强好胜故意示弱;只想快速融入这个群体。可我当时却是那种占了便宜还蹬鼻子上脸的人;自决斗赢了之后,我便对他愈发的狂妄。要是哪件事情他不顺着我的话,我即会口出狂言的威胁他;甚至在把他潦倒;这期间就有一件让我反省至今都耿耿于怀的事情。那天正要去学校上课;出门前母亲叫住我;说小姨家今天杀了猪,邀我们去吃杀猪宴;要我中午放学后直接去小姨家。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去谁家我自然都是愿意的。

看着饭桌前,除了两个青菜;剩下的荤菜对应了猪身上的各个部位;我也是迫不及待的狠狠饱餐了一顿。我们这些小孩吃饭的速度是很快的,丢掉碗筷即下桌嬉戏去了。在嬉闹中过程找中,追逐所带来的兴奋感让我很快忘记了时间。若不是母亲的提醒;我还根本没反应过来快要到上课的时间。望着墙壁上正在转动的指针;小姨家距学校也很有一段距离,光靠步行想要到学校已是不可能的了;舅舅之前送给我的那辆自行车也早就报废了。慌乱之中,我便本能的穿梭在几家亲戚门前,找找其他的代步工具。却看见建建那辆紫色略旧的自行车停在舅舅家门口,想着反正都是玩在一堆的伙伴;我又是“头领”,借个车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毫不犹豫的推上车子就要骑走。正巧他从屋内走出来看见立马上前拉住了车位;质问道:“你骑我车子去哪里?”为了能节省时间让他把车子借给我,我便拉下面子有些焦急的祈求道:“我上课快迟到了,你把车子给我骑一下;我下午放学给你骑回来。”“不行诶,我下午放学要带我弟弟回家的;等不住你送车下来的。”“我一放学就马上赶下来。”见他始终不同意,我只好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强行要骑着车子离开;他也愈是用力的拽住车尾。就这样僵持不下中,我的焦急一下子演变成了愤怒;下车给车子摔倒一边,上去便给他潦倒了;还放出狠话道:“你等着,我等会儿就找你学校的人打你。”说罢,便摆着手走开了。他也并没有理会我;只是推起车子原路返回。

本来说出那句话的用意;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却碰巧在半道上遇到了父亲那边亲戚的孩子,正好跟建建是同一个学校的高年级学生。刚和他们碰头;想着刚才的画面瞬间便怒火万丈昏了头。便嘱托他们帮我教训他一顿,他们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可我想着他们跟我并不很熟;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真的去帮我动手。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我究竟是不知道的;直至很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不仅证实了结果随之而来的还有自作孽的报应。时间大概是我念五年级时的周末;继我对建建的恶行已过去了一年。在自负的影响下;我早已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在家太过无聊;便与母亲招呼一声后,骑上新买没多久的自行车,一路飞驰的驶向小姨家想着找些玩伴解解乏。几年前;小姨一家人从福建务工归乡之后便在没出去过,一家人在家里做起了米粉生产;我们村对米粉向来都是情有独钟。不禁是早餐的常客,就连谁家办酒宴;也总是少不了它。原本我们村里还有另外两家米粉供应点;但因为小姨家的米粉用量实在,价格也比较实惠。几年下来口碑也是越来越好,最后整个村产米粉的地儿,就只有小姨这独一家了。虽然每天的收入确实不少,但却是相当累人的。为了生产出新鲜的米粉供应村民的早点;小姨和小姨夫不得不凌晨两点就开始起床忙活,要赶在早上五点之前把米粉做出来。而白天需要为第二天的米粉制作原浆,健健和露云自然也要做一些与之相关力所能及的事情。看着他们都在忙碌之中,我也不好去打搅他们。略显失望径直走出门外,一时不知要做什么,只是摆着头四处张望。直至隔壁的阿璞和她妹妹的出现忽而引了我的注意,见她们喜悦的交谈着什么正准备出门;出于好奇的我便追上前去问询。得知她们要上街去买橡皮泥;具体要做什么用如今我终于是忘记了。正好我因为无事可做乏味的很,想想不仅能帮到她们还能上街去溜达一圈;而且有我的自行车代步自然便捷许多;于是主动提出为她们代劳。

驱车驶在村口连接街市的水泥桥上,由于使用多年而不注重保养;桥面上早已出现数不清的裂痕与坑洼。旁边的护栏不知是被什么车子撞击过,都是残破不堪并且十分危险。看着被余晖染黄的潺潺流水;和周围交错而过的人群带过的交谈声,虽然我并没有留意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那平凡中所带来的温暖却多少次抚慰着我。可如此惬意的场景,却总会杀出一些不速之客。当我踏着自行车驶至桥的中段时,迎面便撞见两位同样骑着自行车与我年龄相仿的小鬼崽;见他们用极其猥琐的眼神锁向我好似有备而来,可素未谋面我并不认识他们;也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随着三辆车子越靠越近,忽然那位年龄看上去要稍大一些的男孩急转车头,将我的车子给挡了下来;而后两辆车子便将我围了起来。正当我因为他们的举动而不知所措;满脸疑惑的看向他们时。带头的男孩即用着极其嚣张的语气道:“你是上面村的?”见他们如此灼灼逼人;我也不敢多想;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他便继续发问:“你读几年级了?跑到下面来干什么?”我没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五年级。”直接忽略了后面的问题,心里暗自调侃:我下来干什么管你们什么事儿?一听我是个五年级小学生,他就更加得寸进尺起来;用着车前轮撞了一下我的车子道:“五年级?你知道老子几年级呗?老子初一!他都是六年级嘚。”见我不出声,他继更加蛮横的说道:“上次就是你找人打建建好?我看你是想挨打咯?”听着他一连番的言论,我就更是雨里雾里了;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建建。其实他们俩看起来都算高大,身形和肤色样貌也和建建差不太多,但因为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恐惧感瞬间灌溉我的全身;始终是默不作声。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领头的忽然吼道:“说!上面村的是下面村里人的走狗!”听他忽然加强了语气,我和他身边的陪从都不禁抖了一下;可就算我在如何害怕;这种话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逼迫下仍未果后,领头的就商量着和陪从一人给我来上一拳。我也意识到今天怎么也躲不了这一顿教训了;便也做好了挨上两拳的准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母亲骑着摩托车忽然从桥头驶来;看到救命稻草的我便下意识的呼唤了母亲。两位“猛士”闻见母亲的到来;瞬间大惊失色有如过街的老鼠飞速逃串,我便立马调转车头跟在母亲后面回到了小姨家。刚把车停稳,望着母亲的面庞;心中那满腔的委屈犹如山洪一般喷涌而出。拿出之前准备帮阿璞买橡皮泥的钱;有如宣泄似的随手丢在了地上;便立马抽泣了起来,手不停的抹着泪水想小姨家的客厅走去。母亲见状不知我这是何为,于是追上前来关心原因。听着母亲那温暖的声音,我的泪水也愈发的止不住;哇哇的哭出声来,任凭母亲怎么问我也没有说话;听着我的哭声母亲也给更加心疼,却没有在继续问;只是帮我擦掉眼泪。好一会儿后;当我的情绪逐渐平复后才将整件娓娓道来,而母亲还以为拦住我的那两位男孩是我的朋友。其实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即听那些喜欢来下村网吧上网的同学说过,下村的人总爱拦住我们这些上村的人来打一顿。今日之事,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却是我自食其果,当初若不那么自负;麻烦也不会找上门。这么多年,也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身怀歉意;其实在今年的年前我也见过他一次,但却因为腼腆没有交流。听说他之前一直在读体校;估计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希望他一切安好。如果他能有机会看到这儿;请接受我真诚的致歉,虽不奢望得到他的谅解,只为给当年的所作所为画上句号。希望再次会面,唯有君杯莫停。

说起两个村子之间小孩们的恩怨情仇,里面的源头我究竟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上村的孩子一旦去下村别发现,就会被围起来痛揍一顿。而我们上村的孩子,不论是体型还是个头都要差上他们好一大截。就算同为六年级;却像一头银背大猩猩在戏耍一只瘦皮猴。以致于他们几次跑来我们学校周围挑衅;班上的大部分学生都因为胆怯而无可奈何。整个班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只有陈生金;从小在山上和毛竹摸爬滚打,练出了一身腱子肉。压制他们的头头应该不在话下,可奈何对面人数众多;真动起手来也是凶多吉少。一回他们照常上来挑衅;点名要我们班除了陈生金以外最能打的耀旗出来谈谈,耀旗在我们村虽然厉害;但身形同样太过瘦弱;而且我们的比试其实只是摔跤。面对上身强体壮、拳脚相加所谓一力降十会肯定要吃大亏。可究竟不知他是何打算,既然真的出来被他们搂着肩带去了学校边的菜地。他们的头头开出的条件即让耀旗从他们中随便挑一个人单挑;只要打的赢,下村的人就在不会来找麻烦。耀旗在班级里的个头也算是上游了;但这一伙人都比他至少高出半个头。就在耀旗挑出其中一个,拉开架势准备动手时;所幸一个低年级学生提前跑去保安室,喊来了救兵。在保安的呵斥制止下;下村的一伙人见来了大人,藐视的发出一阵唏嘘声,这才原路返回。

留下耀旗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待他转身回来的第一句话既是:“谁叫的保安?我要好好谢谢他。”听着自己的同学为六年级的老大立了功;低年级的学生赶忙将功臣推了出来。谁料耀旗忽然抬起手想要朝他打下来;功臣见状满脸疑惑的顾不上原因撒腿就跑。耀旗也并没有打算追他;只是嘴上抱怨道:“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诶,他们里面有一个之前和我打过;还没打赢我,本来我都包赢了的;你说你叫保安来干嘛?”听着耀旗这一番如此自信的话;我嘴上并没有反驳什么,但在心中还是为他庆幸。也让我想起了《海贼王》里索隆的一句话:“你见过保证不咬人的野兽吗?”同样让我认识到,原来纷争不只是存在国家政府之间的;甚至连两个村子都不得共处。

幸运的是,对比他们几个比较出名的学生的遭遇;校园里并不出众的我,在仅有的一次桥头事件外;整个小学时光基本是相安无事的。可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随着六年级的毕业;由于成绩并不理想,除去县城的一些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整个乡里只有设在下村的一所公办中学可以就读。上村是没有设立中学的,所以想要留在乡下念书的话,上村的学生就别无选择。这对于上村的学生来说既是羊入虎口;我便是其中的一只。在我们就读下村中学的那几年,学校里的管理是非常差的;斗殴敲诈甚至是公然殴打老师都不计其数。事情的原因我究竟是忘记了,只记得母亲当时是去了兄长所在的城市务工;便把我寄宿在大姨家照顾。在入学分班的那天;恰巧和旻羌分在了一个班,他是我小姨夫那边的亲戚。之前母亲带我去过他家帮忙;因为都喜欢玩穿越火线,我们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便带上我去村子附近的网吧玩了一宿电脑游戏;我们也因此结识了。在刚进班的那几天,由于他是除上村和下村外另一个村子的学生;除了我之外;基本没有和他很要熟的。因而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为了陪他一起上课放学,那阵子我还搬去了小姨那儿和他一起住。旻羌也很够意思,知道我性格老实;撞见有人要欺负我;他总会出声制止,而那些下村的学生居然很给他面子的收了手。不过终于是我们的性格不同,在他与下村的学生越混越熟之后;便愈发的和我疏远,几次上课都不见他们的踪影;此后我的事情他便无心管顾了,这就成了我噩梦路上的第一块铺垫。

在入读中学第一次目睹斗殴,对象既是陈生金和之前挑衅我们的头头。我和陈生金同在三班,而那头头虽然在二班,但却时不时来三班串串门。他们俩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刚一对眼就互相看不顺眼;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挑衅;却因为上课铃声响起而不了了之。而到底是谁没有沉住气,我究竟是没有看全的。待我撒完尿回到教室门口,他们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围观的人有如拳击台上的保护绳将他们锁在了有限的范围内。显然是陈生金更加生猛的;没过两招就压制住了头头。头头意识到自己要吃亏,就忙喊楼下初三的学生上来帮忙;六七个人对着陈生金就是一顿王八拳,嘴边还要问候他的母亲来给自己助威;任凭陈生金在勇猛也双拳难敌四手。我和阙福康这些上村的人;就光是看着都被吓楞了,就算感情再深也没有帮忙的勇气。哪怕同样是就读初三的陈生金的亲哥,在上楼和头头确认是自己的弟弟被群殴后,本想帮着弟弟出口恶气,却同样被赶上来的一伙人压制着狠打。后来才得知,原来头头的亲哥是上一届初三的老大;走之前嘱咐过他们要罩着自己的弟弟。所谓美好校园生活只存在于电视剧中的温馨画面;而在现实中的校园却总是那么的现实,你有承受的权利但却没有反抗的资本。

起初为了能自保太平,我只能为那群恶霸任劳任怨的服务。他们毕竟是一个小群体;得罪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初一的教室离校园的小卖部是比较远的;他们犯懒时偶尔会使唤我来做跑腿。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人便会专门找上我来代劳;无偿跑腿的差事仿佛成了我的专职工作。拒绝是完全不敢的;就算是女同学也照样有一群恶霸拥护着,那群恶霸站在我只有一米三多的身高面前;真是像成年人和一年级小学生的区别。其实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习惯了也就接受了。只是有些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后;你却要承受所有你不该承受的后果。

望着太阳完全埋进山头;傍晚的天色褪去成灰蒙一片。随着学生们的陆续返校;一同而来的嘈杂声愈演愈浓。刚走到教室没多久;便收到了第一单差事,那恶霸的名字我终于是忘记了;只记得他刚从网吧出来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说自己饿的紧;在确认好购买清单后,便要我快马加鞭的给我买来。总共十块钱的零食;以我娴熟的业务能力自然是不会出错的。而变故却是在那堆零食全部下肚引发的,我清楚的记得在那一堆零食中有两包能辣到让人唏嘘嘴的小鱼仔和一瓶冰可乐。在他的胃中没安分多久就开始翻涌起来,一节课的晚自习;那狰狞的面容就没有松懈过,终于是没忍住吐了一地。在为自己花钱受罪感到不平而找不到宣泄口时;因为我们俩座位的间距并不远,他也顾不得上课时间;凑上来就是往我的屁股重重的来上一脚。看着我转过头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便更觉得是我所致;小声抱怨道:“你是想死是吧?给老子买过期的东西吃。”过期的?我嘴上并不敢反驳,但想着小卖部的生意那么火爆,你挑的那几样东西还都是比较受欢迎的零食,怎么还要过期这一说?但究竟不敢断定。“下课等死就是!”对我放完狠话,便趴在课桌上用手蒙着头感受着翻江倒海。留给我的恐惧与不安也是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达到了高潮;可他第一时间并没有走到我身边;而是飞速的冲向了厕所喷涌了一番。待他捂着肚子表情奇怪的回到教室门口,愈发觉得自己被陷害了;三两下将我那矮小的身板推到了走廊的墙上。掐住我的脖子固定好把位后;二话不说就先来上一个巴掌,随后我的右耳完全被嘤嘤声占据。先斩后奏的吼道:“买东西的时候不知道看下生产日期哒?老子肚子有多痛知道呗?草你ma的。”见我令一半脸颊还是完好无损;立刻给我添了些彩。“下次在这么瞎买,老子打死你,妈bi的。”几番推搡这才转身离开。在专门前往小卖部一一确认保质期和生产日期后;证明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的惨剧。一瞬间满腔的委屈和无奈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有处发泄;树苗和我一样都是无辜的,但我却不能同流合污。

复杂的情绪不断的摧残着我的精神,束手无策下;我只能找到老师苦述整件事情的经过,可这将成为我初一时光里最为错误的决定。在得知事情的原委下;要我传话要恶霸去办公室一趟。周围的人同恶霸一样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在恶霸走远之后,便好奇的向我打听。就算知道并非我过,他们依然兴灾惹祸的调侃道:“咦!你是真大胆诶,还敢去告老师;等他回来还不搞死你啊?”“是诶,让他打两下就没事了;你这叫没事找事呔。”他们的调侃也随着上课铃声响起,恶霸走回走廊外怒目圆睁的表情被证实了。用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怒吼道:“晚上不要走!老子埋掉你去!你妈bi的敢告老师!”这下我也终于意识到大祸临头了。整整一节晚自习都不敢在往后看;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直让后背发凉。

为了自己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学校;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我便飞速的冲出了教室。那几日母亲因为要回来办些事情,需要在家待上几天。所以在放学之前都要骑着摩托车在校门口等我放学,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母亲。那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在学校门口的不远处竟有一群戏班子在摆台。母亲正好站在了最外围的一排;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背影;心中紧绷的弦瞬间就松了下来。正当我准备上前抓住救命稻草;忽然从我的身后驶出两辆自行车挡在了我的前面。正是我招惹的恶霸和他的同伙;见我想调转方向,便马上把车头一横挡住了我的去路。嘴里蛮横道:“想往哪走啊?以为你跑的掉是呗?老子说了要埋掉你就要埋点你的。”而旁边那个同伙似乎目睹过母亲来接过我,对母亲的长相也有些印象;便小声提醒道:“他娘在后面诶。”恶霸一听凶恶的眼神忽而有些飘忽;声音较刚才也虚了不少,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他娘在我会骇啊?两个选一个,要么明天带十块钱来;要么明天等着被埋就是。”一顿逼迫之下;我终于选择了借钱消灾。可十块钱对恶霸来说就是一次零食的钱,可对我来说就是一天的饭钱。哪怕母亲就在距我十米之内的地方;我却不敢出声唤她。母亲的屏障只能帮我挡住一时的风浪,但之后将引来更加凶猛的潮汐。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恶霸便和同伙满意的离开了,在我来到母亲身边时,也强颜欢笑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因原来上村的房子离下村的中学有好一段的距离,来回往返的话极不方便;每一大早便会在茶几面放上十块钱做为一天的伙食费。学校门口不远的一家民居改的食堂,三块五毛钱一份;份量也足够管饱。可是这天,母亲嘱咐我今天买了好菜,要我中午归家来吃饭。在我的反复哀求下,母亲终于给了我五块钱。看着母亲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我意识到如果在无理取闹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揣着五块钱便急忙跑下楼。望着手中皱巴巴的纸币,只想着等会回学校该怎么交差;哪还顾得上要吃早饭的事情。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学校,唯唯诺诺的走向恶霸的座位旁。看他以一副守株待兔的表情望着我;或许他已经料到了今天肯定能有所收获。我用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墙角,他也很快意识到我要借一步说话。不甘心的从口袋中抽出纸币,小声的说道:“这五块你先拿着,我妈早上就给了我五块钱;剩下的钱下次再给你,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没给你钱,你把我打了一顿。”望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兔子肉,恶霸的眼神直直的锁在我手中;至于有没有留心听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原本以为借钱消灾这件事情就会慢慢平息下去,却不料那传播速度竟如疾风一般。一节课的时间,另一个恶霸又找上了我质问道:“你没给他钱挨打了啊?”那有些扭曲到骇人的表情,顿时让我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道:“没有啊!我给钱了。”那恶霸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立马找上已有收获的恶霸拆穿了他的说辞。我一瞬间后悔不已,本是想好用最小的代价安然无恙,却因为自己的孱弱满盘皆输。可如今在想来,就算我换一种回答;结果真的会改变吗?他真的会为了我而隐瞒?灾祸连连,还不等享受片刻宁静;我却要在一波遭受着强迫。

学校每个月的月末都要进行一次月考,三个班的学生以成绩来打乱分配在不同的班里。我的成绩并不好,自然是和那群恶霸坐在一起。恶霸虽然对试卷上的题目一窍不通,但装腔作势笔却没少带。整个上午考试下来,带来那三只笔的水,基本是完好没动的。刚一放学就找上了我,吩咐要我帮他藏好笔;下午考试的时候在给他,要是掉了一支就照价赔偿。为了不沾上没必要的麻烦,我便反复委婉的推迟;建议他自己藏在口袋里就肯定不会掉的。听着我的推辞,他反倒不耐烦道:“我口袋漏了洞的怎么藏?而且放在我身上哐当响吵死人,叫你藏就藏,在说这些屁话打死你!”迫于无奈,我只得接下他的笔放进口袋用手死死的抓住,生怕会丢了一只。那阵子母亲已经返回外省务工了,我也被继续安排在大姨家寄宿;平常基本是没有零用钱的,更别说有能力赔偿他。可千算万算人心难算,就算我把笔完好无损的交还于他,却被他硬说是给了我四支笔,现在给我弄丢了一支。要我赔偿三块钱,我哪还有钱陪他;平常实在饿的时候,就连大姨放在桌子上的生紫菜都不放过,两三下就和大侄子分食殆尽了;也完全能体会饥不择食的感受。

恶霸可管不了,撂下狠话:“今天要么赔钱,要么就等着死。”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只能向班上较为熟悉的同学一一求助。寻求再三终于是在一位关系比较远的亲戚手中拿到了保命符,虽然我再三保证会把钱如数还上;可那之后关于还钱的事就在了无音讯了。哪怕她主动来催促过几次,可因确实无力偿还而一再推辞;直到如今各奔东西的缘故,至今未果。前阵子在一次生日宴席上恰巧见到了她,听她和好友的闲聊说她最近在做游戏陪玩;收入不高但却自由。她说今年想跟着朋友一起去西藏游玩一次,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规划。我终于是因为不善交际没有上前搭话,如果她能看到的话;应该也不会在需要那三块钱了,希望她能原谅我的软弱给她带来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与之推杯相欢。

从那三块钱交出去的那一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没享受过早餐的味道。以学校要求早点去为由;每天从大姨手上拿到两块钱,就要去学校纳贡。有旁人说为什么你不反抗?我又究竟有多少次不想呢?即便你倾尽全力对一个人反击,那么你将每天面临十几个人的拳头的倾泄。在上村的学生自身难保的日子里,也别想着会有人帮你。恶霸们并没有多走两步或是藏几支笔的神气,只有在揍我时才会有用之不竭的气力。

而关于我所说在找回小龙时,我们的做法欠妥而来的报应;听起来不值得同情,却有趣的可以拿出来讲一讲。自母亲外出务工后,便没人能约束我的行动。大姨的自建房也是刚完工不久,为满足最基本的居住条件做了简装。一到周末除能和侄子侄女们一起打扑克外,也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为了消磨乏味的时光,时不时的就会跑去村里的网吧,即便没钱上网,看着别人的操作画面也能过一过眼瘾了。网吧的面积并不大,因为大部分的顾客都是未成年,为了隐蔽门口便用上黑色的塑料皮挡住,从门口到收银台的隔距无非是空出的两个房间。电脑呈一列的向里摆,每一排的两台电脑为了节省空间,都用背靠着背的摆放。初冬周末的早晨,两三下嗦完大姨做好的拌面;一如既往的奔向了网吧。因为天气比较冷,早上网吧里座位大多都是空的;坐着无非是一些昨天通宵的,或是网瘾相当重的毛孩子。探着头从外向里逛了一圈,终于只有外厅角落的一台电脑正在玩穿越火线。看着他略微蹩脚的操作,怎么看都像是个刚玩不久的新手。技术极好和玩的很菜,都会令我习惯性的扭头去看看操作的人。

一打眼就令我有些惊讶和巧合,这不是几年前收留小龙的那户人家的小主人吗?没想到他离下村那么远既也愿意跑来上网。简单和他叙了叙旧,很快他也想起了我。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也不在故作沉默;用我那半斤八两的技术,开始教他怎么适应这款游戏。而他屡屡在出现呆板操作时,我都恨不得抢下他的电脑让我表演。在好一阵的极不舒适的观看体验下,我究竟是忍不住的凑上前;厚着脸皮的想从他手里借点钱过把瘾。明天又可以从大姨手里拿到两块钱早餐钱,与其给那些恶霸,不如让自己享受一下。已经被游戏冲昏了头的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但我们的关系并不很熟,刚一开口他是拒绝的,好在我好说歹说一再保证下,终于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硬币。当时的网费是三块钱一个小时,尽管玩不上几局;但对我来说只要能过过瘾即心满意足。

兴奋的开好临时卡登录上机,准备享受短暂的美好时光。可老天爷偏偏要以戏弄我为乐,刚进入电脑系统界面,还没等我打开穿越火线;和陈生金对打的头头不晓得被什么风给吹来了,嚣张着摇起身板走到我们跟前。或许同我一样觉得那伙计的技术确实菜的厉害,又或许是因为前来上网的人越来越多快要满座,来的都是网吧的常客。几个人一合计就准备来个自建房间比试一番,就有人呼唤着想拉头头入伍。按理说头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家庭,在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借钱上网。但他还是向那伙计也借了两块钱招呼都没打,就往我的电脑上加了两块钱。那伙计对头头的态度自然温顺许多,也八成没指望头头会还给他。在我望着屏幕左下角的加钱提示正有些不解,那头头快步的走到了我的身后。推搡着我的肩膀,蛮横道:“这几排没机子,我要跟他们一起玩,我把钱加到你这台机子了;你起来先让我玩两盘,等下多出来的时间都给你玩。”面对头头的霸道,纵使我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照做,且不说网吧里有多少他的朋友;就单论我和他单打独斗的胜算也是极小。

电脑这东西被我们这些村里打孩子来说,就像是中了邪似的。手握住鼠标的那一刻,就别想在轻易摆脱。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心中的绝望化成了寒气将我冻在原地。一把接一把的自建房对局,期间他还唤我在加过一次网费。附近民房的炊香也通过帘子慎进网吧。终于是在周边机子的陆续下机,屏幕上方提示临时卡余额不足;头头这才知足的准备回家吃饭。当我接手这最后的几分钟上网时间,委屈成习惯就变成了心灰意冷。虽然基本没有享受到游戏的快感,但钱毕竟是我借的;次日一大早便主动找上他把钱还上。那伙计见我如此信守承诺一改之前态度,好声好气的收下了钱。原本以为就当是自认倒霉事情也就过去了,谁料下午刚放学那伙计就又带人找上我。在改之前和善的态度,硬是说我答应他会双倍还给他。可就算我在傻,也不至于用那么高利息的贷款吧?八成是向混混要不到钱,看我那么自觉想在从我这儿止损。可就算我再怎么和他理论也都是百口莫辩,可能是对像我这种孱弱的人惯用的方法。要我明天还不出钱来,就喊人揍我一顿。身为学校最底层的人物,我又能得罪起谁呢?如今看来这或许就是青天大老爷在对我的错事进行对应的惩罚吧。我也是贫困潦倒的人,另外的两块钱就作为小龙偷吃你们鸡腿的补偿吧。

为了能享受到正常学生的待遇,在长久的霸凌下我也不单单是无动于衷的;甚至于很多次为了能得到保障而甘愿堕落。不知是我受到的欺压连头头都想打抱不平,还是纯属满足自己得虚荣心;又可能都是或者都不是。某日下午的课后,头头不知是受到什么港剧的熏陶;忽然找到我问询要不要做他的小弟,胸有成竹道只要跟他混,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学校外的任何事情都有他兜着。这不就是从天而降的庇护伞吗?我于是脱口而出答应下来。而头头的条件力是每次下课都得跟在他身后,对他为首是从。只要能免受于难,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晚自习前,为了更能彰显他大哥的风彩;不晓得他从哪弄来的一瓶绿色的染发喷胶。给自己打上一头碧绿之后为不知足,硬是要给我和同行的几个同伙来上一头;弄个所谓的绿魔帮。那几个同伙出于给头头面子,也只是简单的意思了一下。而对于失去选择权的我来说,便沦为了头头任意摆布的玩具。究竟冲着我的头顶倾泄了多少,我是看不见的;但从头头越来越起劲的表情和那用手摸上去有如头顶多了层龟壳的手感来说,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随后,头头就要我们排好队伍跟着他游街示众来哗众取宠。在走过每个班前;会收到一些对小丑调侃般的赞赏,或是对我质变失望的吐槽。江佩霖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是很有印象的。“咦~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变成现在这样诶?”是!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同样的问题我也想有人来解答。于我而言,变成这副模样只是为了和江佩霖一样成为正常人;换言之,为了能和江佩霖一样我需要变成这副模样。

原以为只要在头头的帐下就真会有如愿的生活,可到了现实中;所受的欺凌还是不会少的。头头要么假装没看到,要么撞在他眼前待我挨了几下向他投入求助的眼神后才会出言制止。毕竟头头跟恶霸们都是朋友,完全撕破脸是不可能的。而与他口中所说的保障截然不同外,所要承受的还远不止这些;甚至还需要成为头头乏味时亵玩的工具。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结束了一个上午课时的学生们;三三两成群结队的陆续离开了学校。而我因为寄人篱下,必须要在学校门口等着他前来,作为他的跟班一起回去。在那段日子里,对于头头定的这些条条框框也已经麻木的习以为常了。可那天在要分开回家的岔路口时,头头不知从何而来的兴致,忽然要我陪着他一同回家才行。还没等我拒绝,头头便搂着我的肩膀强拽着往他家走。他们家是街边一栋比较大的酒楼,平时不管是小炒还是宴席都有在做;每年的盈利在村子里来说也是名列前茅的,所以头头根本不用为零花钱而发愁。待到了酒楼店门口,正以为完成任务可以安心回家;却不料头头刚要走进店内又折返回来叮嘱道:“我先进去吃个饭,你就在门口等着我知道呗?要是我等下出来没看见你人,那你就看着办。”就算我如何说辞,他只会重复三个字“我不管。”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回到店内准备享受餐桌上的美食,而我只能坐在店门旁的木椅上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感受着风餐露宿。当从酒楼的厨房里猪油炒菜的香味逐渐向外弥漫,看着酒楼里客人们桌子上色香味俱在的小炒;我的口中不时生津。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饱餐一顿看着我仍站在原地,很是满意的走向前不忘继续戏弄一番,直至他的玩性尽失后;在我的哀求下这才肯放我回去。

饥饿感促使着我加快步伐,守在家门口的大姨看着我晚归的身影,端出锅里还温着的菜;便问我是不是因为作业没写被留在学校了。而我满腔委屈和无奈的引线,也因为大姨的举动和对我类似关心的话给点燃。在大口咀嚼饭菜的同时,泪水已在抽泣声中展开。见我的状态忽然反常,大姨也跟着着急起来;反复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受了欺负?其实我原本并不打算说,因为母亲不在家,除了他们;也没有谁会关心我的感受了。在我开口将整件事情叙述之后,也做好了脱离头头摆布的心理准备和代价。大姨得知事情原委瞬间恼怒起来,先是给母亲拨了一通电话;询问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而后便带上小姨和我上街去找到了头头的母亲要个结果。头头的母亲是看见我一直站在门外的,可她以为我是头头的朋友;是为了等她儿子一起回学校的。并保证等他儿子回来好好教育一顿,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同天的中午刚回到学校,我便找到头头结束了角色扮演的游戏,原以为他即便不对我动手,也会刁难我一番;却没想到他却是草草的应了一句就放我离开了。而待在从家里回到学校,不知是头头的母亲没有说起这件事,还是另有交代;头头并没有找我的麻烦。自此,我们俩终于没有在交集过。当你软弱无能时,你渴望得到的庇护无非是另一种不公罢了。

虽然在头头身上行不通,我便试着从恶霸身上另寻他法;那些个恶霸无非就是喜欢上网和抽烟。予以贿赂与他们交好虽然怎么都得花钱,但至少不需要那么唯唯诺诺的。机缘之下,我相识了一位广西的小哥。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村里包子铺老板娘的亲戚;因为对学堂的厌倦,辍学以后便被父母安排到村里的包子铺历练一下。小哥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赌博游戏机厅,捕鱼达人和飞禽走兽是他的最爱。虽说输多赢少,但每次从游戏厅小赚一笔之后;他都会带我上网吧玩一宿,或者给我些五块十块的散钱。正好让我用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做个顺水人情,当晚上完晚自习之后就邀上恶霸去网吧请他玩一会儿。恶霸听着有免费的网上,自然是高兴的很。可因为那段时间经常来往于网吧,可能被街上母亲的熟人给认出来了。在电话里交代大姨没事就去网吧抓抓看,但我总是会和大姨巧合的错开。可就是在头一次请恶霸上网时;差点被抓了个现形。幸亏当时只是刚登上游戏并没有戴耳机,我们又刚好坐在了网吧门口附近;便听见门外大姨和门口的村民的交流说是来抓我的。闻此,我心中的弦顿时紧绷;第一反应就是躲在的网吧的凳子下面。随着大姨走近的脚步,就好像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一般,使我有些难以呼吸。所幸有了恶霸的掩护,大姨也没有细看;终于是逃过一劫。劫后余生的麻痹感充实了我的全身,稍作缓冲后便把剩下的网费通通转到恶霸的机子上,与恶霸打过招呼;看着大姨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赶忙溜之大吉抄近路先一步到了家。因为广西小哥赢的次数逐渐变少,贿赂恶霸的想法也渐渐落空。母亲得知头头和我的那件事情,以及我总是频繁的出入网吧不务正业。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便辞工返乡回来照顾我在下村中学的最后两个月。在母亲和上村街边的琼姐闲聊说县城的一所中学已经提前开始招生,里面的教师都是另请一所城里比较有名的公立学校的老师。便问我有没有想去的意向,能摆脱下村的噩梦;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我的成绩并不很好,进这所县城的学校也费了些关系。终于在下村中学就读一年之后即转学到了县城。听阙福康说,我走后的第二个学期;学校有过一定的整改,已经没那么乱了。对上村的学生来说确实有所帮助,但即便我不转学;这样的整改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县城的两年初中生活,给我留下印象的事情并不很多;就连大半同学的名字我都有些记不全了。因为来这读书的学生都来自于各个乡村,拉帮结派的事情自然少了很多。而且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出场就给人一种压迫感,与之交谈都会自然的躲避他伶俐的眼神,就更不用说敢犯事了。其实我所就读的这所县城学校,之前也是一所较为普通的私立学校。因为城里的一所公立学校在建新校区,就找上了他们谈论租借校区的事情。最后达成的合同是,私立学校租给公立学校十年时间,但公立学校需要派一些老师过来教学。而私立学校便在隔壁的小学部空出几个房间新增了中学部,我们便是第一批中学部的学生。因为我是初中二年级转学到这里的,那些小升初就来到这里的学生;自然是很要熟的。而且我也是不善主动打交道的人,即便有位学生想上来拉我入他们的小群体,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缓缓离开了。

我是最害怕陌生感的,就算之前在村里上学;没有父母在身边,但因为在此土生土长;总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而当我来到这里时,所要面临即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在和母亲短暂团聚两个月再一次分别在这种环境下,我愈是更加的不适应。食堂的饭菜和宿舍的环境,与我想象中的画面截然相反;很多与我一样转学来的新同学,平时就受惯了娇生惯养,忽然遭遇这些苦难总,会难以接受而偷偷的抹眼泪。不过好在一阵子的相处生活,同学们都渐渐建立了友谊;也开始掌握在学校里的节奏。自一年级在县城念书返乡以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在接触过宿舍生活;寝室的居住环境对我的皮肤也很不友好。一时间皮肤就会染上各种奇怪的病,奇痒无比惹的你挠完又传来刺痛感。却要多亏了琼姐;琼姐在我们学校是小学部的语文老师,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困难都是她帮忙处理。换季时气温不稳,我的体质与性格一样的孱弱不堪;因为没注意保暖的我即受了风寒感冒发烧,在附近的诊所一连几天挂水吃药却仍不见好转,反倒越来越严重。琼姐得知将我领回家找附近一家比较有名的儿科诊所,据说她的女儿之前感冒发烧就是在这治好的,挂完水还领着我上家里住了一宿关心我的状态。想想当时如果没有琼姐的照顾,这两年的校园生活又会是怎样呢?可自从毕业以来,因为时常东奔西跑便没机会去探望她。听说他近几年又生了一个男孩儿,希望她和她的家人都能在平凡中安好。

因为我们的校区是封闭式的,所以每到周末是没法外出的;只要到了月底才能回家一次。而自从我到了县城,母亲就随我一同来到了县城务工。每逢月假回去,家里都是空无一人;我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是小姨在照顾。小姨对我的疼爱自然是没的说,每每要去买菜时,只要是我放假回来就只问我要吃的菜;连健健和露云都只能跟着我爱吃的菜来做。不光是月假,就连寒暑假都一如既往。水果和零食只有我在的时候才会不间断的买回来,健健还说过这么一句话“还是你在家里好诶,天天都有吃的东西。”我一时不知这是对我的夸赞还是嘲讽。即便小姨如此偏袒我,可健健和露云重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还觉得有我在真好;而我却有一次因为软弱愧对了健健。

初二的暑假,树上的知了在烈日炎炎的照射下;那焦躁的叫声显得更加刺耳。因为受我的影响,原本应该在家里避暑的我们;总会顶着烈日跑去网吧。又不知健健是用的什么渠道,每天都能变出十块二十钱来;据他说是帮一个有钱同学做家务的奖赏,反正能有钱上网,钱的途径是否如此都不重要。那个暑假,我们二人几乎每个下午都会去网吧玩上一宿,在去买些零食辣条回去享用。对我们来说,这样的生活有如天伦之乐。可日子不会长久一帆风顺的,这网吧本来就是村里的小孩来往最多的地方,也是恶霸们的聚集地。来的次数越勤,就总有吃瘪的时候。清早刚吃完早饭,实在耐不住寂寞,商量一致后就急冲冲的跑来了网吧;很快的便沉寂在游戏杀敌的快感中。谁料背后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唤着我的名字,而我偏偏又是游戏的关键时刻。不耐烦的摘下耳机抬头一看,不安感瞬间袭来。心里暗暗道:这不是当初三块钱买一支笔,想要贿赂的那个恶霸吗?这都大半年没见了他怎么还记得我?出于礼貌,我还是笑着和他打了招呼;而后便于他闲聊起来。其实我根本不想与他浪费口舌,但有不得不给他面子。在后面观赏一番后,或许是因为我们刚玩lol;有很多操作都极为拙劣,恶霸有些看不下去;要求我让健健起来给他来操作。可连网费都是健健付的钱,我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健健呢?恶霸见好说不动,便一改温和的语气威胁道:“我已经说了几遍了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逼我动手诶。”面对极度危险的窘境,我的脑子完全顾不上去想其他办法,胆怯立刻占据了我的心脏,软弱再一次让我妥协。为了保全自己只得劝着健健先起来让他玩一会儿。健健听着我这无能的态度并没有发脾气斥责,只是失望的摔下鼠标狠狠抛下两个字“记到!”,便愤愤离去。其实恶霸根本没真的想玩,没玩上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而他的乐趣就是想要我难堪,想让健健知道我是何等的懦弱;想知道这大半年的时间,我还是不是一样的弱不禁风。因为孱弱宁愿得罪一些真正对我好的人,也不愿意拿出勇气对抗那些玩弄你的恶霸,这即是弱小的本衷。待我心怀忏愧的回到家里,在我难为情的真诚道歉并保证要是恶霸再来会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健健究竟还是原谅了我。可万一恶霸要是来找其他原因刁难我们;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只有一如既往的软弱的妥协让步罢了。

时至今日,脑海里再次浮现当时的画面,我总是会想此刻面对相同的境遇;是否能做出一些有勇有谋的决断,如果每个人都有弱小的阶段,我希望我所有的懦弱都用在了过去;为了不让身边重要的人受到伤害,剩下的只能是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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