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西北圈自己人，同时也是北电的学生。”王晶花说道。

“西北圈是什么？”张季常疑惑问道。

他不怕暴露自己“无知”，一切阴谋算计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而他现在除了一张帅脸，没有任何实力。

脑海里的记忆，也暂时没办法在现实生活中给他带来帮助。

“西北圈是以西影厂为中心，整个西北几省电影人都算在内的一个娱乐行业的圈子，张一谋、陈开哥都是西北圈的人。”王晶花解释道。

张季常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是浙江人，按你说的算我应该是上影厂圈子的人。”

“你不知道？”王晶花诧异的问道。

“知道什么？”张季常一头雾水。

要不是王晶花从始至终没有露出过鄙夷不屑不耐烦的表情和态度，给他的感觉非常好，她这种谜语人的说话方式，他多少要怼两下的。

谜语人滚出哥谭！

见张季常表情真挚，不像是演的，王晶花先是一愣，随后内心大喜，耐心的给他解释起来：

“你舅舅张恩子，他六十年代从西安美术学院毕业，就分配进了西影厂，是西影厂的正宗嫡系。作为他外甥的你，自然也是西影厂、也就是西北圈的自己人。”

张季常听得一愣一愣的，被舅舅的身份惊呆了；“正宗嫡系”诶，听着就很吊不是吗？

他并没有联想舅舅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便利，因为他对西影厂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没有攀权附势的烦恼。

王晶花喝了口茶，继续解释道：“说西影厂，就不得不说一个人：吴天名。他原先是个演员，74年进北电导演进修班学习，毕业后就进了北影厂；他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电影，美术设计都是你舅舅。”

张季常并不认识吴天名，但他听王晶花讲课听得津津有味。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课外书，他差点把历史书给翻烂了——这也就导致他后来对历史小故事非常感兴趣。

现在进了娱乐圈，听王晶花讲上个年代的故事，就跟小时候翻历史书一样。

王晶花的故事没有停：“83年，吴天名担任西影厂厂长，他上位后提拔了很多新人，张一谋、陈开哥的第一部电影，都是在他的帮助下拍摄制作上映的；你舅舅从美术设计转业导演，第一部电影也是在他的支持下拍摄完成的。”

“没想到舅舅还有那么精彩的过去。”张季常内心感叹。

他完全能想象，在八十年代他们一群新人，在国企老人口中夺食拍出一部部经典电影，期间有多少困难险阻。

尽管舅舅的名声名气不如张陈二导，但张季常爸爸曾经说过舅舅他拍电影拿过奖，说明舅舅还是挺厉害的。

不如张一谋和陈开哥，那是正常的，整个国内能和他们并驾齐驱的导演都没有几个。

王晶花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眼神突然变得非常炽热，说话声音都激昂了几分：“所以，只要你演技有保障，我就能给你争取来张一谋陈开哥的男主角！”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牛逼呢！”张季常沉默了。

王晶花以为他是心动了，趁热打铁的说道：“季常，你相信我，我认识张一谋和陈开哥，我……”

她话还没说完，张季常就打断了她。

他说道：“花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作为二十年后被称作第一经纪人的王晶花，张季常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王晶花激动的说道：“那你是……”

张季常再一次打断了她：“花姐，我有件事不明白，麻烦你帮忙解释下。”

王晶花再次被打断，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不对劲，情况可能和她想象的有差别。

但她依旧抱有希望：“你说。”

“圈子，有这么重要吗？”张季常问道。

他是真不理解。

他只知道，二十年后的娱乐圈，是资本的天下，基本所有人都在为利益奔走；圈子？他并没有听说过。

王晶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她跟一个十六岁、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年轻讲一些老油条才懂的潜规则，自然是没有效果的。

小年轻想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推翻规则。

她立马更改，说道：“圈子还是很重要的，比如你舅舅开一部戏，你和另外一个人都适合男主角，你舅舅会不选你吗？

“你舅舅和张一谋陈开哥他们有这个渊源，你还和张陈他们一样都是北电的，他们有什么理由不选你。”

“如果有人能带来资金呢？”张季常想这么说，但没有说出口。

他想做带资进组的那个人，可想到他自己现在只有两百多块，计划靠出演电影电视赚钱——这根本就自相矛盾。

他又想到，二十年后的娱乐圈确实是资本的天下，但1999年的现在不是。因为BAT基本都刚创立不久，互联网的风口现在还只是个小浪花，大的还在后面。

BAT进入娱乐圈的具体时间他不清楚，但他猜测应该是《泰囧》上映破了10亿票房之后，因为这之前娱乐圈这块蛋糕太小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2010年之前的娱乐圈，还是圈子的天下。

张季常又沉默了，这次沉默是因为他觉得他之前太想当然了：想当然的以为只要自己演技够就可以拿到想要的经典角色。

当然他也并不认为圈子决定着一切，剧组选角第一要务应该还是演技和角色契合度；圈子应该是两者相差不大时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如此，但他决定就这样相信。

这么一想通，他瞬间念头通达，心里畅快起来了。

“对不起，花姐，让你等久了。”张季常主动道歉。

聊着聊着突然不说话了，这挺不礼貌的。

以前就有很多女生这样对他室友，他室友哭得可惨了。

“没事，季常你考虑……”

“花姐。”王晶花再一次被张季常打断，他说道：“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正事。”

王晶花心里一咯噔，心慢慢往下沉；张季常的表现让她断定，今天她可能签不下他了。

王晶花是个精明的人，尽管心里已经给今天的谈判下了死刑，但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依旧非常大方的说道：“好，我们先吃饭。服务员，上菜了！”

菜很快上齐，三人没有再讲正事，王晶花很知识渊博的给他讲起了全聚德的历史。

张季常没怎么认真听，他在享受美食。

鸭汤很有鸭味，很鲜很甜；烤鸭不腻很新鲜；鸭肝滑嫩……和二十年后完全不一样，做饭师傅的手艺，比二十年后好太多了。

一顿饭吃了有半小时，饭吃完又泡了壶茶，吃了点稻香村的糕点做饭后甜点。

彻彻底底的吃好吃饱后，张季常对王晶花说道：

“花姐，对我们的合作，我有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