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逍遥子等人一直孜孜不倦要去做那勾当,却也是有桩糟心事挂记在洪都山门百来年了。
这处所在是那所谓“洞天福地”里的“小福地”。
却在那颂国北邻魏国境内,天地自生一道裂口来,从那虚空百十丈斜斜直入地底五六十丈,如那雨夜闪电般个枝枝丫丫,又无形无色。有不知名的飞鸟走兽、凡夫俗子路过此地,乌突突的就被斩做些碎肉残肢,后来此地传了各色鬼怪妖魔吃人故事,那些个俗世之人皆是敬而远之。这事自然传到仙家耳中,便有那好奇的、有见识的,知道这是天地开了口,露出个真真好宝地来。于是又是布阵圈地,又是各种打探,乱入死了多人后,终将这裂口和其内的福地摸得精熟。
里面也有万里方圆,有那各色灵物万千,刚刚进了那拨人,狗脑子都打出来,出来后又是一番纠葛不提。后有高人研习,有不甘心的守候,晓得了这个裂口也如那人要出气一般,时大时小,大时到可以勉强通过金灵根低修破禁而入,小时细如发丝,就和关门歇业一般。
而这个大时却不太长久,也就三五十天而已。要再过三五十年不等,方才再有机会。
常年累月下来,厉害动人心,为此纷纷扰扰几百年,众多仙门都歇了打打杀杀的心思,更可惜的是这个福地不是个死胡同,还有三四个入口,届时也会有那不知隔了多少万里的其他地方同行入内,这时人家抱成一团,这边打成一团,那还挣个甚鸟?
于是附近几大山头牵线,立了个不咸不淡的规矩,说是根据大小高低,按仙门排排座索性分了算了。自己抢了地盘只要受得住,大家就认账。于是大大小小些山头划定各自地界,找甚宝贝,种甚仙草都随意。
这番下来,那些没个山门的散修又不忿,要将此事告知他处仙门,引得外狼入室,尔等吃干抹净,汤也无一口剩下,当我等人小力微就可肆意盘剥不成?
于是又规定,只要是附近散修,跟脚说的清白,自然也能入内探寻机缘。
到了洪都开山立派时,规矩都已熟透,有人长期观测,有人专门安排人员先后,有人急着进去寻机缘,有人盼着自家种的宝草能收割。
百多年前,洪都派就是由个双灵根的天才领着,按常例进入采收灵草,搜寻宝贝,谁知却生了个尴尬事。
那双灵根天才是个心和天高的人物,生在山上金丹老祖族内,含着金钥匙出生且不说,自家仙人资质直可金丹,真是顶顶的宝贝人,不仅全家万千钟爱于一身,洪都还在世的唯一金丹也是呕心沥血要栽培。
按寻常说来,这厮只要平安长大,顺利紫府筑基,逍遥子掌门肯定无望。哪怕李老头是金丹亲传弟子都难。
可惜这厮却是个爱热闹的。这类角色,有个通病,就是之前一直人生赢家,就认为要赢一辈子。天之骄子,莫不如此。恰逢这一年魏国福地开门盛事,于是央求自家老祖,要带头领队去走一番。
老祖本不待答应,那个甚福地对他而言,其实也不过如此,种的些个百十年的药材,寻得些个练气紫府筑基材料,值得甚?
这曾曾孙辈要什么他拿不出?
可惜这厮是个不听劝的,既然人生赢家,自然洪福齐天,小小个福地,来去不是玩似的。且一两千年下来,规矩都懂了,哪怕是散修也不得妄起是非,那有甚去不得?
一番纠缠撕扯,老祖也觉得去去无妨,就当长个见识也好,于是无奈首肯。自己寿元无多,也就指望这厮有个好着落,能接个班甚的。
他活了几百年,吃了多少年盐,晓得世事哪有绝对?不放心,偷偷把自己持有的掌门令牌给了这厮,做个保命的物事。
这掌门令牌又有个说头。
本来一般山门,都是些低一辈的修士做这鸟掌门,老祖们亲自下场,脸面须不好看。如山门有元婴,掌门一般都是胎动或金丹,山门只有金丹,掌门却都是筑基。
至于山头上连个金丹也无的,那算甚正经高门,还是筑基来做得,要不整些练气坐上来,届时跟人打交道,人家金丹、筑基济济一堂,你个练气的坐在当中出气都难,人眼角都不得扫你。
而这快死的金丹老祖是个私心重的,洪都本来就是他当家,筑基当了百十年家还不够,侥幸金丹了还要把持两百多年,弟子们谁敢乱说,其他门派不过私下嘀咕几句“洪都后继无人,冉金丹厚颜无耻”罢了。这本就是约定成俗的说法,又不是铁律甚的。
这老头把令牌交给孙辈,心想这掌门令是山门三级大阵的阵心,本身也能短时激发三级威能,保个区区练气,还算甚事?要知道所谓大阵分级,可是古法修行时按那修为高低对应的说道。
如一级阵法,就对应练气期,一边一级阵法须得筑基方能强行破解。
以此类推,按古修行分高下等级,甚脉动引气、紫府胎动甚的都没有,三级对应的就是金丹期威能,须得元婴高人才打的破。
而这掌门令,本身就是金丹法宝一类的材料打
造,又刻画了同级的阵法,虽然只是个阵心,须在大阵内起作用,但单独拿出来,却比甚法器都好使。
那冉姓天才也不客气,反正老祖私下都说了,以后这掌门就由他来做,区区块牌子,算得了甚么?于是接过掌门令就带着一大队师兄弟,一头扎进福地就没回来。
那些跟着护驾的,也是为了这厮死伤惨重,出了福地哭哭啼啼告知老祖,您那掌上明珠也似的天才后人,不听大家伙苦劝,要去那“翠谷绝地”。众人无奈跟随,待进入不过百十丈,就被个莫名其妙的青色雾气消融肉身,只褪下一身衣裳法器。
那雾气来的凶猛,前面跟得紧的都和天才一同上路,那走在后头的见势不好,扭头狂奔,堪堪躲过,还有几个稍微落后的,都是缺胳膊少腿。
待他们远离之后,那雾气好像吃了个饱,竟然大了许多,盘踞不散。大家合计是不是寻个甚物事,把那遗物勾将出来,可惜修为低微,隔了百七八十丈,哪有本事成事。
眼睁睁看到雾气里一堆东西,却是无可奈何。
金丹老祖一听,寡妇死儿子,没得指望了。羞怒交加,这把掌门令牌私下授受阴私事发,哪怕自己是个老祖,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些弟子且不说,周边同道中落下大大的笑柄怎好出门?
可又不好迁怒这些伤残人士扶持不力,你家天才是个甚德行,洪都上下皆知,大家本就被连累,还要受你责难,天理何在?
他憋的苦闷,竟然没到大限来临,等到下一波福地开启前就翘了辫子。
于是掌门滴溜溜的落到逍遥子手上,对李老头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虽说老李是个会来事的精细人,和周边大小山头面上关系都不错,哪怕魔修妖修,都能打个招呼不惹事。但是山门三级护山大阵缺了阵心,真的睡觉都不太踏实。
这三级大阵虽不是甚精密物事,缺了阵心找个替代的也能勉强运转,但发挥威力不过五六,而且消耗更大,百来年时间下来,总觉有把刀时有时无悬着,哪个当家的都不爽利。至于寻那布置阵法的高人重新炼制一块新的,这想都不要想,莫说这东西贵,就是那布置的金丹,早就死透轮回不知多少次了。找谁去?要知道阵道虽然名目一样,但每个阵法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其中的门道,就是阵法师的箱底绝活,生存根本。要不满大街都有卖,阵法师还值钱?
譬如同样的筑基期威能的二级【八方风雷镇煞阵】,标准阵图书上也有。胡大海学了,依葫芦画瓢也能搞出来。但是搞出来没人要。为甚?你这都标准了,那破解的也有标准呐,谁稀罕不是。
胡大海心道,原来逍遥子给自己一堆阵法书参详,确实和他所说一般,这都是些基础。
真要做个靠这吃饭的阵法师傅,自己还得弄些个拿手绝活。仿佛就和本科生出来只能打下手,博士生完后就能搞研发一般。
这回因由说罢,逍遥子唏嘘道:“修真难得赤子心,六根不断终是空。非是老道不当人子,我师尊修行四百七十余年,终归老了老了,还是难勘破这俗世纠葛,落得含恨而逝。也令得我辈后人,多有烦恼重生。”
胡大海苦笑安慰道:“仙长世事洞明,何不解我等苦海泛舟,本就脱不得身。令师堪不破,难道那些元婴化神,就勘破了?玄初广袤,仙道万年,又有几个得道飞升?终归还是在人世打滚,不过是事来平事,人惹杀人。是非哪有断处,且横刀直面罢了。”
逍遥子哈哈笑道:“你这厮倒是个通透的,可惜不愿上进。也好,如你所言,都在人间厮混,哪里不是仙山?闲话休说,这番首尾,可有些把握?”
胡大海无奈笑道:“毕竟初涉修行,南北都还未得知晓,这番也只做个安稳打算,至于那掌门令,我且去尝试一番,如能顺当取得,自当竭力。”
逍遥子摇头道:“且莫强求,你那本命虽特异,然大千世界,生克有道,万万不能勉强,能使出力气远远勾取就好,不行则止。万不可触及那雾气。不过一令牌,百多年来无它也没事,不是个紧要物事。”
胡大海口里应诺一句本该如此,心里却想道,这雾气如能先采集一丝过来试试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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