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只此一件便好，以后还是莫要再买了。”

“免得被村里的闲人说三道四。”

说完，她看了李老牛一眼。

很显然李老牛就是她口中那个村里说三道四的闲人。

李老牛：“……”

你说清楚，谁是闲人了！

老汉我可是一番好心！

“这怎么行？”姜云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为夫也喜欢看娘子穿白色衣裳。”

“村里都是些没见识的，理会他们的想法做甚？”

“是我说错话了。”江不离上前挽着他，附和道：“咱们夫妻俩之间的事，与外人有什么关系？”

好一个指桑骂槐，好一个郎情妾意！

李老牛有心想反驳，可见到江不离看过来的眼神，心里就有些发怯。

这婆娘真的想弄死我？

在他愣神时，姜云升已经带着娘子和儿子往家里走了。

路过李老牛身旁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叮嘱道：“老李啊，你还是别在这村外头呆着了。”

“赶紧回去洗个澡吧，身上的腥臭味都快飘到隔壁村去了。”

？？？

“你说谁身上有腥臭味？”李老牛气的跳脚，自己可是要成为隔壁村吴大郎老丈人的存在，一天恨不得洗八回澡，怎么可能有腥臭味。

“我还没嫌你臭呢！！”

李老牛骂道：“白眼狼，一身的狼腥味！”

“哦？”姜云升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在意李老牛对自己的大不敬。

一身狼腥味…

呵！

将死之人罢了，何必计较？

他能“大方原谅”李老牛，江不离却做不到，她直勾勾的盯着这个贬低自家丈夫的老汉，强忍着杀意，语气冷冰冰道：“你说谁是白眼狼？”

当然是姜云升！

李老牛脖子一梗，就要开怼，可见到江不离的眼神，他就像大冬天的被浇了盆冰水，从头冷到尾。

一个富家女，哪来的这种眼神？

忒吓人了！

“我是，我是…”李老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心道：“老汉我是白眼狼，一身腥臭味，这就回去洗。”

见他转身要走，江不离动了动鼻子，历声喝道：“站住！”

说来奇怪，在旁人听来就是普通的呵斥声，落在李老牛耳朵里，就像是不得不做的事情一样。

他身子一僵，登时就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江不离仔细嗅了嗅，果然这老汉身上有一股子腥臭味。

而且，这腥味她很熟悉，非常熟悉。

是狼的臭味，是妖的腥味！

找到这里来了？

江不离心中不安的同时又有些困惑，她方才是用了妖力才能闻到李老牛身上藏着的腥臭味。

没动用妖力的情况下，李老牛身上的味道和普通村民没什么不同，这也是李老牛没觉得自己身上有腥臭味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身为普通人的丈夫，是怎么闻到的？

见李老牛身上除了有股子腥臭味以外，面色如常，就是个正常山村老汉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被妖祸害过。

江不离有心想问些什么，只是碍于丈夫孩子都在，不知该怎么开口。

“娘子，怎么了？”姜云升好奇的看着她。

江不离想了想，这问题事关他们一家人的生死，必须得问清楚才是，“云升，你是怎么闻到这老汉身上腥臭味的？”

“怎么闻到的？”姜云升一脸疑惑道：“味道这么重，所有人都能闻到吧？”

“不信你问长生。”

他掂了掂怀里的儿子，说道：“长生你闻闻，这老汉身上是不是很臭？”

姜长生按着父亲的话，伸出头一闻，又立马缩回了父亲怀里，闷声道：“是啊，好臭啊。”

“爹，为什么这人不洗澡啊？”

李老牛：“……”

若是只有姜云升这么说，他还能觉得是在讽刺，嘲讽自己。

可连一个小孩子都这么说…

他低下头，扯着衣裳，仔仔细细的嗅了一遍。

没有味道，很正常啊！

“他不是不洗澡，而是洗了也没用。”姜云升对儿子教导道：“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姜长生恍然道：“爹爹是说他家里有坏人，天天跟坏人呆一起，身上就变臭了？”

“真聪明！”姜云升夸了儿子一句，似无意间道：“当然，坏的也可能不是人。”

李老牛：“……”

就是在嘲讽他吧？

一定是在嘲讽吧！

父子俩合伙嘲讽他这个老人家，太坏了！

江不离在一旁面露思索，丈夫和儿子都闻的到。

难道闻得到才是正常，闻不到才不正常？

“老李还是早些回去洗个身子好。”姜云升说了一句，对江不离道：“走了娘子，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见她不理自己，姜云升又唤了一声：“娘子？”

“嗯？”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江不离回过神，应了一声：“好。”

李老牛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子远去，不时还传来交谈的声音。

“娘子，你身上的衣裳为夫不喜欢，回去就丢了吧。”

“好，都听你的，人家是你娘子，你让我穿什么就穿什么。”

“嗯，娘子要相信为夫的眼光，白色为洁，为净，是纯色。”

“白有很多种，孝衣只是其中一种白罢了，只有乡下的，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觉得白裳就是孝衣。”

“云升，还是你对我好，我以前一直都穿白裳，自从到了小山村里，见我穿白裳，闲言碎语多了，也就不穿了。”

“做丈夫的自然要对娘子好，娘子是大家闺秀，天生丽质，穿白裳才能更好的显露气质。”

僵在原地的李老牛若有所思。

大家闺秀才穿白裳，穿白裳就是天色丽质？

是了，要想俏，三分孝，谁规定女子不许穿白了。

就是明面上不穿，私底下穿还不行吗？

还有姜云升对自家婆娘的态度，明明是吃她的，用她的，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江不离不生气就算了，居然还谢谢他？

难道…

这才是对自家婆娘的正确态度？

李老牛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慢慢回身往家里走去。

是了，他以前就是太顺着自己婆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