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沈小溪坐在会议室外，自言自语，旁边的几位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努力表现的很镇定。

“同学，你知道这部戏的女主角是做什么的？”她实在太无聊了，主动搭讪旁边的一位长发女生。

“古装剧，具体角色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穿越武侠剧。”长发女生微微一笑。

“哦，武侠题材我喜欢。”沈小溪也微笑着。这时候，从会议室出来一位刚面试完的女生，沈小溪迅速上前拦住了她：“不好意思同学，你刚才面试的是什么角色？我也是来面试的。”

“红拂，从现代穿越到唐朝的红拂女。”

“红拂？”沈小溪拿出手机，搜了搜，原来是唐朝的一位著名青楼女子，隋朝灭亡后还封了诰命夫人。

“没想到主角是位青楼女子，我想想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进去面试。”沈小溪说。

“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先看看再说吧。”长发女生淡淡的说。

“你是哪个系的？我是艺术系的。”

“哦，我中文系的。”

“那你一定认识程馨啦，我俩好姐妹。”

“是吗？程馨跟我一个宿舍的，本来今天也想叫她过来的，不过她男朋友好像不喜欢。”

“她的男朋友就像监狱长，可怜的程馨。”

“你也喜欢当演员吗？”沈小溪好奇。

“嗯，尝试不同的体验很有趣。”

“唉，我都有点不想进去了。演青楼女子，我姐知道了肯定要告诉我妈，我妈知道了肯定要告诉我爸，我爸要知道我演青楼女子非得跟我脱离关系。”

“演戏是假的，又不是真的。”

“可是一旦演了人设就永远定格了。这可是我演的第一部戏。让我再想想吧。”

话音刚落，一个戴鸭舌帽黑口罩的男子从会议室出来，扫了一圈等候室的学生：“你们都是来应聘女主的？”

“嗯。”“对。”“是的。”十来个女生应和着。

“大女主已经定了，你们早点来就好了。现在招的是女主丫鬟，感兴趣的就进来试镜吧。”戴口罩的男子说完就钻进小会议室，带上了门。

“嗯？！难道只有给青楼女子当丫鬟的命了？！”沈小溪的心一下子从云端落到草丛。

浑浑噩噩了一整天，她独自一人来到东湖，茫然的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想到自己刚才就像商品一般被人打量挑选，仿佛真的变成被大户人家任意买卖的丫鬟，自尊心被狠狠的践踏，忽然间再也按捺不住委屈的泪水。自己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的小公主，可现如今走入社会争取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色，都要面临激烈的竞争，她仿佛第一次体验到了生存的艰难，又仿佛真的变成任人买卖的奴婢，身世飘零而无依无靠，举目无亲而全凭主子的施舍和好心情。

晚上回家，沈小溪主动帮爸妈收拾碗筷，抢着打扫房间，这样异常的举动让家里人很是吃惊，平时慵懒惯了的大小姐突然变了个人，多少让人有些费解。

“姐，你哪儿不舒服我帮你揉揉。”沈小溪贴到姐姐身上。

“我不舒服还用你上手揉？我就是干这行的。穴位在哪儿你知道吗？”沈小溪的姐姐表示奇怪，“你哪儿不舒服了，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我挺好的，就是感觉生存在这个世界很艰难。”

“你还艰难？抗疫封城的时候我们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没喊艰难，那会儿你还天天窝在家里追剧吃零食，你要活得艰难这世上就没有苦难了。”

“你不懂，不跟你说了。”

“我觉得你像吃饱了撑的，最近又在抽哪根神经，神经内科的专业知识我是不太懂。”

姐姐显然懒得搭理自己，每天在医院看惯了生离死别，她的心理智而清醒，豁达而平静，冰冷而热情，她的情感世界靠幸福呼吸来支撑，她最爱追日韩剧。

“如果我也上中文系就好了，外语系也行，为什么偏偏考艺术系？”沈小溪的两个自己又在内心掐架了。因为自己从小到大喜欢追剧，漫无边际的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编织的故事里；因为自己爱慕虚荣喜欢臭美也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因为自己想陪着从小长大的闺蜜念一所大学，而自己的文化课成绩只能上艺术系。

梅园咖啡厅。程馨提前回校了。

“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连青楼小姐的丫鬟都当不上？”程馨问。

“无所谓啦，又不是非得拍戏，我还会跳舞。”

“当演员很辛苦的，新人就得一个组一个组的跑龙套，我认识一个编剧，他说自己一开始都没资格写剧本，到处做场记卖盒饭，还去炸鸡店打工挣钱，可辛苦了。”

“很正常，体验生活呗！”沈小溪用勺子敲咖啡杯。

“你干啥子跟个要饭的似的敲碗敲杯子？”

“这样的打击乐很动听不是吗？体验生活就得处处寻找灵感。”

“我还听说，女演员竞争特别激烈，并不是长得漂亮演技好就有戏拍，如果被哪个国际大导演看上了，就等于中了头彩被选入宫册封妃嫔，要是没被选中，就得从基层跑龙套做起，比使唤丫头还惨。想要红全靠命，懂不懂撒？”

“我命中注定连使唤丫头都当不上，都两个礼拜了，还没信儿呢。”

“不要等别人给你机会，要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别人不给你舞台，你可以自己用砖头搭建一个舞台，做自己命运的主人。这年头是个人都可以拍小视频，把自己的生活放在网络舞台上，都可以有观众有点击量有收入，你为什么不可以？”

“怎么用砖头搭建舞台？我连搬砖都不会。”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了，只要你愿意到处都有机会，数不清的网络平台可以选择，比如嘛，你可以把自己的天鹅舞小视频发上去，认真跳，使劲跳。没有人给天鹅舞台，但是它们会旁若无人的起舞。”

“你好文艺好酸哦，不过蛮有道理的。”

“天鹅会旁若无人的起舞，因为它们热爱生命。”

“但是天鹅不上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