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怔怔的目光中,一道赤红色闪电划破半空,伴随着炙热疯狂的火焰,眼看要将庄庆劈得粉身碎骨,却在距离他半尺之处,突然间折了方向,朝着地板,自上而下,直直坠落。
“轰!”
一声巨响,闪电如惊雷般落在庄庆脚跟旁,瞬间撞出如山如海的火花,冲起巨大汹涌的力量,庄庆整个身子竟如一缕灰烬般,被巨焰裹着向后飞了出去。
场中人无不目瞪口呆,怎竟想到,他造出铺天盖地的气势,却故意不去攻击庄庆,仅仅只是打在他脚旁,显得游刃有余,又颇有戏弄之意。
虞寞却在旁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望向戎烈,脸上是轻嗔薄怒的神情,责备他故意装腔作势,让人提心吊胆。
戎烈鲜少见到虞寞露出这种表情,觉得有些可爱,眯缝着眼睛回了个大大的笑容。毕竟……庄庆是个皇族,为了两国安好,哪能轻易要他的命。
此时,庄庆身在半空,不由自主的一直向后飞,挣扎不得,热风在耳边和脸上呼啸而过,一直到余力殆尽,才在擂台边缘处重重跌地。
在落地的刹那间,庄庆把一股力量凝聚起来,裹在周身护住身体,好歹不至于摔断骨头,右手又聚气刃刺进地面,用力紧紧拽稳,终于抵抗住那股强烈的冲击力,在地上停靠下来,但要想不摔地,已然无能为力了。
庄庆……输了……
众人在无比惊愕的情绪之中,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念头。
谁能想象到,一向呼风唤雨又只手遮天的庄庆,性子残暴又心狠手辣的庄庆,竟然在无灯区擂台上,输得一塌涂地。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真的敢得罪庄庆,在众目睽睽之下,既戏弄他,又战胜他,成为无灯区决斗榜上新的第一名,一战成名,又获得高额奖金。
可是……没有裁决者来给他宣布,在之前的高音冲击中,裁决者都晕死在当场,场中还清醒着的不过十几个人,他们在方才观战途中,不自觉的聚拢到一堆,所以能凑一起小声议论。
随即,众人又冒出第二个念头,完了,庄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谁敢让他颜面尽失,他就敢让谁死无葬身之地,那小子真的玩完了。
众人面露担忧的望着戎烈,有几个急躁的已经跺着脚小声念起来:“死小子叫你能,逃啊,搞快逃啊,别给庄庆逮着了。”
但是戎烈在擂台上仍然一副淡然的笑容,随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浓浓的歉意,诚恳又认真的赔起罪:“对不住,打歪了……”
庄庆在那边已经面如死灰,低着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保镖们谁也不敢上去扶他一把,谁都知道他一定怒到了极处,靠近他无异于自找死路,说不定随时就一刀削了过来。
整个大厅又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哎哎哎!”只有戎烈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愿赌服输,你们几个,还围着我媳妇儿作什么,赶紧的让开。”
没有庄庆的首肯,保镖谁也不敢动。这个时候,“媳妇儿”两个字,犹如针一般扎进庄庆耳中,他只觉得这几个字尤为刺耳,甚至于心都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擂台上的电光已尽数敛灭,庄庆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片刻之后,他轻轻动了动右手指,三条白线隐隐在昏暗中浮现,随后又消失不见。
他愿赌服输,把扼形见制解除,又对保镖做了个放人的手势。三名保镖当即纵身跃到一旁。
虞寞感到双腿和左臂恢复了力量,向庄庆望过去,但见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落寞,正想对他说些什么,这时戎烈走了过来:“哟,小墨鱼,看清楚了吗,我的雷劈得如何?”
虞寞瞥了他一眼:“还行吧。”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平日的样子,自顾自走到擂台边,俯身捡起地上的笛子,但见竹管上有几条长长的裂缝,不禁皱起了眉。
“还行?”戎烈跟了过来,在旁边絮絮叨叨,“还行就还行呗,其实……我是想问这个。”说着话,不害臊的握起虞寞右手,眯眼一笑,“这张帕子。”
“啊……”虞寞这时的目光在仔细搜寻着那个拿走卷轴的保镖,没注意听戎烈的话,随口敷衍,“挺好的,戴着就好了。”
“哦~”戎烈听得心中欢喜,也不管眼下是个什么境况了,趁热打铁的问起来,“对啦,方才你叫我别动,是不是真的害怕我受伤?”
虞寞没有找到那个保镖的人影,心里本有些烦躁,听到这话,却侧过头看戎烈,没有急着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伸出食指,做了三下勾指的动作。
“嗯?”戎烈埋头把耳朵贴近虞寞,以为她要讲什么悄悄话,哪知突然“砰砰砰砰”的四下,虞寞用笛子轻轻敲在他后脑勺。
“什么意思?”戎烈一脸茫然。
虞寞没有理会,转身朝庄庆走过去,要想办法从他那里拿回老爹的卷轴。还没走近,突然身后传来戎烈似笑非笑的声音:
“小墨鱼,我知道了。”
虞寞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
“你是不是怪我后知后觉?”戎烈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嘴角边是朗然的笑意。
虞寞不置是否,只是站在那里,用一双澄澈的双眸望着他,一向空洞无神的目光里,此时隐约蕴含着一缕温暖之意。
戎烈望着这双目光,如同得到了肯定答案,在这霎时之间,心里感到一种从所未有过的温馨。
“那我郑重的向你道歉。”戎烈走到虞寞身边,坚定又认真的说起这句话。
“没关系……”虞寞明白他在说今晚登台决斗的事情,淡然一笑,“本来不想打的……”但是在那一瞬间,又觉得不能给老爹丢人,这话没说出口。
“呃……”戎烈突然见到虞寞淡淡的微笑,有些呆滞了,随后笑起来:“哎哎,小墨鱼,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嫣然一笑给我看看?”
虞寞的笑容顿时凝固,冷冷的瞪他一眼。
大厅里这时很安静,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旁人还是能够听得些许。
台下众人从方才开始就觉得气氛不对劲,明明还很紧张的氛围,突然间变得有些腻腻歪歪,简而言之,就是虐狗的酸臭气味。
但是谁也不敢八卦嘀咕,怕一不小心被庄庆听到。谁都看得出来,庄庆对这个女妖精有意思,偏偏女妖精已经心有所属,那人还就在方才,狠狠的打赢了他。
就连保镖们,此时也都满身冷汗,不敢去看庄庆的脸色。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庄庆站在昏暗中,脸色既不难看,也不凛冽,反而显露出一股奇怪的兴奋之色。
他听清楚他们之间的谈话,意识到他们的确是一对情侣,短暂的一点心痛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反而很奇怪的烟消云散了。
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女妖精似乎只是一个女妖精,再也没有了什么有趣的特别之处,和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没错,就是如此古怪,对于庄庆来说,那种不是为他而生的东西,向来如同草芥一般,是可以任意践踏折磨的东西。
此时此刻,对于虞寞的一条手臂,他完全没有了赢得的兴致,那已经属于不痛不痒的范畴,完全无法再刺激到他的神经。
他需要更辛辣有趣的事情,才能发泄输局带来的不痛快。
毁掉他们。
庄庆望着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虞寞和戎烈,脑海中充斥着这一个念头,眼睛不自觉的闪出兴奋的光芒,一股汹涌猛烈的杀气腾起而出。
就在这一刹那,虞寞不禁全身一寒,察觉到庄庆身上发出的杀气,登时豁然变色,惊惶的拽起戎烈的手臂:“快走!”声音有几分颤抖。
戎烈一愣,疑惑:“怎么?”他并非没有感受到庄庆的杀气,只是虞寞的反应实在过于激烈,即便是杀气,也应当不足以让为人冷静的她如此恐慌。
虞寞连连摇头,奋力拉着戎烈,但是分明力气大得惊人的她,这一次却没能把戎烈拽动,戎烈稳稳站在原地,温和的笑了笑,双手按住虞寞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
“快走!”虞寞却急得大叫,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快如闪电的武器,什么身手不凡的护卫,统统不管不顾,甚至连老爹的卷轴都抛诸脑后,只是急迫的拉着戎烈走:“来不及了!快走啊!”
“想走?还没玩够。”庄庆狂肆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脸孔已有些诡异狰狞,虞寞显露出的恐慌刺激到他,现在,他只想将这只小妖精一刀一刀的分割成碎块。
突然,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昏暗的大厅中,豁的一下从空投下一束巨大的紫色光柱,把四周映照成一片鬼魅的深紫色光海,一个巨大的阴影在光芒中幽幽浮现,虞寞登时愣住。
站在擂台中间的庄庆,只在这转瞬之间,便全身大震,原本兴奋的表情登时凝固成惊惧,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地,作声不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颗庞大又恐怖的头颅。
笼罩在幽幽紫光中,不知有多高,整个三十多米高的大厅竟然无法完全容纳它,它耸立在眼前,仿佛睥睨众生的巨人,却没有颈部和身体,只有一颗头颅高高耸立着,人在它面前,只如蝼蚁一般。
四周没有风,它黑色的头发却在狂乱的舞动着,仿佛张牙舞爪的巨大触须,带出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刺鼻又恶心,头发里挂着无数骷髅头,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狰狞,咆哮……
“救……”
“救我……”
仿佛冤魂的呼喊,此起彼伏,充满了绝望和凄凉,似滔天巨浪一般涌进耳中。
那双眼睛,是两个巨大黑洞,深不见底,透不进一丝光芒,是来自地狱的黑暗,只是望着它,便感觉周围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人,也没有事物,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暗……
那张嘴巴,是毫无光泽的深黑,紧闭着,横在眼前,仿佛是地狱的入口,只要张开,就要吞噬世间一切。
唯一的白色,是脸孔上的皮肤,白得不参一丝杂色,就像是尸体,是一种死亡的颜色。
但是整张脸孔,不论五官如何,都形成了最毛骨悚然的模样,即便它再庞大,也能一眼看得分明,因为它,是一张和虞寞一模一样的脸。
这仅仅只是在一瞬之间,庄庆还来不及多看一眼,突然从头颅上空洞的黑眼中,射出一道紫色闪电,笔直的朝庄庆冲过来。
庄庆还在惊骇之中,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想躲开,可全身竟然丝毫都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乎就在这个刹那,闪电击在庄庆心脏处,庄庆连一丝痛楚都没有感受到,身子便直直的后仰,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目光涣散无神,全身再也没有动过了。
霎时之间,大厅中再无一丝声响。
虞寞怔怔的望着倒地不起的庄庆,双手紧紧捏着戎烈的臂膀,人却仿佛静止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戎烈的手臂被虞寞捏得疼痛难忍,却见她呆滞在原地,本来惊恐的神色,忽然变得失魂落魄,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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