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天色渐晓,东方刚刚升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一道黑影在慕容家族之中窜来窜去。
江陵身形敏捷地跳上了围墙,悄无声息地从大庭院里溜将了出来,直朝妙玉坊的方向走去。
护城河的支流一直围绕着苏州城,尽管有些地方不尽相通,但归根结底还是生养了城里世世代代的百姓。
这条弯弯曲曲的古河,也屹然成为了整座古城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世人皆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并非是无稽之谈。
如今正值初冬,江南自古少雪,这也就罢了,可偏偏河边上还飘起了一阵朦胧的雾气。
修武界一年有四季,四季虽各不相同,但根据地理位置的不同,气候也存在着天南地北上的差异。
例如这苏州所处于的江南地区,虽无“四时同春”之象,但此处湿气极重,护城河上,却是终年飘雾。
或许,也仅仅只有彻冬的那一段短暂的时期,这河,才会稍稍结上一层薄冰。
可偏偏就是这里极佳的特性,却使得此处更加缥缈清净,美丽至极,所以才成了一众武者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
此时此刻,江陵沿着人烟稀少的街道,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护城河旁,偏过头望着一旁河水上的薄雾,一时间思绪浓重。
甚至,就连自己何时来到妙玉坊楼底下的,他都全然不知。
白日里,这座远近闻名的花楼极少有人靠近,夜晚花客们自然是如火如荼地蜂拥而至。
然而此刻,一个黑衫遮体,面容清秀到看上去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就这么确确实实地站在楼底下。
零零散散的几个路过的行人,看到他时,都会短暂地停下脚步驻足观望一番。
也是,恐怕任谁在这个时候看到这种情景,都会大感惊诧。
他们当然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身段极佳、长相周正的俊秀少年,年纪轻轻地竟也会如此轻易地沉浸于花柳之地,无法自拔。
当真是让人痛惜啊!
然而站在楼下的少年,像是在做什么思想上的重大决定一样,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片刻之后,只见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走到楼前。
就当江陵伸出右手,打算敲响大门的那一刹那,宽阔的大门骤然开启,只一瞬间,他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个长相端庄,身姿丰满的妇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站在他的眼前,令他短暂地呆滞了一会儿,但在下一刻,他便立刻缓过神来。
“夫人可是这妙玉坊的坊主?”
闻声,美妇人柳眉一挑,随后“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不愧是缥缈峰的少峰主,便是这般聪慧的小脑袋瓜子,同龄人里也少有能够与你相媲美的人呢!
当日你来的匆忙,只打了个招呼,留下几句话之后便走了,妾身却也没能够来得及与你表明身份。”
此言一出,江陵眼神一亮,当下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霓裳姑娘,都跟您说了?”
“是啊,该说的,又或是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少年望着妇人脸上毫不遮掩的笑意,顿感窘迫,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妇人似乎是瞧出了他内心里面的几分尴尬,于是先一步开口说道:
“你此番前来,想必是来找霓裳的吧?”
江陵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倒是转而询问道:
“霓裳的伤势好些了吗?可有请大夫彻彻底底地给她瞧过。”
闻言,妇人莞尔一笑。
“自然是寻来最好的名医为她瞧过了,这,便不劳江公子费心了。”
少年心头虽有失落,但依旧还是强装镇定。
“既然如此,可否能让我跟霓裳姑娘见上一面,今日,我是专程来向她辞行的。
今后回到缥缈峰中,不知再见之时,又是哪年哪月......”
言及此处,江陵的语气也变得软弱了下来,但更多的,还是满满的愧疚之意。
“呦,那可真是不巧,霓裳她昨天便离开了苏州城。
大夫说她这病独缺的几味珍稀药材只有嘉兴有,于是便跟着大夫离下江南了。
想必将来,也会在那里安度余生吧?”
说这话时,妇人有意观察着江陵的神情,却是发现后者脸上的落寞之意,顿时变得更浓,甚至似乎还在有意隐藏。
“原来......如此啊......”
最终,他也只是从嘴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后恭敬地对着美妇人施了一礼。
下一刻,江陵便朝后退了几步,抬头望着楼上的那扇无人窗户,脸色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希望你我,未来,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若是日后能有缘再见,江陵定会报你当初对我的救命之恩!”
随后,便见他转过身去,身子显的十分僵硬,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妇人凝望着眼前少年那孤冷却又凄凉的身影,瞬间有些失神。
但最后,她也只能无力地摇头叹气。
而此时,二楼的窗户那里,一个身穿红裙的艳丽女子明明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她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双手,不知多长时间,但此时此刻她掌心处,尽是青红一片。
没过多久,从其身后传来一声浓重的叹息声。
“真的就不能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告知于他吗?就非得弄的这么不欢而散?”
柳霓裳摇了摇头,表面上故作轻松,实则内心却是伤心到了极点。
“我与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未来南楚王朝六大宗门之一缥缈峰的继承人,而我们,今生今世都只会是他的敌人。
而今,只有尽快地斩断这丝羁绊,否则日后只会耽误他,和我自己......”
“这就是你这些天闭门不出,深思熟虑的最红结果吗?”
“嗯。”
美妇人无奈摇头,将素手搭在了柳霓裳的香肩上,一时间诸多感慨。
“傻孩子,你可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最终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柳霓裳沉着镇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紧接着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那又如何?他与我,生来便是敌人,命运如此,这注定是我们此生都难以跨越的一道鸿沟。
与其日后徒增伤感,倒不如尽快剪断......”
妇人再次发出一道浓重十足的叹息声,随后便听她由衷地感慨道:
“真是个傻姑娘,早知今日,姐姐就不该让你到南楚来淌这趟浑水。如今的你啊,可是深陷泥潭了!
也罢,此次下江南,你便好好地整理一下内心的思绪,将嘉兴的情报网尽快接管过来。而至于苏州城,你不用担心,有姐姐在。”
柳霓裳并没有开口回应,只是点了点头,不过自己的浓稠的思绪,却随着远方那个少年凄凉的背影,飘荡的很远很远。
......
两日后的晌午时分,白衣素裹的江陵吃过午饭后,便与此次随他一同前来的缥缈峰弟子们上了马。
并未大庭广众地散播出他们即将回宗的消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刺杀,所以这一切便使的他们变得格外谨慎小心。
“少峰主,三万块离阳石,加起来总共五万多斤,现已经全部交付到您的手中了。”
此时,慕容毅站在江陵所骑的白马旁边,恭敬地说道。
而江陵则转了转食指上的那枚须弥芥子,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如此规模的离阳石,家主竟连眉头都不眨就给了我,当真是极具魄力!黄湛已除,想来慕容家族崛起于苏州,已成定局了!”
“哈哈,借少峰主吉言了!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先走一步了,日后若有机会,必将再次登门叨扰。”
“慕容毅自当恭候大驾!”
就当江陵打算一勒缰绳,打算离开之时,一个女子的呼喊声传到了他的耳朵中。
“江陵!!!”
少年回头一看,慕容蝉衣正站在不远处幽怨地望着她。
即便已经道过别,但少女还是无法放下他,于是便追出门来。
江陵无奈摇头,跳下马来,朝着杵在原地的那个小姑娘走了过去,随后拉起她的手找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里钻了进去。
从头至尾,这一幕幕皆被慕容毅给看在了眼里。
一时间,他不禁喜上眉梢,望着二人如此的郎才女貌,当真是让他欣喜不已。
而此时,巷子里的两个人,正面对面站在一起。
“就不能再多留一段时日吗?”
少女满脸哀怨地望着他,用两只玉手死死地拉着江陵腰间两侧的衣衫。
少女如白莲花般靓丽无暇的容颜清清楚楚地暴露在江陵眼皮子底下,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自持。
“你知道的,一年之后便是太湖遗迹出世之日,我总得回去做好十足的准备吧?”
话刚说完,慕容蝉衣一下子扑到了江陵身上。
二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江陵感受到胸膛之处传来的阵阵柔软,一时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能够很确定地闻见一股清香。
不似玫瑰的浓郁,亦不似雏菊的淡雅,是那种愈闻愈上瘾的幽兰素熏的处子体香。
渐渐地,江陵感觉胸前响起了阵阵呜咽之声。
果不其然,当慕容蝉衣再抬头时,脸上湿成了一片。
她哭得梨花带雨,犹如刚经雨水浇灌的矮花,浓墨重彩却又不失艳丽。
当真是我见犹怜!
眼瞅着慕容蝉衣泣不成声的样子,他顿感手足无措。
活到现在,纵然心性成熟地如同老人,但唯独对女人没法子……
他只好试图安慰似的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然而江陵不知的是,这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毫无疑问地为慕容蝉衣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慕容蝉衣越是抽泣,哽咽,江陵越是觉得心头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也有点莫名地伤感。
随后,他二人皆饱含深情地看向对方,一时间情难自制。
两脸一贴,双唇恰好轻轻地对上。
江陵能够很明显感觉的出来,慕容蝉衣嘴唇软糯的触感上带着点点温热,显然是刚刚她哭过所致。
不妙!
随着时间愈来愈久,江陵的嘴唇上紧贴着的她甜腻柔滑唇瓣,让二人逐渐沉沦,心绪仿佛被黑幕遮盖,犹如石沉大海,逐渐寂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慕容蝉衣的嘴唇略微有些红肿,喘息未定,眼中含春之时,江陵还是有些难以割舍这股眷恋。
二人互相抵着对方额头,此刻除了能够感受到彼此粗重的呼吸之外,还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彼此躁动不安的心跳。
“你若有时间,便来缥缈峰找我,或者我下山。”
“不,还是我去找你,你要好好修炼,切莫耽搁了一年之后的大事。
我也会勤奋修炼,纵然追不上你,我也要努力做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女人!”
“嗯......”
阅读我有一剑可斩仙最新章节 请关注老幺小说网(www.laoyao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