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就在陈百天屁颠屁颠地刚转过身,要去给李啸倒杯茶的时候,看上去已经非常苍老的陈百年从他自己的卧室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陈百年很明显听到了李啸那句“虽然您是我师傅的哥哥,但是您比他长得可要年轻多了”,所以,陈百年看向李啸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李啸虽然已经有十年左右的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了,但是看到师傅现在一脸即将就木的样子,李啸还是大吃一惊。
只是十年的时间没见,没想到陈百年竟然衰老到如此地步了。
“师傅,是你吗?”李啸看着面前满脸皱纹,步履蹒跚的老人,简直不敢将其和记忆中的那个总是精神抖擞的中间人联系在一起。
李啸犹记得自己第一天当警察的时候,当时圣城第三分局总共有三个队。李啸则被分到了陈百年带领的队伍,第三分队。陈百年是第三分队的队长,李啸则成为了陈百年手下的一个小兵。
那个时候,李啸刚满二十岁,陈百年比李啸十岁,刚满三十。
三十多岁的年纪,是陈百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当时他不仅破获了很多离奇复杂的案子,甚至还破获了十几二十年前遗留下来的悬案。
那个时候,陈百年虽然也是少年白头,但是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的好。三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就像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一样。
由于陈百年屡破奇案,他很受上级领导的重视。认识他的人,或者是听到过他事迹的人,都称他是“包拯再世”。
陈百年破案真的很有一套,他既有自己的一套固定的逻辑,很多时候又不按常理出牌。李啸刚到圣城市第三分局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对于破案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窍不通。
可以说,是陈百年手把手教会了李啸如何去通过表像看清事情的本质,如何细致入微地观察一个人的微表情,以此来辅助自己判断对方有没有说真话。如果洞察人性,如何先通情,然后才能达理。
陈百年在破案的时候似乎如有神助一般,从来都是弹无虚发。在陈百年四十岁那一年,上级领导本来有意要提拔陈百年当公安局的局长的。然而就在手下们都为自己的队长荣升高位而欣喜不已的时候,陈百年却毫无预兆地提交了辞职申请。
陈百年辞职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后来李啸辗转听说陈百年是因为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所以才突然辞职的。
但是李啸当时根本不信。在他看来,四十岁的陈百年,壮实的就像一头老虎。毫不夸张的说,四十岁的陈百年一个,可以打三个三十岁的李啸。
没想到只不过十年没见,陈百年的容貌竟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啸眼前的陈百年,生理年龄不过五十岁,都不到退休的年龄。但是他的外貌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八九十岁的老爷爷。
“师傅,是你吗?”也许是担心陈百年没有听见,也许是想进一步确认一下眼前的究竟是何人,李啸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李啸特意把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废话,不是我是谁。怎么,几年不见,不认识老子了。”别看陈百年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但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像他四十岁的时候那样洪亮。
“话说,你怎么回事,说话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大声说话吗?”陈百年在教训李啸的同时,全然没有察觉,其实自己说话的声音比李啸还要大很多。
“师傅,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要请教你。”李啸开门见山地说。
虽然李啸和陈百年已经十年没见了,李啸也是打心底敬佩自己的这位师傅。但是十年后再次相见,李啸发现他和师傅在一起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那么轻松自在,就像每天还在一起工作一样,一点都没有疏远的感觉。
李啸知道自己的师傅不喜欢别人说话拐弯抹角,他喜欢和简单的人打交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很身后了,绝不是时间可以冲淡的。所以李啸也没有费心费时地,和陈百年寒暄什么。
“那个,大兄弟,你的茶。”陈百天扭动着身体走到李啸的身边,试图用一杯茶重新把李啸拉回到他们刚才的话题上。
“谢谢。”李啸直接接过茶,连看都没看就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在这个过程中,李啸甚至都没有礼貌性地看一眼特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陈百天。
“你先去忙吧,我们有正事要谈。”陈百年用一句话打发了陈百天,但是很快又加了一句,“对了,家里好像没有蔬菜了。你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我们谈完正事之后,打算好好喝几杯。”
陈百年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李啸和陈百年属于一类人,只要谈到工作,就会全身心地投入到案子里去,眼睛里很难再容得下其他不想关的人。
“吃吃吃,你这么想吃蔬菜,自己怎么不去买。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保姆吗?”陈百年前脚刚把李啸抢走了,后脚又想使唤陈百天,陈百天自然是不乐意了。
陈百天嘴上虽然这样大声地埋怨着,可是还没等陈百年给出反应,陈百天就拎着一个菜篮子出门去了。
陈百天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李啸此次前来找陈百年,主要就是为了夏凡的事情。李啸把白云酒店坠楼少女事件的前因后果都给陈百年讲了一遍,他告诉陈百年原本局里已经抓到了凶手,但是由于凶手有不在场的证据,和可以证明他不在场的人证,所以原本已经明朗的案情。一下子就又陷入了僵局。
李啸不明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夏凡那个高中生,但是夏凡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也是警方无力反驳的。
现在这件案子已经在整个圣城,乃至整个国家都引起了轰动。在社会上影响巨大,普通老百姓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发展。上层领导也很重视,所以一再对他们这些直接受理此案的警察施加压力。
李啸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想到要来找自己的师傅。李啸还说,公安局的下任局长在一个月以后就要到任了,上面的意思是,在新的警察局长上任之前,务必要把这件案子给侦破。
毕竟自己的烂摊子要自己收拾好,没有哪位局长希望自己刚一上任,就要替无能的手下擦屁股。
上级的下达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在下任局长任职的时候,还没有把白云酒店坠楼少女事件解决掉,直接负责这个案子的圣城第三分局第三队的全体警察,包括队长李啸在没,全部要引咎辞职。
当然,如果下任局长不介意他的下面有一群废物警察,并且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的话,他们第三小组,也可以勉强保住。
但是听说下个月即将上任的那个局长,性情非常古怪,而且最看不起没本事的人。所以想让下任局长对自己无能的手下网开一面,可以说完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李啸这一次之所以会厚着脸皮来请教自己已经“退出江湖”的师傅,并不是因为他贪恋第三分局第三队队长的职务。虽然李啸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能够破案。
按理说,白云酒店坠楼少女事件,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个那个叫夏凡的高中生牵扯到一起,事情突然间就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
即便从警二十年,大大小小也侦破了不下百桩案件的李啸,想了又想,猜了又猜,都还是如坠云里雾里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李啸向陈百年吐槽到,现在的高层也太不体桖我们下属了。面对这起案件,他们着急,我们身在一线的警察,比他们着急一百倍。
可是,你看,因为这两个月来,我三天两头的熬夜,原本一头浓密的头发,现在都所剩无几了。还有为了分析案情,想出种种可能性,我都快把自己的头皮挠破了。
“师傅,你看啊,我容易吗我!”李啸一边说着,一边还扯着自己确实稀疏了不少的头发,让陈百年看他布着血丝的头皮。
“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你别觉得我年纪大了,就忽悠我啊!”陈百年一本正经的说。
当李啸拉扯着自己的头皮让陈百年看的时候,陈百年则眼神直往上瞟。在陈百年无意间看到天花板上有不知名地物种爬行过后留在的一摊小黑斑的时候,陈百年随即说到:“李啸,你小子是不是又一个月没洗头了。好脏啊,哎呦,好恶心哦。”
“师傅,别开玩笑了,我和你说正事呢!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要不要我下次来给你买个老花镜带带?”李啸一脸地严肃。
说真的,看到陈百年如今这么苍老的样子,他还真的担心自己师傅的身体状况。
“让你经常洗头,难道就不是正事吗?”陈百年还在调侃李啸。但是看到李啸脸上带着忧伤的样子,陈百年突然不忍心继续调侃自己的这位徒弟了。
李啸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自己下属面前,也是雷厉风行,果敢干练,成熟稳重的样子。
只有在自己的师傅陈百年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像突然间回到了自己刚刚当警察的时候那样,冒冒失失,粗心大意,却又极其的乐观向上。也只有在陈百年的面前,他才会暂时放在自己的面子,流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
这样的感情,是连李啸的妻子,都不曾见识过的。因为在自己妻子的面前,李啸要树立起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好让妻子有安全感,时刻准备着为自己的妻子遮风挡雨。
而在李啸的记忆里,每当年轻时候的自己惹祸的时候,都是陈百年这个师傅为他扛着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李啸而言,陈百年就是他的大树。
“师傅,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李啸突然间把自己的头从摊开的双手里抬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陈百年。
“你想说什么?”陈百年用问话的方式,对李啸的问话做出来回应。
“我猜,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和夏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当夏凡在青海大道那边跑步的时候,他则和白云酒店坠楼的那个少女一起到白云酒店开了一间房间,紧接着便实施了犯罪。”
李啸陈述着自己的猜测,努力想让自己相信这种猜测的可行性,但是很快,他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猜的?法律讲究证据,这么重要的案子,你竟然告诉我你用猜的。”看着眼前想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李啸,陈百年突然有些生气。
记忆中,年轻气盛的李啸无论闯了多大的祸,遭遇了多大的挫折,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灰心丧气过。
“是的,面对这个案件,我现在只能用猜的。师傅,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看似简单的一个案子,竟然已经拖了整整两个月,还没有理清一个完整的头绪。如果这个案子真的破不了,我就算是死,都会死不瞑目的。”
在陈百年面前,李啸是彻底放了自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像一个做错事求大人原谅的小孩子一样,把自己内心的脆弱和男人偶尔的无助暴露无遗。
“你猜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为什么不继续猜下去?”陈百年已经进入了状态,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陈百年和李啸一起认真探讨案情的时候,李啸忽然间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沧桑老人,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英气勃发的破案神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排除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甚至三个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甚至,长着同一张脸的两个或三个人,就连体型都一模一样。但是,就像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即便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的指纹和个人的dna也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
李啸说出了案件之所以会遇到瓶颈的关键所在。
“所以,犯罪嫌疑人在现场留下了指纹,或者自己的dna?而经过检验发现,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指纹或者dna,刚好是属于夏凡的。好巧不巧的是,夏凡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正在青海大道跑步。他就有不在场的人证,又有不在场的物证?”陈百年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
“没错。”李啸斩钉截铁的答到。
听到李啸肯定的回答,陈百年的表情立马变得凝重起来。不再说话了,两人都开始陷入到长长的沉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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