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吴先生转向金钗,眼神变得柔和许多。
“其实夫人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何诗婉身上,她也是不知情者,至于贾南风所作所为,势必会遭到天罚,每一件事自有其命数,之所以未收到报应,是时机还未至”。
被吴先生一番开导,金钗心中怒意也消失大半。
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说,“无论如何也是她不对在先,她必须给翠儿道歉”。
闻言,何诗婉立刻接口道,“我愿意向翠儿夫人道歉”。
“好了,既然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一起冰释前嫌吧”说着,吴先生挥挥手,特卫便走上去,为何诗婉松开手铐。
何诗婉盯着特卫许久才道,“他们哪里来的秘侍服饰?”。
金钗冷哼一声,“不就是一些服饰而已,很难吗?”
联想起金钗身份,何诗婉会意一笑,摇头道,“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妹子姐有一枚玉钗十分适合你戴着,送你吧”。
何诗婉可是女中诸葛,刚才是芳心大乱才会变得那么激动。
一旦被释放出来,她又变得极其善变。
被何诗婉讨好,金钗有些不适用。拿着那支玉钗,她也掂量出其价值不菲。
“别在这里聊了,回去吧”吴先生怕二女再生出事端,立刻催促道。
二女齐齐点头,接着便钻进马车一起朝着洛阳城内驶入。
十里坡、
惨烈决战已经持续三日。
在抵住奴婢十几次反围剿冲锋之后,他们终于撤回峡谷深处。
安邑县新兵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这场胜利来得太艰苦了。
曾经计算过许多种情况应变策略,但唯独忽略这些奴兵战斗意志。
在巨大黑~火药爆炸冲击波下,他们依旧敢于厮杀。
这就是铁弗部精锐黑骑,绝非之前安逸县新兵遭遇过那些旁系部落可比。
他们眼中充满冷漠和嗜血,一个个就像是杀戮机器。
那是一种从百战死人堆里磨炼出来的素质。
和他们相比,安逸县新兵明显就弱了许多。
但能够阻挡他们十几波反围剿突袭,也是难能可贵了。
站在这片刚刚平静下来山坡,叶弘内心还是血液翻涌。
刚刚厮杀声亦如耳畔。
地面那些尸体碎肉都被清扫过了,可是那些被掩埋血迹还在微微渗透。
浓烈到化不开血腥气,直冲叶弘鼻孔。
嗨.....
这样场景不是叶弘预想中的。
他略带一丝颓然转身,扫视着身后那些正在仰头倒在地面休息新兵,以及无数军医忙碌为他们包扎场景。
叶弘感觉心在抽搐,在滴血。
他们可都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新安逸县民。
他们父母大都是流民,以及安逸县老人。
他们才踏步生活,刚刚懂得人生,如此美好年华便要随着这一场场战争失去。
第一次,叶弘感受到战争恐怖之处。
哪怕是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它依旧宛如一头上古凶兽般残虐嗜血,令人心生畏惧。
虽然这些新兵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自傲,可是叶弘看在眼中却是满腹怜悯。
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们带回去啊、
叶弘在内心默默发誓,来的时候,你们父母是拉着我的双手把你们交托与我的。
我不能再让用你们鲜血去换取那个腐朽朝廷的安危。
你们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却躲在坚城内享乐。
他们为何不开城门让安逸县新兵也有庇护之所。
为何他们不肯出兵援助。
只是眼睁睁看着十里坡被七八万奴兵围攻三日。
如此冷血
的人,如此冷血朝廷。
为何还要安逸县新兵为他们守护这一份安宁太平。
想到这,叶弘眼眸逐渐变得赤红,目光也逐渐从新兵身上转移到那座古老都城。
站在这里,一目可及洛阳城雄伟之姿。
他就像是一头雄壮狮王俯瞰着这片脚下大地。
那种雄浑,看一眼就可感知到力量。
十里坡与之相比,就像是一处不起眼小土丘。
或者说,是一泡屎。
不甘和愤怒情绪在叶弘心中弥漫。
哪怕来自洛阳朝廷数封嘉奖令,也无法提起他心气了。
加封神威大将军。
加封郡县之首称号。
诸如此类等等....
爱谁谁吧。
老子不守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是否眼睁睁看着奴兵攻破城门而无动于衷。
叶弘心中似乎做出最果决事情。
下一刻,他便召集安逸县新兵数十个小队将领在一处山坡下开起作战会议。
开始这些头领还以为叶弘是要鼓舞将士们战斗意志,于是纷纷表态说,“我们愿意打头阵,只要大人一句话,吾等甘愿赴死”。
这份豪迈,这份信任,使得叶弘眼中那一份抉择更加坚定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逐一在这些将领身侧走过,又逐一在他们肩头拍了一掌。
“你们说说,咱们离开安逸县目的是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每一个安逸县将领脸上都弥漫困惑之色。
他们不清楚,大人为何在战场如此重要时刻讲出这样一番话来。
将领们个个面面相觑,忽的有人如梦初醒般跳起来,“是,是寻找夫人啊”。
叶弘转身冲他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咱们初衷,然而我们现在为何要和奴兵打仗,还要死守这片被抛弃之地呢”
此言一出,众将士哗然,若是别人此刻说出这些话,肯定会被认为扰乱军心,其心可诛。
可是说这话是大人,却让他们十分迷茫起来。
叶弘凝望着这一张张单纯而又疲惫面孔说,“咱们不是正式编制禁卫,也不是吃朝廷饷银的边卫,咱们是通过安逸县开垦良田,自给自足的安逸县私兵,不是吗”。
叶弘此言一出,众将领纷纷恍然点了点头。
没错,他们自从参军到现在,曾为拿过朝廷一分钱,也未曾领过军饷。
就连这一次外出盔甲也都是安逸县自己铸造的。
因此安逸县新兵大都不清楚真正晋兵是何种装备。
“那...他们凭什么要让咱们为他们去拼死抵抗匈奴兵,为何要让你们鲜血在这里流尽,流干,而他们却躲在洛阳城内看着你们战死”
这一句话夹杂着叶弘心中怒火喷出,瞬间便感染了在场每一个将领。
下一刻,无数将士们索然起身,将手里弩箭一丢,“老子不给他们打了,咱们回安逸县”。
一句话便犹如火星燎原一般传遍整个山坡。
顿时无数新兵都得知大人想法,他们也高居旗帜呼喊,“返回安逸县”。
这一幕落到刚刚被接上山坡师爷眼中,顿时气的花白胡须都翘起来了。
“臭小子,你又要搞什么飞机...”师爷一紧张,竟然把叶弘口头禅都学会了。
师爷用力挣脱特卫搀扶,大踏步冲上山坡,又辗转人群找到正在给将士们开会叶弘。
一见面,师爷便拿手指着他鼻尖怒斥道,“你这是要乱军心,你这是大罪”、
一项都对叶弘唯唯诺诺老者,此时竟然敢于直叱叶弘。
见到师爷安然无恙,叶弘便冲他微笑着点头说,“师爷安然归来,可喜可贺也”。
“别跟我套近乎,说,你为何要鼓
动军心涣散”师爷愤怒眼眸盯着叶弘质问。
“这怎么是鼓动人心了?我说得都是实话”叶弘十分坦然与之对视。
师爷狠狠一甩手,指着叶弘说,“你不是卫国将军吗?你不是安逸县郡卫吗?”。
叶弘被师爷那股气势逼得连退数步,微微一顿足,才停住。
“师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明白,我们不是编制内的兵”。
此言一出,师爷内心火药桶就被点燃了。
他咆哮着怒吼,“小子,是你和老夫制定这个文中捉鳖计划不是?老夫抱着必死信念进入敌营,所图为何?不就是今日吗?你现在跟老夫说,你要撤走,返回安逸县,那么你怎么对得起死去数万洛阳城郊百姓,以及羊秀大人信任和嘱托...”
终于,师爷还是把羊秀搬出来了。
叶弘明白,羊秀在师爷心中分量,甚至这一次冒死设计入敌营,也都是为了替羊秀复仇,而不是所谓忠于朝廷。
叶弘也不点破,毕竟对于羊秀,他也是带着无尽崇敬的。
“自奴兵朝着十里坡赶来,我们便给了洛阳城去了邀援信对吗?可是洛阳城内可有一点答复我们”
叶弘随手把那些嘉奖信件丢给他,“这就是他们给予承诺和回答,他们只是封我官爵,可是他们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鲜活生命倒下,而无动于衷吗”
此时叶弘眼睛也变得赤红。
师爷盯着手里信件,瞳孔缩了缩。
他也清楚,城里那些上位者心思。
一面想要叶弘为他们卖命守护城门。一面还要盘算怎么削弱他。
甚至还有可能李将军事件在一次上演。
可是为了这数万黎民百姓安危,老夫也只能牺牲你一人了。
这便是师爷内心话,也算是对于羊秀意志继承。
他随手丢了这些信件,抬头与叶弘对视着问,“告诉我,你是汉人吗?”。
此言一出,在场每一个将领都愣怔一下。
师爷接着逼问,“若你敢说你身上流着不是汉家儿郎鲜血,那么老夫便不再勉强与你们...值此家国为难之时,汉民正在遭受异族人铁蹄践踏,而你们能够做到熟视无睹,那一切都当老夫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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