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住在东宫，那是理所应当，韩小山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他不愿！

韩小山暗暗握紧了拳头。

“朕知道你和你舅舅舅母感情好，可如今你是太子了，迟早要搬去东宫的，政务也该慢慢学着处理了，朕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教导你了。”

皇上看着韩小山，语重心长。

光是听他这些话，完全就是一个关心子孙的长辈，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又是搬去东宫，又是处理政务，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是所有人都会觉得皇上这是要放权了。

可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他不过是觉得既然已经无力回天，不如好好教导，最好能利用最后这些时间，让他对姬家有些归属感，对皇位有更大的野心，以后不至于被韩夜霖牵着鼻子走，不至于让姬家的江山变成韩家的江山。

韩小山虽然性子随了韩夜霖，对人总是淡漠疏离，不怎么说话，可看事情却非常通透，皇上那些话一出口，他就差不多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他不愿入住东宫，但政务却是要尽快熟悉起来，抓紧时间站位脚跟。

让不能让爹娘的一番苦心白费了。

当天，韩小山就留在了宫里陪着皇上处理政务，当晚就住进了东宫。

自前太子没了后，东宫就一直空置这。

十多年了，东宫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主人。

“那小子可还习惯？”

夜里，处理完最后一点儿事情，皇上问道。

王顺连忙恭敬明白:“太子殿下适应能力很好。”

皇上挑了挑眉:“没提起韩夜霖夫妻？”

“未曾。”

皇上满意的点头，对韩小山的表现还算满意。

他起身道:“走吧，和朕一起去东宫。”

那小子家人不在身边，他这个做皇爷爷的多关心一些，循序渐进，不说替代韩夜霖在他心里的地位，但时间一久，总归是有些作用的。

长此以往，说不定真能让他对韩夜霖防备起来。

皇家没有父子情，以前韩小山没有生活在皇家，等他在皇家生活久了，父子情之类的也会慢慢丢了的。

“他身边伺候的可安排好了？”

“已经安排妥当，都是很会说话的。”王顺恭敬回答。

皇上在准备让韩小山入住东宫后，就让他安排几个人去韩小山的身边，只有一个要求，不动声色离间太子和韩家人的关系。

王顺这头答应着，暗地里就把消息给韩夜霖送去了。

原本以为韩夜霖会暗地里破坏了皇上的计划，却没想到韩夜霖对此并不反对，让王顺按照皇上的要求去安排就行。

对此，王顺担心不已。

王顺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对韩小山其实并不是太了解，在他看来，韩小山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就是再优秀，年龄也放在那里。

若有人长此以往的在他耳边说韩家人的不好，离间他们的关系，一日两日的看不出来，时间长了迟早出问题。

他非常担心韩夜霖费尽心思帮着他上位了，最后却落得一个被猜忌的下场。

自古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韩夜霖对此都不上心，他也无计可施，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的少给韩小山安排几个人。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韩夜霖并不是对皇上给韩小山安排人的事情不上心，也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他只是信任韩小山而已。

或者说他是自信！

自信自己养出来的孩子不会和他们越走越远，自信韩小山不会相信别人的离间和他们疏远。

“第一天住在东宫，可还习惯？”

皇上到东宫的时候，韩小山还在看书，皇上看着又满意了几分。

若不是因为有韩夜霖在，他是真的很看好这小子。

反正是他亲孙子，是姬家人，年龄也不大，等他真的走的那一天，他估摸着刚好可以执政。

这小子成为太子，他完全不用担心在他走之前，这小子会夺位。

至于他的那些个儿子们，也完全不用担心。

那些小子根本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谢皇爷爷关心，皇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皇爷爷，孙儿真的非常感激皇爷爷，实不相瞒，孙儿其实早想来看看父王曾经住过的地方了。”

韩小山说着，环视四周，似是在缅怀前太子，眉目间渐渐染上了哀伤:“皇爷爷，我听下面人说，这里曾经是我父王的寝宫？”

提起前太子，皇上也有些晃神。

脑海里闪过一个温人如玉的少年郎，他待人总是那般的温和，和他说话时从不会拘谨，不管去哪里，总会想着他。

他不常出宫，可但凡出宫回来的时候，就总会给他带一些外面的新奇玩意儿。

他还记得，他吃过的人生第一串也是唯一的一串糖葫芦就是他带给他的。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孩子都成了太子，可他却连他儿子一面都未曾见过。

“是啊，这里是你父王曾经住过的寝宫。”皇上感慨的叹了一声。

“皇爷爷能不能再和我说说我父王。”韩小山忽然说道。

他是话少，也却并不是不善言谈。

不然他之前进宫侍疾，也不会把皇上哄得那般看好他，虽然现在的皇上心思转变的快，变脸比翻书还快，可皇上却不曾对韩小山有过不喜。

犹豫着要不要立他为储君，也多是因为韩夜霖的关系，和韩小山本人的无关。

如无韩夜霖，他非常乐意立这么优秀的子孙为储君，甚至会全心全意去教导。

“他呀……”皇上眉宇间闪过怀念，却是又问道:“怎么？韩夜霖不曾和你提过你父王母妃的事情？”

韩小山点头，又摇头:“我以前并不知道我姓姬，知晓后听的最多的也是皇爷爷说的。”

“也是，韩将军一向沉默寡言，并不是个太讨喜的性子，很多话也都不会同你说。”

皇上意有所指，却很巧妙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转而应韩小山的要求说起了前太子以前的事情。

很多事情其实皇上也早记不清楚了，能记得的也就那些事情，以前韩小山偶尔进宫的时候，皇上也都和他说过。

可韩小山依然很耐心的听着。

爷孙二人一个说，一个听，倒也其乐融融，看上去倒是难得的温馨。

离开的时候，皇上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皇上忽然叹了口气:“王顺啊，朕有多久没和人说过那些个闲话了？”

王顺还能不了解他，知道他是久违的在太子身上感受到了亲情，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起来，嘴上却道:

“太子殿下到底还小，对亲人总会更依赖一些，韩将军再好到底不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