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南看了眼赵月英，转身走了。

又说了几句卫语嫣婚事上的事情，赵月英见永安侯面露疲惫之色，识相地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卫听南回了院子，传了管事柳儿到屋里问话。

她方才已洗漱，卸了妆，披着中衣，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坐在暖榻上，看向下位坐在凳子上的柳儿。

几日不见，柳儿脸上原先的拘谨稚气，已去了大半，逐渐有了掌事的气韵。

“院里事情可都还上手？”卫听南望着她，开口道。

柳儿含笑，“回小姐，有秋竹姑娘帮衬奴婢，上手管事一事还算顺利，如今也掌握了大半，小姐放心。”

卫听南点头，“如此便好。”

顿了顿，又道，“院里人多眼杂，人多便也是非多，你多多上心，先前周嬷嬷管事，留下了不少不好的风气，若是有能力改变，便一起改了，若是能力尚且不足，也可慢慢来，不过且需记住一点，我这里不留无用之人。”

柳儿闻言，越发恭敬，低眉道，“是，小姐，柳儿是小姐一路提拔起来的，能有今日的地位都亏了小姐恩惠，自不敢懈怠，不过近来确实有一件事古怪。”

“何事？”

柳儿蹙眉，“自从奴婢掌事以来，多次见赵夫人派人前来打探消息，问得也不是特殊的，只道小姐一日三餐，出行一应之类的，每每传话说是关心小姐，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奴不伺二主，柳儿不是糊涂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上次堂小姐撞柱自证清白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明白小姐恐怕与赵氏母女不对付，只是念及侯府子嗣单薄，赵氏一脉，虽是旁亲，但到底跟卫听南是血缘关系的亲人血脉，柳儿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对待。

卫听南笑说道，“赵夫人那边再派人来打探，如实告知便可。”

顿了一秒，卫听南眼神变得深谙，轻笑道，“只是，你且记住一点，总有一日，我与赵氏母女迟早兵戎相见。”

闻言，柳儿一震，久久反应不过来。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乏了，你且下去吧。”卫听南摆摆手，起身，身侧的秋竹忙去扶她。

神色渐渐缓了下来，归于平静，柳儿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眉道，“是，小姐。”

说完，便退下了。

等到柳儿下去，秋竹在一旁不安道，“小姐，您这般坦诚，不怕柳儿会变成下一个周嬷嬷吗？”

卫听南淡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怕不怕结果都一样，该变的迟早都会变，不会变的也永远都不会变，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她视线落在门外方才柳儿消失的方向，顿了下，轻声道，“只希望我这次看人是准的吧。”

秋竹点点头，笑说道，“小姐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秋竹誓死跟随小姐！”

卫听南抬手点了下秋竹的脑袋，笑道，“你这丫头，死脑筋一个，动不动就生啊，死的，你家小姐不会这么没用的，这一世，定要护你周全。”

上一世，秋竹因她被歹人所害，年纪轻轻便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一世，她定要好好护着秋竹。

卫听南上床躺下，秋竹笑着将床帏放下，看了眼卫听南说道，“今日在外玩了一整天，小姐早点歇息吧。”

“秋竹。”卫听南突然喊了一声她。

秋竹刚吹灭一盏床前的灯，床榻位置的光线稍微暗了暗，秋竹回身应道，“小姐，怎么了？”

卫听南犹豫了下，摇了摇头，“算了，没事。”

还是头一次见卫听南这般模样，秋竹自然好奇，不肯放过，追问道，“小姐，您怎么说话说到一半不说了，可不带您这般折磨奴婢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你说——”卫听南望着头顶处的床帐，目光缥缈，顿了一下。

“小姐你说，奴婢听着。”

“你说，景荣哥哥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猝不及防，没想到卫听南陡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秋竹惊讶，瞪大眼，嘴里惊得几乎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秋竹拍了下**，缓了一口气，干咳了几声，说道，“小姐，您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啊？”

这句话，反倒把卫听南问住了。

卫听南摇摇头，自顾自地说道，“先前我以为景荣哥哥喜欢沈姐姐那样的女子，还百般撮合，他们二人婚约解除之后，我又以为景荣哥哥为情所伤，闹出笑话，今日才知，景荣哥哥怕是对沈姐姐无意。沈姐姐才貌双全，为人又不似普通大家闺秀那般拘泥于小节，实属难得，景荣哥哥平日寡言，配上沈姐姐那般，倒也正好般配。只是，景荣哥哥却无意，我只是好奇，实在不知景荣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秋竹倒吸一口气，若是景荣主子听见自家小姐这般话，不知作何感想，暗自摇头，她方才还以为自家小姐终于开窍了，没想到对待感情的事还是糊涂。

“小姐，咱们景荣少爷那般人物，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就能与其相配的，奴婢瞧着，沈家姑娘的确非同寻常女子，十分优秀，景荣主子既无意沈家姑娘，估计应当是心中有人了。”秋竹暗戳戳地想，主子，奴婢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心中有人？”卫听南低声念道。

秋竹催促道，“是啊，夜深了，小姐也别想了，赶紧歇息吧。”

说完，便吹灭了最后一盏灯，退下了。

屋子里瞬间被黑暗笼罩，只余下窗外的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落一地，映得搁在不远处暖榻上的兔子灯宛如活物。

另一边，萧然院里烛火未熄。

景荣从回来以后，便一直坐在桌边，桌上搁着一块鹰纹白玉佩，景荣闭着眼，一只手搁在桌上微屈撑着脑袋，一只手轻捏眉心，脸色泛着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宋侯在一侧，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吧。”景荣突然睁眼，声音有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