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早准备好了,欢欢喜喜地领着一队小童撒喜饼、扔喜钱。 几乎半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来了,从萧府门前一直到十字街口堵得水泄不通,就是为了瞧瞧小福王和他的新王妃。 不少人问:“怎么迎亲的时辰是晨起,而非黄昏?” 无花果一点架子都没有,一个挨一个热情地解释:“并非迎亲,只是下聘,我家阿郎心里高兴,一时喊错了。” 哎哟哟! 只是下聘就这阵仗? 那到了亲迎的时候得有多热闹? 难不成比皇太子娶妃还气派? 百姓们议论纷纷,多是惊奇和赞叹。 尤其是魏少卿和小福王,还没成亲呢就这般黏乎,这要是成了亲…… 啧啧,男王妃就是不一样哈! 萧氏母女眼睁睁看着,脸色青青白白,煞是好看。 她们觉得很丢人。 但又自恃矜持不想当着旁人的面说魏禹。 也不敢。 她们太清楚了,魏禹从不肯吃亏。在这种场合下了他的面子,他一定、一定会让她们更没面子。 同时,心底又隐隐泛起一丝丝连她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体面的聘礼,怎么偏偏就是给魏禹的?若换成她们……这辈子都值了。 尤其是魏清清和魏白白两姐妹,眼睛几乎要黏在那一抬抬系着红绸的箱奁上,然而偏偏又要表现出一副目无下尘、毫不在意的清高样。 也是矫情。 她们的眼界只局限在这些东西上,并不知道,魏禹所求的绝不是表面的风光;更无法理解,胸怀天下的魏少卿根本不必故作清高。 真正有底子有实力的人,不用摆这些虚架子,也没人会看轻。 李玺兴致勃勃地跑到魏禹院里参观,原以为魏少卿这么聪明又厉害的人住的地方八成是神仙洞府,一脚踏进去,却大失所望。 很小的一个院子,比二姐姐在萧家住的那个还小,到处灰扑扑的,没有漂亮的鹅卵石小路,没有彩色的宫灯,没有金灿灿的小狗窝,没有开满荷花的池塘,就连花花草草都没有。 屋里更单调,一张床,两个书架,一方矮桌,两个屏榻,然后就是笔墨与棋盘,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 李玺自从进了院子就异常沉默。 就……怪心疼的。 萧子睿则是震惊:上次来的时候还不这样呢,怎么一夜之间变成破落户了? 萧子睿气愤道:“萧氏又找你哭穷了?你把屋里的东西变卖了给她那两个女儿买衣裳、买首饰了?” 魏禹冲他笑笑,摇头道:“敏之误会了,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回拿孝道压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竟如此不顾体面我去找她!” “敏之,”魏禹拦住他,脸上尽是笑意,“今日留下吃饭吧,做鸡汁拉面。” 萧子睿顿了一下。 他可太清楚了,自家好友做的鸡汁拉面是长安一绝,但是极耗工夫,只有心情非常非常愉悦的时候才会做。 比如,故友重逢。 比如,金榜题名。 比如,洞房花烛不是,还没到。 今日为何会做? 萧子睿下意识看向李玺。 李玺也在看着他,同样有点生气地问:“萧氏是谁?你是说,书昀这么穷,都怪她?” 萧子睿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看向魏禹,这才反应过来是他的家事,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是我继母,也是敏之的远房姑母,不重要。”魏禹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非常大度,非常宽容的样子。 李玺更心疼了。 魏禹眸中漫上笑意,温声道:“吃鸡汁拉面吗?我去做。” “只有鸡汁吗,有羊汁、鹿汁、兔子汁吗?” “没有,只有鸡汁。”魏禹去了旁边的小灶间,揭开陶罐盖子,香浓的气味顿时飘散开来。 “就它了!鸡汁就鸡汁,吃它!”李玺捂着嘴,不让口水留下来。 这鸡汤绝了,王府的厨子做的都没这个好,宫里的御厨也不行! “香吧?松木起的火,松叶隔着热气,足足煨了一整夜,骨头都软了。” 萧子睿凉凉道:“我说昨日下帖相邀某人给拒了,原来是为了熬鸡汁。书昀兄啊,原来你我的情分还比不上一盅鸡汁。” “你吃吗?”李玺斜着眼看他。 萧子睿:“……吃。” 吃还叽叽歪歪一脸怨夫相。 李玺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萧子睿:“……” 魏禹用束带缚起衣袖,舀面添水,揉成面团,“王爷且去屋里歇着,面拉好煮熟就能吃了。” 李玺不想去,就那么扒着厨房的门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会?会读书,会破案,还会做好吃的饭。” 还、还会解毒…… “只会做这一样。”魏禹语气平静,殊不知,这其中蕴含着多少辛酸。 当年,他被舅母赶出家门,几乎是过着流浪般的生活,给赤脚游医做过学徒,去面馆当过小工,在平康坊卖过曲子,还去私印局刻过雕版…… 这浑身的“本事”就是那几年积累起来的。 如今,已然走过那段艰难岁月,他可以笑着同旁边的人说起做学徒时被打被罚的趣事,可以平静又娴熟地给心爱之人做上一碗拿手的面。 然后期待地看他吃了一碗…… “再来一碗。” 李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矜持,“要一碗带汤的面,再要一碗单独的鸡汁。” 对魏禹来说,就满足了。 他没听李玺的,只给他挑了小半碗不带鸡汁的面,把炖得软烂的鸡肉撕成细细的小条铺在上面,又把陶罐里的药材捞出来,同样切成细丝撒上,最后只浇了一勺鸡汁。 李玺不高兴了,“小气。还有那么多,为何不给我吃?等你去了王府,我炖一百只鸡,让你敞开了吃。” 魏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汤,放到面碗旁边,耐心安抚:“鸡汁虽香,却融了太多油脂,适量还好,喝太多难免肠胃不适,还会长胖。” 李玺一听“长胖”,立即被安抚住了,“那我还是喝面汤吧!” 魏禹把面碗往他跟前推了推,“这一碗是鸡丝拌面,加了药材和肉沫酱,尝尝?” “还有肉沫酱呢?”李玺拿筷子往下一抄,专门沾了肉沫酱往嘴里送,然后眼睛一亮,“好吃!” 顿时没有任何意见了。 “若喜欢走的时候带一坛。” “嗯嗯嗯!” “喝口面汤。” “嗯!” 这边,一个吃得欢快,一个投喂得满足。 对面,萧子睿看着面前的大汤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鸡汤胖人你为何让我吃? 到底谁才是你认识了十几年的至交好友? 李玺笑嘻嘻补刀:“二姐夫好可怜。” 魏禹没搭话,转身给李玺盛肉沫酱去了。 萧子睿怒而喝鸡汤。 李玺被无花果叫出去核对礼单了,萧子睿抱着手臂,大爷似的看着魏禹收拾桌子,顺便说风凉话。 “这鸡汤面是专门为小舅子做的吧?” “怎么就料定了他今日会来?” “这是瞧见昨日里福王府采办红绸了?” “也不一定就是今日吧!” “哦,对了,大理寺统共休沐两日,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大不了熬上两宿,总有一天是对的。” “书昀兄,你说,我是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魏禹洗好碗筷净了手,不紧不慢道:“敏之兄有这断案的本事,想必年底考评必能再升一级。” 萧子睿执了执手,冷笑:“还得靠着少卿多多美言。” “好说。” 呸! 见色忘友的渣渣。 萧子睿傲娇地把李玺拉走了,走之前还顺了一碗肉沫酱。 魏禹把他们送出十字街,回来的时候撞见同父异母的大妹妹,魏清清。 魏清清长得像他们死去的爹,身形高挑,气质孤傲,就连那深藏于眼底的自私和野心都一般无二。 魏清清高傲道:“兄长为了和福王府攀上关系,脸面都不顾了吗?先前一门心思想娶县主也就算了,如今县主娶不成,竟扒上了那个不学无术的小福王……父亲在天有灵,若知道了你如此自甘下贱,可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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