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道路两旁的铺子内客人来来往往，外面时不时便有一家冒着热气的小吃摊，行人们累了饿了便直接找个小摊坐了下去人,让店家下一碗面,或是倒一碗茶水解解渴。

府试方结束不久,成绩也还未曾出来，好些人都在皇榜前驻足等待着,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结果,希望自己或者自家公子少爷能够榜上有名。

而同样有考生的永宁侯府就要淡定许多了，府里倒也不是冷清,明日正是大房的嫡出二姑娘的生日，此时满府上下正为此而忙碌着。

当时刚出生的乔汐已经六岁了，比他大一岁的乔琳七岁，这会儿正老夫人面前撒娇卖乖。乔玥眼里闪过厌恶的神色，而后垂眸带上温柔的笑容,就仿佛是柳珴还未入门之时。

“老夫人您看明日的菜色这样如何？”柳珴笑着道。

柳珴做事有章法，且对原配嫡子也不曾怠慢，而唯一让老夫人不满意的是大房的子嗣问题，但细想也有四个嫡子嫡女，老夫人也就不再强求。

她对柳珴便越加满意:“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乔琳爱吃甜,再加两个点心。”

柳珴一笑,却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更加细细的与老夫人商讨,虽然只是小辈的生日，不会请多少人，但柳珴却故意让老夫人多看看,也把心力多放在自家孩子身上。

至于乔玥和乔玥，有她照顾着就足够了。

“乔玥，你有没有要请的姑娘，便一起请过来罢。”柳珴突然说到乔玥身上。

乔玥抬头，似乎从她含笑的目光里看到了恶意，乔玥并没有要好的手帕交，柳珴这么说不过是恶心她罢了。

她欲言又止:“多谢母亲，我会考虑的。”

“这就好，姑娘家还是要有一些手帕交好些。”柳珴微微一笑，看着乔玥现在的样子说不出的痛快。

乔玥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乔沅能够考一个好成绩出来，柳珴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碍眼。就在乔玥以为柳珴会就明日之事讨论下去的时候，柳珴却突然转移了话题。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我早早就派人去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有消息过来。”

乔玥一愣，没想到柳珴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转而一想便明白了，柳珴是笃定十一二岁的乔沅不可能会考上，这才要让老夫人多多注意的。

老夫人越是怀抱着希望，在得知乔沅榜上无名后，心里的失望也就越大，如此多次下来，对于乔沅的期待也就越低，更加不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柳珴说着，目光里带着真诚的笑意，任谁都胡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继母。

乔玥心里一跳，却有些不知是否期待报信的人到来了。

……

此时皇榜前早就围满了人，而在皇榜不远处的茶楼上层，倒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一处好处所。

乔沅坐在茶楼里，惬意的喝着茶瞄着下方的街道，目光无神不知是在看着何处。

“院试都结束了，你今日还不回去？”师元良道，顺便看了下他这个小师弟。十一二岁的少年，大约是因为身体拔高的原因，身形瘦弱了不少。

想到那府里的情形，若不是知道乔沅手里的产业收益颇多，师元良都要怀疑乔沅长成这样，是不是府里不让他小师弟吃饱的缘故了。

其实乔沅如今长得比一般十一二岁的少年要高一些，但是身形却有些纤瘦。乔沅自己是不满意这一点的，于是正在努力锻炼身体，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单薄。

“回啊，怎么不回。”乔沅说道，却稳稳的坐在原地，他这几天都是在师父那里，乔沅把科考时写的答案都默了下来，交给师父看过了，所以乔沅现在才能够这么淡定的坐在茶楼上。

“不急这一会儿。”

“等你拿着秀才的功名回去，必定吓他们一大跳。”师元良笑着道。

“那可不一定，他们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乔沅漫不经心的道，永宁侯府已经是京城人士，科举之时便不用像其他人一样非得回祖籍。

虽然方便了他，但是侯府里早就知道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守在前面看放榜了，最多便是因为位置更远，而稍慢一些得到消息。

说着乔玥瞄向了下面拥挤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自家书童的位置，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乔沅嘴角一翘，认出了这是侯府的小厮，却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让让，让让。”两个官差一出现，围堵着的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路，两人把皇榜贴在了上面，而后站在了两旁，看守着榜单不会被破坏。

但就算有官差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但面前的一堆人的热情也不减，使劲儿的推挤着，想要往前面走些。

时不时的就能够看到有人一脸兴奋的挤了出来，高声的喊着，也有不敢置信的看了好几遍没找到自己名字，而失魂落魄被挤出来的，可谓是人生百态，喜怒哀乐皆有。

“小侯爷，小侯爷，中了中了！”孙来兴奋的道。

“你这小书童不行啊，这也太不沉着冷静了。”师元良摇头。

孙来听到后立刻条件反射的站稳，而后想起刚才看到的喜讯，又把师元良的点评忘在了脑后。

“小侯爷，您是第一名！”孙来满脸的激动，这可是案首啊，全京城这么多考生，一个都比不过他家小侯爷。

乔沅端着茶杯的手一滞，而后一抹笑意出现在她眼里，她随手把腰间的荷包扯了下去扔给他:“赏你的。”

“好了，还不快回去。”师元良拍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似乎是知道乔沅马上就会离开了。不满十二岁的秀才在这京城不一定能够夺人眼球，但不满十二岁的案首，却能让人眼前一亮。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有他和师父才知道，眼前的少年有多聪慧，足以用惊才绝艳来形容。

而后面的乡试、会试再到殿试，将是他逐渐展露风采之时，而那时，满京城的目光，都将会聚集在眼前初露峥嵘的少年身上。

“师兄慢些走。”乔沅状似矜持的笑道，眼角眉梢却带着意气风发之色。她本就是故意的，考试时并没留手，在府里沉寂了六年，这一个案首便是他给自己的其中一个小小的答复。

“别那么着急，偶尔也要多放松一些。”师元良说道，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乔沅一怔，心里淡淡的惆怅和意气风发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她哭笑不得的把师元良的手挥开。

“行了，你快走吧，师父那里我会帮你说的，再不走就接不到报喜的人了。”说着师元良把取了一块桌上的糕点，挥挥手扬长而去。

乔沅看向下方的人群，侯府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乔沅微微一笑:“走了，回府。”

“是，小侯爷！”孙来精神满满的道，眼睛蹭亮蹭亮的跟了上去。

……

“不好了，不好了。”看榜的小厮气喘吁吁地道，在看到有外人过来的时候，立刻转了话头:“放榜了！”

“母亲，我刚才似乎听到外面有人说放榜了，要不让人进来问问？也不知乔沅是什么名次，想来这次也是能够考上的。”柳珴脸色带上了几分喜色，似乎是真的在为继子开心一般。

“哦？快把人给叫进来。”老夫人有些感兴趣的道，他们府里还没有出过正儿八经考上去的读书人。

“弟弟考了第几名？”乔玥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厮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下夫人的脸色，心里暗暗的叫苦:“中了，小侯爷中了案首。”

“什么！”柳珴惊讶，而后立刻意识自己失态，添补道:“却没想到沅哥儿如此有出息，恭喜母亲了。”

官府派来报喜的人也到了，老夫人没有注意到柳珴的一时错漏，连声让人进来，让嬷嬷拿了两个分量十足的红包，递给了来报喜的官差。

府衙的人是最爱讨送喜的差事的，这不，外快就到手了。两人得到喜钱，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连连朝着他们道喜。

乔玥捂着嘴，心里又惊又喜，还带着些后怕。再看向柳珴的目光，瞬间没了刚才憋屈的感受:“祖母，要不摆一桌宴席，也让府里热闹热闹。”

老年人年纪大了，就爱一个热闹，这事关侯府后辈子嗣的，若不是怕外人说他们永宁侯府太张扬，她都要大摆宴席的。

老夫人被提醒后，也想了起来:“好。正好，厨房里不是准备好了食材吗？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做。”

“好，我这就去让厨放准备。”柳珴笑着说，背过身后脸色却扭曲了一瞬，这是为她的乔琳准备的，乔沅算什么东西。也配用这些，也不怕折了福气。

……

乔沅回来的时候，喜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侯府，府里的奴仆们讨巧的恭贺着，乔沅微微点点头就越过了他们。

而后面几乎是昂着头一脸得意的孙来，拿着荷包，在有人恭贺的时候，便看在这人往日面对乔沅的态度，给人二两到几个铜板不等的赏钱。

看着手里两个铜板的赏钱，往日里因为老夫人不关心的态度而跳得欢的人傻眼了，心里不由得暗啐了一声，面上却不敢露出痕迹来。

见乔沅进来不等他开口，乔玥便状似埋怨实则炫耀的道:“今日放榜怎么不早些回来，刚才报喜的人都走了。”

“方才在与师兄喝茶，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我这妇道人家，只知管家理事，却不知原来沅哥儿成绩如此好。”柳珴语气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针对。乔沅未曾在府里说过她的成绩，也不与书院的人同考，也没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才能出来，柳珴才放松了许多。

“平日我一直在读书，其余的琐事便无力打理，还要多谢母亲平日的照料。”乔沅笑着道。

柳珴呼吸一窒，感觉心口有些疼。她这些年送过去的好东西可不少，却一点用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