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的腰间猛地一震,那四条粗逾人臂的精钢链条如同融化的烙铁一般,变得通体灼热,持着链条的十几人只觉得手心如被火烧,惨叫一声:“哎哟”,那链子却是再也拿不住,落了一地。
可天狼腰间绕着的那几圈链子,却是被他的天狼真气融化,震成一块块的碎段,透着灼热,天狼原地一个大旋转,斩龙刀迅速地一挥,空中的这上百段碎链条便化作千百枚滚烫的暗器,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这一下暗器飞溅,打得所有扑上来的锦衣卫们全都措手不及,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人见势不好,功力高一点的凌空而起,差一点的就地打滚,只是苦了后面的人和功力稍差,来不及逃开的那些朋友,在这只有几丈的距离内被这些灼热的暗器打得身体洞穿,纷纷仆地而亡,刚才还来势汹汹的人潮一下子就倒下了四五十人,后面的人也因为前排的摔倒而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有些人还想冲,有些人已经收住了脚准备后退,阵型已经完全散乱开来,一片混乱。
天狼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刚才这些人围着自己杀,前排的人全都是严阵以待,打到后来更是有不少人举着盾牌,顶在前面,也使得自己要杀一人得费比开始多四五倍的力气,久战下去,即使能摆脱这些虎组和鹰组杀手的缠斗,只怕也无力再战了。
所以天狼想了这个办法,诱敌来攻,然后以暗器突袭,打乱其阵型,现在这个机会到了,冲上来的前排杀手们死了一片,剩下的也都混乱不堪,正是自己大开杀戒的好机会,他虎吼一声,全身的红气一现,左手变得通红,迅速地把内力注入到斩龙刀中,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右边的人群里,地上的一个家伙正准备起身,却被天狼生生地踩中了心口,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胸骨尽折,口血狂喷而亡。
左边的一个倒地的黑衣大汉一看形势不妙,也不敢起身,腰部一扭,两腿一个旋子直蹬天狼的胸口,而手中的钢刀则带起一阵尘土,想要偷袭天狼的左腿,左手则重重地在地上一拍,想要借这一下发力身形急退,他不指望这两下攻击能真的伤到天狼,只求自己能借机逃得一命。
天狼哈哈一笑,左手一探,在空中就抄到了这人的小腿,那人只听到“喀喇”一声,小腿只感觉象是踢中了一块万斤巨石,顿时碎成两段,而右手的钢刀则如愿地砍中了天狼的左腿,剧痛中的他一阵狂喜,刚要开口叫,却只听得“叮”地一声,锋锐的环首刀不仅没有砍下这条狼腿,反而空中断成两截。
这黑衣汉子的身形在向后疾退,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何一刀砍到对方的腿上,断的是刀而不是腿,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来是天狼的左腿一个鸳鸯拐,脚踝一动,把那半截断刀沿着脚踝滴溜溜地一旋,然后用脚一踢,那半截刀尖在空中直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黑衣汉子的心口,把他的身子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天狼杀掉这两人,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事情,而他右手那柄通体红透的斩龙刀,则一刻也没有停下,这下是真正地狼入羊群,放手大杀,虎组和鹰组杀手们刚才个个都争先恐后地上来抢攻,完全没有阵形,甚至连武林人士格斗时起码的闪转腾跃的空间也没有,天狼只要一刀挥出,就会有六七人一刀两段。
一切都如同天狼的预料,进入了那种他最拿手的杀戮模式,内力占了绝对上风的天狼,兼有斩龙刀之利,没有一个人可以当他一刀,人头滚滚,残肢漫天,而空中都飞舞着喷泉也似的血雨,溅得天狼浑身都是,让他的杀心战意更加强烈,动作也更加的凶残迅速,斩龙刀似乎也饱饮了这些高手的血液,那个刀灵给天狼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只一柱香不到的功夫,就给他杀掉了近三百多高手,剩下的杀手们也是人人色变,哪还顾得了锦衣卫的军令,个个抱头鼠蹿,屁滚尿流。
陆炳看着天狼这样凶残地放手大杀,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那些戴着面具的龙组高手们,眼中也尽是恐惧,不自觉地向后微微地后退起来。
天狼又是狠狠地一刀挥过,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一个使双枪的杀手,左右两臂被汹涌的刀气生生卸下,还没来得及惨叫,天狼的左手一探,抓住了他正在下落的右臂,眼中杀机一现,那只握着短枪的断臂“噗”地一下,反过来插进了杀手的胸膛,那人摇了摇,身体还没有完全倒下,天狼提着刀,缓缓地走过他的身边,轻轻地一拍他的肩头,那人的身体才绵软无力地瘫到了地上,混在几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中间。
天狼的面前还有四五百名虎组与鹰组的杀手,只是人人脸色惨白,不停地哆嗦着,哪还敢上前半步,若非陆炳在此,这些人早就一哄而散了,每个人的心里除了极度的恐惧外,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离这个可怕的杀神远点,越远越好。
陆炳咬了咬牙,开口道:“天狼,今天你这样残杀自己的同伴,心中可还有一丝一毫的内疚?”
天狼抹了抹自己眉毛上沾染的血珠,满头的鲜血已经开始模糊他的视线,而刚才这一通放手大杀,这一停下来却隐隐地有一些脱力的感觉,毕竟斩龙刀的力量也不是无穷无尽,是时候考虑撤离了。
但越是如此,越是不能让陆炳和锦衣卫看出自己的虚弱,他冷冷地说道:“陆炳,你错了,从小到大,我天狼还没有象今天这样爽过,你这些年对我的欺骗,利用,控制,我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偿还给你,如何?”
陆炳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而周身的战气也时腾时灭,显然,他在权衡是否要亲自出手,天狼是他一手培训出来的,但今天的天狼表现出的冲天杀气和武功,显然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如果自己出手也无法把天狼拿下,那以后在锦衣卫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威严尽失,只怕这个总指挥使也做不下去了。
可是如果把天狼就这样放走,那传出去自己也实在是颜面无光,就是皇帝知道了天狼口出反言,自己却要把他这样放走,那肯定也会下令让自己全力追杀天狼的,是战是放,现在他开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天狼冷笑一声,他也很清楚陆炳的打算,眼下那三四百名虎组与鹰组杀手虽然已经吓破了胆,不复再战之力,可是龙组高手和陆炳本人却完好无损,再打下来多半输的还是自己,如果能尽早脱身,实在是个问题。
一声清脆的叫声突然打破了这杀场中的沉默:“总指挥,天狼走火入魔了,您,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天狼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一定是凤舞赶来了,这一路上凤舞也是马不停蹄地尾随着自己,但总要差了半天左右的路程,终于让她在这个地方追上了自己,只怕这修罗屠场一样的景象,以及她父亲现在掩饰不住的杀气,让这个女人真正地慌了神。
陆炳怒道:“凤舞,天狼说话,分明极有条理,他没有疯,只不过反行已露,要叛出我们锦衣卫了,你闪开一边,我今天非要亲手废了这个叛徒!”
凤舞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金牌,递给了陆炳,低声道:“总指挥,有旨意,不得继续攻击天狼,放他走。”
陆炳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拿过了那块金牌,仔细地看了看,方才确定这块金牌不假,可仍然是一脸的疑惑:“皇上怎么会知道此事?又如何派你来传令?”
凤舞叹了口气:“这些事情稍后凤舞再向总指挥大人回报,现在还请总指挥大人放天狼离开。”
陆炳咬了咬牙,沉声道:“天狼,今天算你运气,皇上放你一条生路,只不过今天的事情还不算完,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向你讨还这笔账。”
天狼头也不回,大踏步地向前走,而他的话却顺着风远远地飘过来:“陆炳,我等着你。”
天狼就这样一个人缓缓地在山林中行走,漫无目的,极度刺激的杀戮之后,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空虚与失落,即使刚才手杀数百名锦衣卫高手,那一时的兴奋过后,徐海和王翠翘的死仍然让他无法释怀,他又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无法守护住这些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自己这下子出了锦衣卫,苍茫大地,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突然间,天狼感觉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强大,又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他的身子一下子站住了,这股可怕的气息好象无处不在,紧紧地笼罩着自己,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天狼只有三次碰到过这种可怕的感觉,一次是当年黄山被火松子以六合如意刀法困在当中,一次是蒙古大营里被严世藩困住攻击,再一次就是不久前在巫山时碰到的那个神秘的蒙面高手,时过境迁,现在无论是让他对上火松子还是严世藩,都不可能再被那样困住,但只有那个神秘的蒙面老者,他事后日夜思考,若不是那次自己用了御刀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只靠现在的功力,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从他手中脱困的。
天狼的额角沁出了汗水,刚才面对上千锦衣卫杀手,自己也是无所畏惧,可是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可怕对手,却能以这种极阴极邪的魔功完全抑制住自己霸气猛威的天狼刀法,今天自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真气,在这里与他一战,必死无疑!
一个熟悉的阴恻恻的声音从自己的背后响起,透出一股可怕的自信:“天狼,真的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你可以以一已之力击杀这么多锦衣卫杀手,连功高绝世的陆炳也不敢对你出手,今天一战,可入武林传奇了。”
天狼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更会添上一段天狼击毙终极魔功传人的传奇。”
那个蒙面黑袍老者缓缓地从林间的草丛中走了出来,仍然只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在外面:“你真以为靠了你斩龙刀里的那个刀灵,就能给你足够与我一战的本事?你现在的内息已竭,这里又没这么多的血去喂你的刀灵,你现在和我打,只怕连一百招都撑不过去,何必在这里吹大气。”
天狼默然不语,这个可怕的对手能从自己的呼吸与脚步中看出自己现在的功力,他显然也是跟了自己很久,现在才现身,那是有了绝对的把握,自己是根本无法骗过他的双眼。
天狼把心一横,转过身,直面对手,沉声道:“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动手吧,我不会任你宰割。”
蒙面老者笑着摆了摆手:“天狼,你这是做什么?巫山的时候我就没取你的性命,现在更不会,我有什么非杀你不可的理由吗?”
天狼微微一愣:“你是严世藩的师父,会不想取我性命?”
黑袍蒙面老者摇了摇头:“世藩想要你的命是他的事,我是他的师父但不是他的爹,如果我是他爹,那也会劝他收手,明明可以做朋友的,为何要结死仇?”
天狼哈哈一笑:“怎么,你是看我叛出锦衣卫,想借机拉我入伙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天狼就是死,也不会和严世藩这个奸贼同流合污的。”
黑袍蒙面老者眉头一扬:“我是说你我合作,跟严世藩没有关系,天狼,你应该弄清一件事情,他是他,我是我,我传他功,他认我为师,除此之外,我和他互不干涉。”
天狼心中越发地疑惑起来:“如果你不管他的事情,为什么上次要在巫山帮他?你是终极魔功的传人,江湖间无论正邪,都会对你攻击,你这样现身露功,又是为了什么?”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那次在巫山,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你逃走。世藩早已经布下了埋伏,你以为那天没我的帮助,你能逃得掉?”
天狼沉声道:“你和严世藩明明是给我骗过,下岗追击了,现在却说是放我走,真不要脸!”
黑袍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道:“你当时以土行之法躲在一具尸体之下,抓了两根芦苇杆子作呼吸,我都在烟雾中看得一清二楚,世藩功力不到,给你骗过,但你要想骗过老夫,起码还得再练五年。若不是我为你打掩护,一再地追击,世藩也早就会中途折回了,你当后来只有凤舞一个人跟着你吗?”
天狼的脑袋轰地一声,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这黑袍蒙面老者的可怕之处,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有生以来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那种无边的恐惧,一切似乎都尽在此人掌握之中。
天狼定了定神,沉声道:“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寒意:“天狼,现在普天之下,你最恨的是谁?那个武当派的内奸?严世藩?陆炳?还是皇帝?”
天狼厉声道:“你究竟知道我多少事情!”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一笑:“李沧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吗?若不是知道你的一切,我又为何要如此苦心孤诣地布置一切,与你合作!”
天狼咬着牙,说道:“你就是那个武当的内鬼,对不对!”
黑袍蒙面老者“嘿嘿”一笑:“区区武当,我还没放在眼里,天狼,我跟你要谈的是大事,与我要谈的事相比,你所在意的那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天狼冷笑道:“大事,难不成你还想造反不成?”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你说对了,这个黑暗的世道,一切的根源就在于现在的这个昏君,只有你手中掌握了权力,才能洗清这个世界,实在你心中的理想。”
天狼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还真是个反贼啊,只是你有个权倾天下的宝贝徒弟,不去教唆他谋反,找我做什么?”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光芒闪闪:“严世藩是我看走了眼,我一手扶他父子上位,可他们却只图安逸,想当个人臣就算了,根本没有夺取天下之心,就是明知皇帝迟早要对自己下手,仍然心存侥幸,对这种人,我有什么好说的。”
天狼厉声道:“你这个见不得人的野心家,阴谋家,为了自己的一已私利,就想置万千生灵于不顾,就算你夺得了天下,只会比现在的昏君更坏,我就是死,也不会助你的!”
黑袍蒙面老者双目如炬,声调也渐渐地高了起来:“沧行,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看看你的右脚吧,是不是有七颗北斗七星样的痣?”
天狼的身子猛地一颤:“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袍蒙面老者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当年你娘把你亲手交到了我的手上,桂王殿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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