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鸿和展慕白的脸色同时一变,二人对视一眼,司马鸿沉声道:“我乃华山派掌门司马鸿,慕夏首辅高义,特来护卫,阁下说你是锦衣卫前来传旨的使者,可有何凭证?”
沈鍊探入手怀,摸出一块金牌,以八步赶蟾的暗器手法,从空中掷给了司马鸿,司马鸿伸手一接,轻飘飘地就把这力道卸下,一块令牌也抓在手中,只见正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锦字,背面则刻着沈鍊的名字和官职。
司马鸿把金牌扔回给沈鍊,朗声道:“沈经历,我可以相信你是锦衣卫,但你说你是来传圣旨的,这我就有点不太信了,按我朝祖制,传旨应该是由宫中的公公们所为,你们锦衣卫的人只是护卫而已,今天怎么成了你来传旨?”
沈鍊微微一笑:“司马大侠,你说的那是在京师之中的传旨,我朝也有后宫不得干政,内侍不得随便出京的祖制,现在夏大人已经离开京师,所以这旨意自然是由公门中人代传,现在本官所背负的,就是皇上的圣旨,是真是假,到时候夏言一看便知。”
司马鸿情知不妙,指着右侧的树林:“沈经历,非是我等有意为难,只是你看看,你来之前,刚刚有贼人在这官道上袭击夏大人,现在我们的人还没有完全把他们打退,这种情况下你要宣旨,是不是太不安全了?”
沈鍊向右侧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是在打斗,只是沈某接到的圣命是,追上夏言,即刻向他宣旨,圣命难违,即使是打斗就在眼前,沈某也要行使自己的职责。”他说着,身形一飞冲天,如大鸟一般离开了马鞍,然后稳稳地落下,动作干净利落,非常潇洒。
沈鍊落地后,沉声喝道:“锦衣卫龙组护卫凤舞,天狼何在?”
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的沙哑嗓子应道:“天狼在此!”紧接着从左侧的小树林里,两个身形快如闪电,一白一红,如离弦的利箭一般,飞速向这里奔来,一里多的距离,只是一转眼间,便先后奔到,这份轻功真是惊世駭俗,连司马鸿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身后的几名高手更是相顾失色。
天狼已经换了一副四十多岁中年人的面具,这回变成了一个黑脸大汉,而凤舞也在林中易容成了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黄脸皮,高颧骨,相貌平平。两人奔到沈鍊的身边,对着其拱手行礼:“锦衣卫凤舞,天狼,见过天使。”
沈鍊点了点头:“听陆总指挥说过,你们会一路跟随,暗中保护,看来陆总指挥果然没有说错,在本官宣旨之前,能否先看一下二位的腰牌?”
天狼微微一笑,心道这沈鍊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外豪内细,心思缜密,他和凤舞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递给沈鍊,沈鍊看到凤舞的那块龙组指挥的腰牌,脸色微微一变:“你是龙组的指挥?”
凤舞笑了笑:“昨天刚刚当上的,以后还要请沈经历多多指教。”
沈鍊上下打量了凤舞两眼,似乎是想看穿她的真实身份,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陆总指挥总是有惊人之举,非我所能猜测,凤舞,天狼,现在本使要开始宣诏了,你二人要做好护卫,如果有贼人偷袭,格杀勿论。”
天狼和凤舞齐齐地拱手称是,分立于沈鍊身后的左右。
司马鸿一看事已至此,知道无法再阻挠了,暗叹一声,对着后面的大车说道:“夏阁老,朝廷派来宣诏的使者到了,请您现在出来接旨。”
大车的布帘被揭开,一个身材中等,长相威严,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目如鹰隼,满脸皱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发髻整得干干净净,穿着一身质料极好的青色布衣,却是透着一股为官多年的气势,从眉宇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很帅的帅哥,此人正是前内阁首辅夏言。
夏言走下了车,径直走到前面,看着一身红色官袍的沈鍊,似乎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沈鍊点了点头:“夏,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是在这种场合。”
夏言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沈鍊,你现在怎么入了锦衣卫?”
沈鍊冷冷地说道:“拜您所赐,罢官回家,陆总指挥给我在锦衣卫里谋了个差事,七品经历,也算是官复原职了。”
夏言说道:“上次你在南京城的表现不错,我也看到了,沈鍊,你文武双全,以后要好好为朝廷效力,锦衣卫并非你这种人应该呆的地方,早早换个环境吧。”
沈鍊笑了起来:“夏先生,您现在已经不是内阁首辅了,何必还操这个心呢。”
夏言的脸色微微一变:“沈鍊,你也是进士出身,岂不闻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道理吗?不管老夫是不是在朝为官,心念国事总是没有错的,你现在乃是堂堂朝廷命官,公门中人,这点还不如我一个致仕的老人吗?”
沈鍊收起了笑容,正色向夏言行了个礼:“谨受教,夏先生,您说的话我会记得,只不过陆总指挥于我有恩,当年您罢了学生的官,学生无处可去,若不是陆总指挥,现在学生还在老家呢,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在短期内离开锦衣卫。更何况报效朝廷,有许多选择,当下多事之秋,身为锦衣卫,也许能做更多的事。”
夏言摇了摇头:“沈鍊,当年老夫罢你的官,是在保护你,你不要弄错了,你当县令的时候,得罪的是严嵩任命的知府赵文华,此人秘密通过御史已经开始收集你的罪证了,你家一向结交江湖人士,这方面告你个结交匪类的罪名,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有暂时罢你的官,让你进锦衣卫,才是保护你的唯一办法,难道此事陆炳从没有对你说过吗?”
沈鍊的脸色一变:“此事当真?”
夏言正色道:“沈鍊,你应该知道,老夫从不打诳语的,陆炳曾经答应过老夫,三年后让你离开锦衣卫,平调出任县令或者是州推官,老夫在罢相前还问及他此事,他却一再推脱,沈鍊,看来陆指挥也欣赏你,希望你一直留在锦衣卫呢。”
沈鍊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多谢夏先生相告,旧情改日再叙,现在本官有圣命在身,庶人夏言,请接旨。”
夏言正了正衣服,撩起前襟,推金山倒玉柱,跪伏于地,司马鸿和展慕白等人也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沈鍊取下了背上的黄色绸布卷,掏出里面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内阁首辅,大学士夏言,身受皇恩,不思报国,结党营私,着即令其返回京师,交有司会审,圣旨到时,即刻起程。钦此!”
夏言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站起身,上前接过了圣旨,仔细看了两遍,神色仍然镇定从容,这种官场上的起起落落,他见得太多,也亲历过许多,以前他也罢过官,坐过牢,后来也都起复了,所以现在在他的意识里,这次和以前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夏言不经意地问了句:“沈经历,你可知道这次皇上给我的罪名是什么?交有司审问时又要问些什么?”
沈鍊的眉毛微微一动:“夏先生,这次皇上半途将您追回,是因为在查证曾铣一案中,有些事情与您脱不了干系,这次逮捕您的罪名,乃是曾铣结交近侍,需要您作为同案的证人一起被调查。”
夏言的眼前突然一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而人也一下子晕倒,司马鸿和展慕白连忙双双上前,扶住了夏言,只听夏言大叫一声:“噫!我死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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