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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雪诺所料，翌日，果见一支数量庞大到有些惊人的多斯拉克队伍闯入了泰洛西。

他们所到之处，几乎是以肆虐的态度进行了庞大的破坏。

弯刀落下，哀鸿遍野。

到处都是妇孺稚子的哭喊求助声。

泰洛西的土地被血色浸染，贵族们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高塔之上，雪诺正在为养着的花苗修剪枝条，旁边请来了一名年少的侍女，正轻轻吟唱着《卡斯特梅的雨季》。

泰洛西地处南方，在九大自由贸易城邦里算得上离多恩最近的城市，因此也是四季如夏。

夏花盛放最为绚烂。

他剪下了一朵盛放的紫色月季，插在了少女歌者的鬓边，轻轻一笑。

侍女的脸当即红了个透。

正在这时，亚当匆匆赶来。“帝师，多斯拉克人杀进来了，杀了许多泰洛西的百姓，我们要怎么办？”

十岁的孩子，终究是害怕的。

雪诺低头，看了看亚当，遣散了侍女后，坐下来品茶笑道，“无妨，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会有客人造访。不过就是几条人命而已，你担心什么？”

“帝师？”

亚当不解地看着雪诺，只觉得他有些陌生。

雪诺放下杯盏，取下了面具，露出了苍白清俊的面孔来——自从以帝师的身份出现，他还从没在人前以真面目示人。

当然了，亚当对于他的面孔是很熟悉的，毕竟当初在利亚特修道院就已经认识了。

严格来说，雪诺的脸过于清秀，并不符合维斯特洛或是厄索斯两块大陆上的主流审美，因为这完全体现不出强大或者坚韧来，只有亚当很清楚，帝师比起那些虚有其表的肌肉和华丽贵重的宝剑，拥有更为重要的实力——

“以帝师的智慧，亚当实在愚钝，您能否告诉我，要如何应对这场灾难？”亚当有些焦急，但在雪诺面前他不敢露出急躁感。

雪诺笑笑，“怎么了？你担心你的子民们？”

亚当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倒不是他小小年纪有了爱民如子的情绪，而是如果他在位置还没坐稳的时候，就任由多斯拉克铁骑侵占了他们的领土，那么他这个泰洛西的新君，也就坐到了头。

他不想再去流浪，再去要饭，不想失去这好容易得来的，锦衣玉食、顿顿温饱、又受人景仰的生活。

雪诺看了看亚当，年轻的双眸却有着饱经世情后洞悉一切的沧桑，他起身，轻笑：

“今天再给你上一课——你要知道，这位置本来我们就坐得不稳，有共同的敌人，抵御外敌，才能真正的让你抓住民心。其实如果我们昨夜提前布置起来，倒也可以防御一时，只是如果没有流血牺牲，那些臣民又怎么会知道你竭尽全力保护了他们？”

说着，雪诺的视线盯着空无一物的悠远长天，似是看见了遥远前的自己。

多年前一度只顾着考虑他人感想，却将自己逼入了绝境的……那个影子。

他竭力花了多年的时间，抹去自己在临冬城的存在感，却仍旧连呼吸动静之间都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他只是想寻求前所未有的，来自亲人的温暖。

又如何呢？

他终是不被信任的。

如果骨血亲情是可以被淡漠的，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能被淡漠的？

骨肉亲情算什么东西？

王权神力算什么东西？

区区人命……又算什么东西？

真正能让人在这乱世生存下来的，不过仰仗着实力与谋略罢了。

低头看了看一旁不安的亚当，雪诺收敛了笑意，淡淡道，“好了，多斯拉克人如果真要赶尽杀绝，恐怕你我就没有聊天的机会了。至于死掉的那些人——算他们倒霉吧，历史自古由鲜血铸成，这几条人命填进去，还不够写上一个章节的。”

他的语气格外淡漠，竟是把人命看得如草芥鸿毛之轻。

亚当一时语塞。

他怔怔看着帝师俯瞰塔下景色，只觉得这睥睨风采举世再难寻。

片刻后，多斯拉克人终于到了泰洛西的宫殿之前，卷起一阵带着血腥气的尘土。

在成群的腱子肉高大猛男当中，一个身形小巧优雅的女人姿态万千地骑在马背上，银金色长发格外耀目。

“走吧，去会会新朋友们。”雪诺淡淡说着，起身下了高塔。

亚当跟在他身后，心中格外惴惴不安。

空无一人的宫殿前，多斯拉克人交谈着自己的战果。

“我喜欢他们的刑具。”

“泰洛西的女人也有长得不错的。”

“今晚我要玩得尽兴。”

“你刚刚不是就已经尽兴过了吗？”

多斯卡拉语本就不存在多少文明的因素，坐在纯白母马的背上，有着纯正坦格利安血液的少女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有些蹙眉。

银金色长发在风中飞舞，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看上去比最初成婚时坚毅了许多，但在体质强健的多斯拉克人看来，她仍旧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一样的柔弱。

事实上，对于这样的杀戮，她仍旧有些不适应。

察觉到她的不安与不快，身边和她并驾齐驱的高大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少女抬头，看着她一声的仰仗，露出了一个得到安慰的笑容。

卓戈，坐拥最强大的卡拉萨的卡奥，她的日和星。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丹妮莉丝便觉得心中镇静了许多。

多斯拉克的人群中，马戈看着两人无言的甜蜜，心中觉得说不出的腻味和不服气——他的卡奥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展露出这样的温柔？

自从他迎娶了这个卡丽熙，卡拉萨虽然依旧强大，但是他却越发受不了卓戈卡奥为了这个银发女人而创立的原则。

在他看来，为了女人而迷失自我的男人，同样也是弱者。

想到这里，马戈不禁焦躁地怒声吼道，“泰洛西的统治者死绝了吗？是没有胆子出来见人吗？”

本应该卓戈卡奥作为统领者问话，却被马戈抢在了前面，丹妮莉丝回头看了马戈一眼，只得到一个挑衅的眼神作为回应。

这时，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轻轻响起，“多斯拉克人的卡拉萨也越发长进了，你甚至都不是卓戈卡奥的血盟卫，居然也敢代其发言？”

众人凝神朝声音来源——宫殿深处看去。

适才飞扬的尘土此刻渐渐飞散，露出一个纤瘦颀长的人影，一名身穿黑衣、面带面具、披着长袍的青年缓缓走了出来，身边是一个个头还不到他腰间的十岁男童。

马戈大笑了起来，“你看起来跟女人差不多瘦，如果你就是泰洛西现任的统治者，那么等下我们就当众插·爆你的ass·hole，然后用你去慰劳我们的马匹，包括你旁边的小孩。”

他说的是多斯拉克语，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丹妮莉丝没有笑。

黑袍青年却是对马戈不加理会，扬手，一枚细长的银针钉在了马戈的舌头上。

马戈抓着缰绳，这才没仓皇落下马，但饶是如此，也免不了格外狼狈。

他咒骂着，却见青年走向丹妮莉丝，轻轻抬起手，按照维斯特罗大陆上的通用礼节，向她伸出手，在她把手放到自己手中时虚吻一下，随后放开。

“卡丽熙，风暴降生的丹妮莉丝，向你致以恳切的问候。”

他抬起头，和丹妮莉丝对视了片刻。

丹妮莉丝隔着面具，看见了一双漆黑如点墨的双眸。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却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