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没有料想到钟离竟会与自己提合作，云子衿不禁又惊又喜，只是听见他口中的“你七我三”后，她却忍不住微微蹙起秀眉。

“钟掌柜，合作自然可以，只是‘七三分’未免也太抬举我了。

我看还是五五分吧，毕竟顶香阁在京西的名声可比香韵阁在京南的名声要大太多了，这于你而言不太公平。”

一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钟离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他放下了手中的浅褐色黛粉，显然不觉得这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公平，轻笑着劝说她:

“傻姑娘，这胭脂水粉本就是你制作出来的，你肯答应与顶香阁合作，本就是我占了便宜，怎的能算是对我不公？

若是我答应与你‘五五分’，那才是与你不公。”

无力反驳的云子衿:“……”

她难得一见地被人堵得没话说，再加上钟离笑得着实是太过惹眼，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由得更加的如鲠在喉了。

思忖了片刻过后，她进而率先退让了一步，“不如这样，我们六四分，我六你四，钟掌柜可愿答应？”

语毕，钟离唇边的弧度肉眼可见地加深了些许，却并未立即作答，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见状，云子衿不免等得有些焦灼，生怕他再找理由婉拒自己，她索性不再犹豫，直接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使出了激将法:

“如若钟掌柜再不答应，那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虽然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在假装发怒，但钟离却并没有再为难她，干脆顺着她的意愿表示赞同:“好，那便听你的，六四分。”

说完，他学着她先前那一本正经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于你于我，都很是公平。”

“……”

未曾想过他竟这般会开玩笑，她不禁又一次地陷入了语塞。

……

没过多久，顶香阁掌柜与香韵阁掌柜合作一事就传进了楚夜冥的耳中。

高适看不透他的心思，只好一边明着夸赞云子衿，一边小心翼翼地偷偷试探他:“殿下，我看这云姑娘的确才识过人。

她不仅制作出了男香，让不少男子喜爱上了香膏，就连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顶香阁掌柜都愿意主动拉下颜面，提出要与她合作。”

闻言，正在绘制水墨画的楚夜冥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一双澄澈的蓝眸里倏地掀起一阵晦暗不明的波澜来，“顶香阁掌柜？”

他静静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到了那人的名字，却并不是十分确定:“钟离？”

“正是他，殿下。”高适点头如捣蒜。

经过他这么一说，楚夜冥这会儿也无法再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索性撂下了手中的毛笔，只一门心思地问他:“钟离与她来往可密切？”

高适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就直接给出了答复:“回禀殿下，二人除了商业往来，私下里未曾见过面。”

那回答速度之快，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他极有可能会这么问。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回答分明是否认的，可楚夜冥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半分，反而是愈发得暗沉，简直可怖到快要将人生吞活剥。

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任由自己的手背上冒出一条又一条青筋，好似全然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

呵，未曾？

他倒是记得前些日子在潋滟河的画舫上，钟离与云子衿相谈甚欢的场面。

当时他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只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故而自然是记忆犹新。

因着南湘沫曾经甚是喜爱顶香阁的胭脂水粉，所以楚夜冥对钟离这个人还有些印象。

见他半晌都没有应答，高适不免有些一头雾水，他打量着他的脸色，唯恐自己说的话惹怒了他，于是便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关怀道:

“……殿下，你还好吧？”

可谁知，楚夜冥的情绪却是爆发得让人感觉毫无缘由，他猛地一下将书案上的画纸与毛笔全都挥到了地面上，“好，好得很！”

本就有点胆战心惊的高适即便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当即吓得虎躯一震，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却无法逗乐正在发怒的楚夜冥。

短暂的惊吓过后，他忙不迭地安抚出声:“殿，殿下息怒！殿下若是不愿看到二人往来，那老奴便想法子让他们终止合作……”

他这般狗腿子似的发言并未成功缓和楚夜冥那烦躁的心情，倒是令他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因此，他便果断拒绝:“不必，她不是喜爱制作香脂么……”

高适立即顺着他的话茬问下去:“殿下的意思是？”

仅仅是余音刚落，眸色幽暗且又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暴戾的楚夜冥便斩钉截铁地冷冷应答道:“那孤便让她做个够！”

……

荷香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这日因为云子衿打算带着众人出去消遣一番，所以香韵阁本是要歇业一天，可就在他们刚要出门的时候，却当面撞上了两位不速之客。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身三镶盘金长桃色锦缎长袍，逶迤拖地玫瑰妆花留仙裙，身披澹金底刻丝连珠团花锦纹菱锦，完全不掩饰华贵雍容——

正是香韵阁开张那日过来诬陷人的丰满女子。

她依旧是那般不讲道德，说起话来宛若字字都带着利刃，逢人就刺:

“云掌柜，可算是又见到你了，原来整天朝三暮四、四处勾搭男子的狐媚子就长这副模样，也不是多貌美嘛！”

话音刚落，耐不住性子的荷香瞬间就忍不住怼了回去:“你究竟是何人？同我家姑娘说话怎的这般没礼貌？！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那女子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高高在上地冷嗤了一声:“你不过是个帮人营生的丫鬟，哪来的脸面与我谈规矩？！”

荷香气得怒目圆睁，一时间不免有些语塞，“你！！！”

就在这时，丰满女子身侧的蓝衣女子忽地缓缓启唇:“好了絮儿，不要这般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