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在高空，满身杀气的龙成王已经不是当年初次相见时的模样，并非模样变了，而是气质变了，变得凶戾、残忍。从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中就能看得出来。

碧儿盎然挺立，不卑不亢，冲龙成王抱了抱拳，柔声道：“龙成王大哥，又是很多年不见了，上次小妹悲愤交加对大哥出手，大哥始终抵挡避让，小妹多谢了。”

龙成王一言不发，就那样冷冷的盯着碧儿。

碧儿道：“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当年跟随在大哥身边的老兄弟，也没剩下几个了吧……我有时在想，还好长青早早的去了，若是他活到了今日，怕是会伤心的……”

这一句，将龙成王说的有些动容，眼中的凶戾渐渐弱了几分。

轻叹一声，碧儿继续道：“我不怨大哥！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哥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不过，保我九尾天狐一族代代延绵、安稳喜乐是长青的夙愿，我作为他的夫人，就是拼了性命，也想帮他做到这一点。”

“碧儿，既然如此，便就动手吧！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龙成王冷冷的道。

碧儿摇了摇头，环视身周的天狐族人，又道：“我不会和大哥动手的，再说，我也打不过你。不过，我有个办法，即可消除大哥的隐患，又能保我天狐一族，不知大哥可否一听？”

龙成王略作思索，沉声道：“你说！”

碧儿道：“这些日子，我琢磨出了一种血脉封禁之力，用此法可以封住我族所有族人的修为上限！甚至可以封住日后诞下的后代的修为上限！如此一来，我天狐一族就再也构不成威胁了，不是吗？相信大哥看在和长青的情分上，会放我族人一马吧！”

此言一出，龙成王面现惊容，九尾天狐一族也是一阵骚乱。

碧儿是怎么想的，沐青能猜得到。是出于无奈，也出于某种隐藏心底的恨！

从现实上来讲，或许龙成王也不想将四圣五绝其它族群屠戮一空，这几族的大能，都是跟着他一起实现那“宏伟抱负”的好兄弟，好伙伴。但是，他也是没办法，面对巨大的利益，你不狠下杀手，就将成为别人屠刀下的羔羊。

所以，封住族人的修为上限，等同于立下了投名状，百分之百的放弃了抵抗，让龙成王绝对放心。这就像是某些小兽在面临生死危机之时放弃了反抗和逃跑，而是把肚皮露出来，祈求活命。

更深一层的，在碧儿心里，长青的死，是因为他修为够高，作为族中男性，作为族长，有那种“以仙域安定为己任”的胸怀抱负；后来的战乱，仍是因为以狐山为首的族人修为够高，感觉自己可以去争一争天帝的位置。

所以，修为高才是天狐族危机的症结所在，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悲剧的根源。就算今日用别的方法救下了全族，但日后呢？这些战乱，这些悲剧还不是会一次次的上演？

所以，我便将这症结封住！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

……

龙成王的表情再度变换，变得有些犹豫，似乎又有些懊悔。碧儿的话，似乎又将他带回了当年。

身边，一名双目如黑珠的修士飞了过来，低声道：“龙道友，前番的杀戮也确实太过了，如今仙域定鼎，还有很多事需要大家出力，我看，这位碧儿道友的提议可以接受。”

龙成王看向这人，沉思良久，才道：“零，我知你心意。”

那叫做零的修士又，道：“剩下的事，龙道友也不用担心，从即日起，我帮道友记录本仙域的仙史，史书上只会记载道友的丰功伟绩，是不会留下这些的。对于知道此事之人，逼他们将这段神魂记忆抹去就是。”

言罢，他侧目看向碧儿。

碧儿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她听懂了此人言语中的意味，开口道：“大哥不想后人们议论此事，那我在施法时，顺便将我族这段记忆抹去就是。”

终于，龙成王看向碧儿，深叹一气，语气变得温和而柔软，道：“碧儿妹子，是大哥做的太过了。大哥也有难处，望妹子体恤。”

说着，看向四周的天龙族人，朗声道：“你们听好了，自今日起，其它诸族只要表示降服，我天龙一族便不再赶尽杀绝！对他们的追杀，也在今日停止！你们也别继续在我耳边嗡嗡，就这么说定了！谁再劝，我第一个灭了他！”

那些天龙族人面面相觑，却也没人再敢出言反对。

碧儿甜甜一笑，“妹子替长青多谢大哥了。”

……

看到此处，沐青终于知道那牝狐禁的来历了。那位名叫“零”的修士显然是鬼族，而沐青也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整个仙域的仙史都是由鬼族修士负责记录的。

天龙一族退走了，碧儿没有食言，将全族集中在一起，开始催动了那种神通——牝狐禁。

在施法的时候，碧儿不但抹去了族人们关于这场大乱的记忆，封住了族人们的修为上限，还封住了族人们诞下男婴的能力。

或许，她认为，身为天狐一族的男性，也是那症结中的一部分。

这牝狐禁耗尽了她全部的修为，也耗尽了她所剩不多的寿元。

当碧儿的仙体法身在族人们的惊呼中化做漫天灵光的时候，沐青终于从她意识的“牢笼”中逃离出来，重又回到那片茫茫白雾之中……

沐青也记不清自己被困了多少年，身处这牢笼之时，对时间的感觉变得很模糊，有时候能清晰的看到一件事情的发展经过和所有细节，有时候则迷迷糊糊的，仿佛打了个盹，时间就过去了好多万年……

或许，这是因为碧儿的记忆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沐青这样猜想。

不过，沐青知道，自己的意识陪着碧儿走过了她的一生，漫长而精彩的一生，有泪有笑的一生，并不完满的一生……

但是此刻，沐青又有些迷惑。长青和碧儿的故事到此结束了，那牝狐禁呢？解没解开啊？按照之前的预想，这禁制总会给自己一个提示，让自己去做些什么吧？

这个心思刚刚升起，只见眼前的白雾一阵翻涌，凝成了一头巨大的九尾银毛妖狐！

这妖狐向自己飞奔而来，身形随之缩小，化做了一个容貌秀丽、面带凄然的少女。

是碧儿！

沐青确认，这就是碧儿！她对镜自赏，临河沐浴之时，反光中见到过。

只是，此刻面对面的看到碧儿，又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番感觉。

可以说，碧儿是个大美人，碧儿的美，不是简单的长的漂亮，而是那种可以让人品味许久也不觉厌烦，反而能品出别样味道的美。或许，是因为她那沧桑精彩的人生经历吧……

“后辈，如今我天狐一族还有多少男性？”

碧儿仿佛一瞬间就摆脱压抑半生的沉闷萧瑟，恢复了少女般的羞涩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