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穆衍，又看了看这位穿着墨绿长衫的前辈，始终难以相信穆衍方才所言。

明夜这个一如既往的行动派直接亮出了门派玉简。

玉简一出，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齐野跟瘦高少年见状要拜，被明夜拦了下来：“别别别，这礼都是虚的。况且这夜深人静的，搞出太大动静也不好。”

齐野二人方才作罢，只是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半晌，齐野才又问道：“阿衍，你这这是拜了华清门的哪位高人为师啊？”眼前这位是华清门的长老，又称穆衍为师侄，那穆衍师父在华清门中的地位怕是不低。

穆衍看着齐野还没缓过神的表情，思索着若是现在告诉他会不会让他惊吓过度？

见穆衍犹豫，明夜便直接替穆衍回答道：“阿衍的师父乃是我的师兄，华清门的水宗宗主，明曜。”

这下，齐野的表情可不止是用五雷轰顶来形容了。

进了四大仙门之首的华清门便罢了，进了内门便也罢了，这下还直接就成了水宗宗主的弟子。这依照惯例，可就是亲传弟子，是比内门弟子还要大的荣耀啊，搞不好就是下任宗主人选，再大胆点的，下任掌门也说不定啊！齐野看向穆衍的目光，既羡慕又嫉妒。阿衍的运气可真好，直接跨进了华清大门，都不用跟他们一起挤独木桥了。

瘦高少年则默默站在一边不出声。

明夜见穆衍有在此歇息的意思，便说：“阿衍，你随我回房歇息吧。这样你明天也不用起个大早，再跑个远路到我那去。”

穆衍本意想在此歇息，但明夜的话点醒了他。毕竟自己现在不是来参加遴选的人，住这里于理不合，况且若是明早再过去找师叔，多少有些招摇。便点点头，跟齐野道了再见，随着明夜走了。

齐野羡慕地看着明夜拉着穆衍的背影，转身想说些什么，结果一转头就是瘦高少年的冷脸，顿时也就歇了心思。他拿起穆衍留下的炸饺，叹了口气。今晚自己就只能跟这个长着一副冰块脸的瘦高个呆一个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着实无趣。

一夜无事。

清晨，鸡鸣声起，天光微现。

鹤咏山庄内的参选者也纷纷起床洗漱，准备前往山庄中心。

明夜似乎昨日累着了，起得略晚。待他衣冠整理完毕时，穆衍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小师侄，有没有饿着？”明夜带着穆衍走在前往膳厅的路上。

“回师叔，还好。”穆衍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说道。

“你要是饿，就再忍一会儿。等会儿到了膳厅就敞开肚皮吃，这鹤咏山庄的点心可比鸿儒茶馆的好吃多了。”明夜看着树丛掩映后隐约露出的牌匾说道，“你还小，早膳得丰盛些。你这身子太过瘦弱，得多吃点才能长肉。”

此时往膳厅去的路上已经有了不少其他门派前来遴选弟子的人，而明夜作为华清门唯一前来的长老，受到了不少的关注。

还没进膳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暗紫广袖穿纱绫罗裙，头簪一支紫藤花样流苏簪。面若桃李，眉目如画。额旁的几缕墨发经了风，拂过如含朱丹般含笑的唇角，浅浅垂落在雪白的脖颈旁。见到明夜，那女子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继而笑意更甚。一双玉手自袖中而出、收于腰间，屈了屈膝，道：“奴家柳絮，见过明夜仙师。”

明夜一见是柳絮这位祖宗，神色一顿，差点就想掉头跑路。可一想到此时穆衍就在身边不说，又有众多门派长老在场，此时若是走了，那华清门的面子可就没地儿放了。

于是，穆衍便看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向来玩世不恭的师叔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后，面带菜色地向自称柳絮的女子回以一礼，口中说道：“见过柳絮仙师。”

柳絮见明夜一副打个照面就要走的模样，掩嘴轻笑，说道：“明夜仙师怎么打个照面就想走？”你想走，我偏不让你走！

明夜嘴角一扯，只得违心地说了句“怎么会？”。说完嘴角又绷了起来，心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柳絮，到底为什么总和自己过不去？

柳絮见明夜神色郁郁，脸上的笑容更为妩媚：“今年华清门怎生是明夜仙师前来？可是明曜仙师有要事脱不开身？”

“诚如柳絮仙师所言，师兄被门中事务烦扰，难以脱身。”明夜见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只好随着柳絮一起，装模作样起来。别的不说，这架子一端，倒还真有了长老那种德高望重的感觉，倒是把一旁的穆衍看呆了。

寒暄之间，那柳絮似乎是才发现站在明夜身后的穆衍一般，明眸水盈盈地看向穆衍，向明夜问道：“方才便见这位小友跟在明夜仙师身后，不知是仙师的何人呐？”

“他呀，”明夜一把揽过穆衍的肩膀，颇为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师侄。”

“师侄？那这位小友的尊师......可是明曜仙师？”柳絮的目光里除了笑意，终于有了一丝惊诧。

作为朝云仙门之首的华清门，除了以一门二宗出名之外，在现任掌门接任掌门之位后，又出了两件在仙门中广为谈资的事情。其一，便是现在这华清门内，除了掌门以及国师之外，只有两位长老，相较于其他动辄数十位长老的门派来说，这华清门内的长老，着实稀少，两指便数完了。其二，便是这穆衍的师父，水宗宗主明曜。明曜此人，不仅不重外表、不修边幅，还不收弟子。在众位长老眼中，不收弟子跟绝后这两件事压根没有差别。这种特立独行的作风，让本就广被谈论的华清门又成了灵修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就是这位“绝后”了的明曜仙师，竟然不声不响地收了个弟子？

在场的人都宛若被雷劈一般，方才还人声鼎沸的膳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