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辅臣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来,只见身侧的刘兴国正拿着短铳抵着的他的脑袋。林辅臣的亲兵见状立刻拔枪指向刘兴国,而刘兴国的亲兵同样如此。
哗哗哗……
拔枪的声音越来越多,刚才明明五万余人还站在同一条阵线上,转眼之间就变成泾渭分明的两拨,用短铳指着对方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战。
林辅臣痛心疾首的摇着头,“真不敢相信你会拿枪指着我,咱们可是一条巷子里头长大的兄弟啊!”
“我也不想兄弟相残!狗子哥听我一句劝,新君不会轻易饶了我们的,你回到应天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燕王义薄云天厚待士卒,乃是不可多得的明主,与我一同投奔他有什么不好!”
朱棣倒是不计较林辅臣刚才开枪打,“只要投奔本王的,本王一概不计前嫌,待他日登极之后绝不吝惜封赏!”
林辅臣不理他只对刘兴国道:“林某受太祖太宗厚恩不敢生叛逆之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亦不愿袍泽相残谁要走我不拦着就是!”
“哈哈……这些年你我彼此相杀的次数还少嘛!”刘兴国仰头大笑,指了指身后对峙的龙骧军,歇斯底里的喊道:“他们不是袍泽兄弟是同在一军的仇敌!这都是谁造成的,现在他死了我们凭什么还要为他的儿子卖命!”
林辅臣沉默不语方久才道:“人各有志,你走的路我过我的桥,日后战场再见就是!”
“好!”刘兴国收了短铳,一磕马腹缓缓到了朱棣身后高声吼道:“但凡有意效忠燕王的都来吧!”
刘兴国的亲兵都缓缓打马到了对面立在了朱棣身后,有一就有二,加入朱棣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待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投奔朱棣的龙骧军有两万出头差不多占了四成。
朱棣却得寸进尺对林辅臣高声道:“麻烦林将军回去告诉朝廷的那些人,若是有谁敢牵连这些龙骧军士卒的家眷,他日我朱棣攻入应天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家眷!”
朝廷的人没听见,可是这里的龙骧军却听见了,转投朱棣的人听了心中温暖,感慨燕王果然是个为手下士卒着想的。
至于那些尚未投奔朱棣的少了一层顾虑开始蠢蠢欲动,又有大批的人在林辅臣惊诧的目光投向朱棣,甚至包括他的亲兵。
他仍旧没有拦阻,在他的潜意识当中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归宿。双方比例再次发生互换,留在原地未动的龙骧军只剩下三成。
朱棣仍不罢休上前牵住林辅臣的马缰,一脸诚恳的求道:“林将军忠义本王钦佩不已,您也说了是受太祖太宗的厚恩,太祖是本王之父太宗是本王之兄,轮血缘亲疏不输暴君更胜于暴君之子,为何就不能效忠本王呢?”
刘兴国也劝道:“狗子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燕王英明胜暴君十倍,你就莫要再执迷不悟了。现下大明仅剩下我们龙骧军这些精锐了,支持燕王的占了多数定能攻克应天……”
“闭嘴!”林辅臣猛地抽出腰刀砍向朱棣那条拽着他马缰的胳膊。
若是林辅臣挥出的是鞭子朱棣肯定不躲,可是刀子便不一样了,毕竟现在他只剩下这一条胳膊好使了。
“我没读过那么多书,可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还是懂得。燕王就不要再费唇舌了!”林辅臣对身后剩下的一万多人吩咐道:“带上陛下的尸身回应天!”
看着林辅臣带着人在暮色之中南归,朱棣不由得摇头叹气,“可惜了!”
“微臣这位老哥自幼便执拗,不是那么容易劝的。殿下宽容大度,他日登基御极,应该不会清算他吧。”
“即便是看在刘将军的面上本王也不会拿他怎样。”朱棣回头看向刘兴国,“不知京中情势如何,现在暴君亡了徐国公有没有机会掌权?”
刘兴国却笑了笑道:“怕是没那么容易,那个叫足利义满的倭阉除了掌握一大批的密谍番子还握着羽林卫的兵权,兵马指挥使司和戍成守军也早就被他渗透了个七七八八。
徐国公虽有威望却无兵权,若是那倭阉心怀不轨,怕是徐国公连都难保,不然微臣是不会投靠殿下的!”
朱棣闻言一怔,而后大笑不已……
皇帝带着龙骧军再九嶷山大败燕逆三十余万大军的消息,传到应天之后满朝皆为之沸腾,之后斩杀燕逆叛军的军报亦是不断的传来。
上上下下皆以为等不到明年开春,皇帝就会凯旋而归,顺便把燕逆在洪武门外千刀万剐。然而事情发展跟他们想得又点不一样,而且很不一样。
任谁也想不到,大杀四方的皇帝陛下突然脑袋进水,和穷途末路的燕王在白沟河畔玩起了单挑,最后还被燕王给阴死了。
如果说这还不够让人震惊的话,那么龙骧军阵前倒戈投了燕逆足以让满朝文武惊掉眼珠子。
别看一听说皇帝死了大臣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其实在他们眼里皇帝真没那么重要,大不了再立一个捧他的儿子上位就是。没有儿子也不怕,那就立他的兄弟,大不了立堂兄弟,皇帝嘛总是能找到人当的,社稷亡不了。
可是军队叛变了那就不得了,还是一个国家最精锐的军队,能揍得朱棣三十多万大军嗷嗷叫,怕是拿下应天也不难。
百官心里苦啊,待朱棣大军来到是委身侍贼还是梗着脖子挨上一刀呢?华盖殿里传来的哭声,没有多少伤悲之情,倒尽是无奈与踌躇。
瞥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宦官在宫门前闪过,足利义满悄悄的退出了华盖殿,领着那宦官到了拐角的偏僻处,用倭语问道:“黑泽,事情可办妥了,他的人头呢?”
那宦官摇头道:“属下无能,赶到孝陵时已不见他的踪影。去东陵的工地,也说好几日都没见过他。”
“八嘎牙鲁!”足利义满闻言怒不可遏,一巴掌将他抽倒在地,“你们不是一致盯着吗?怎得就让他跑了!”
“小人也不知道,监视的人说他一直都在孝陵之内,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却没踪影。小人准备派人去方山搜查了那是他的老巢,他定躲在那边。”
“不必了,现在让我们所有的人马立刻行动起来做大事。”
足利义满脸色阴沉,若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将马度除掉,那便是多了变数,现在要赶紧的确立新君他才能将权利牢牢的抓在手里。
“足利公公不在殿里伺候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足利义满扭头一看,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安虎子,从前太宗在时这厮看着还有几分的人样子,自打在诏狱里面走了一圈便狗腿的不行,对淑妃可谓是惟命是从,现在为了荣华富贵更是连欺君大罪也敢犯。
“呵呵……殿里太闷,我来这边透透气。安都督这是去哪儿了,昨夜守灵可是没见你。”
安虎子苦着脸摇头道:“昨夜着了凉拉肚子光跑茅房了,不过你放心皇宫的安危我可是盯得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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