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连续三天刻意避开陈正英,就算碰面,秦至庸也会借故离开。秦至庸学了太极拳招式,尽管不是偷拳,也没有学到内家拳的精髓,但是陈正英心里肯定还是不痛快。
秦至庸觉得,先让陈正英情绪冷静一下,再亲自跟他解释比较好。
当然,秦至庸的心态倒是非常平和,没有陈正英那种拳术不可外传的思想。若是谁想要学习太祖长拳,秦至庸肯定会倾囊相授。
武学是一门学问。
既然是学问,就要广为传播,发扬光大才行。固步自封,思想守旧,就不会有进步。
秦至庸最近三天,是天天往后山二叔陈正洲家里跑。二人相互探讨拳术拳理。秦至庸注重的是拳术养生的部分,而陈正洲重视的则是拳术的攻击威力。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二人的思想观念,有着很大的不同。
陈正洲做的饭菜,味道真不怎么样。
秦至庸便亲自操刀。他做出来的饭菜,依然是粗茶淡饭。佐料,还是那些佐料,但是味道就是不一样。
陈正洲吃了一筷子,眼睛一亮,惊叹道:“嗯。味道不错。秦至庸,没想到你小子除了有学问,对拳术理解颇深,还能做得一手好菜。你这菜,无论是刀功,还是火候,都不比城里的那些大厨差分毫,甚至更强。”
秦至庸笑着说道:“技多不压身嘛。我独自一人到处游学,不会做饭,岂不饿死?刀功,火候,只要掌握了窍门,再勤加练习,就能熟能生巧。其实,我的刀功,很平常,离‘庖丁解牛’的境界,还差得太远。”
此话不是过谦。秦至庸的刀功,和刁不遇相比,的确还有很大的差距。刁不遇那个屠夫,刀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刁不遇用刀的天赋,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天赋这东西,实实在在地存在,不可不信。
秦至庸用刀的天赋,就没法和刁不遇相比。想要刀功达到刁不遇那个层次,秦至庸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陈正洲摇头道:“庖丁解牛?那是厨子们自吹自擂,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谁的刀功,可以真正做到庖丁解牛?反正我是没有见过。”
秦至庸说道:“我见过。我的刀功,就是跟他学的。”
陈正洲一愣,连忙问道:“是谁?我也去拜访他一下!”
能做到真正的“庖丁解牛”,那就是真正的高人。必须要去见识一下。
秦至庸叹了口气,摇头,没有说出刁不遇的身份。因为说了也没有意义。
陈正洲见秦至庸不愿意说,没有追问,换了一个话题:“你这几天避着我大哥,老是这样,不是个事儿。要我说啊,你就不用怕。不就是学了太极拳的招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大哥那个人,就是个老顽固,食古不化。当年要不是师父把内家拳的精髓全部都传给了他陈正英,他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大哥要是真的找你麻烦,你就让他来找我。”
师父没有把太极拳的精髓传给自己,陈正洲现在依然有点耿耿于怀。他和大哥陈正英的关系不和谐,见了面,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吵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
秦至庸说道:“村长现在应该心情平静下来了。晚上回去,我就去找他,亲自跟他解释。”
谈事情,要双方心平气和才能谈,只要有一方心态不平和,就没得谈。
陈正洲点了点头,说:“你去跟我大哥谈谈也好。不过你要记住,不用怕。别人怕他陈正英,我可不怕。”
………………
秦至庸回到陈正英家里。陈少琪抱着两套道袍走了过来。
“你要的衣服。”陈少琪说道。
秦至庸接过衣服,说道:“这么快就做好了啊。少琪,你真是好手艺。”
陈少琪说道:“你的衣服可不是我做的。红姨的女红,是我们村里做得最好的。你的衣服是她帮忙缝制的。你可以先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秦至庸说道:“帮我谢谢红姨。”
陈少其说道:“对了,晚上我爹有事情和你谈。你可别在避着我爹了。”
秦至庸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要和你爹解释。”
秦至庸回房,很快就穿着道袍出来。
道袍穿在身上,并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和秦至庸的气质很搭配。
“衣服很合身。”秦至庸对陈少琪说道。
陈少琪点头道:“合身就好。”
………………
秦至庸和陈正英、陈少琪、柳若诗一起吃晚饭。秦至庸吃了一口菜,对陈正英说道:“前辈,关于我跟二叔学了太极拳的事情……”
陈正英打断了秦至庸的话,说道:“不用解释。既然你不是偷拳,我就没什么好怪罪。只希望你不要把陈家太极拳随意乱传。”
秦至庸点头道:“请前辈放心。陈家太极拳,没有经过前辈你的允许,我不会传给其他人。”
陈家沟有组训,陈家拳不外传。
秦至庸想要说服陈正英,让太极拳发扬光大,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思想观念不一样,做事的风格当然就不一样。
陈正英遵循组训,守旧,但并不能说他就错了。恪守组训,是对先祖的尊敬,可以说是一种孝道。
陈正英有他自己的思想观念,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秦至庸无意改变他的价值观。说多了,陈正英可能还觉得秦至庸居心不良,另有企图,想要窥视太极拳的精髓心法。
陈正英说道:“秦公子,你有学问,不知可否教导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只要秦公子你答应,我明日就让人修建学堂。”
前几天,秦至庸避开陈正英,直到现在,陈正英才有机会把心中的话对秦至庸说出来。
秦至庸没有犹豫,点头道:“可以。孩子们能读书认字,是好事。”
束脩?
陈正英和秦至庸都没有说这个话题。
秦至庸觉得,只要有饭吃,有衣服穿,不耽误修行就好。对于个人来说,钱只要够用就行。钱多了,有时候未必是好事。秦至庸还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但是他是真的不看重钱财。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强大自身,获得知识和学问,才是根本。
以前,秦至庸赚不到钱,只是因为他没有接触到传统文化,心性有问题,也没有那么强的赚钱能力。
有了能力,有了本事,钱财唾手可得。
千金散去还复来。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
秦至庸打算搬出陈正英的家里。陈少琪问道:“你为什么要走?”
秦至庸提着包裹,里面装的是几套衣服和四书五经。
“我在村里不是住一天两天。继续在你家里住,有些不太合适。”秦至庸说道:“后山二叔那里就不错。二叔那里有好几间空房。我去他那儿住。”
二叔陈正洲一个住在后山,有时候觉得挺寂寞。他心里想着红姨,但是由于礼教的约束,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红姨。只能将对红姨的感情,埋在心底。
秦至庸的心境,还没有真正达到儒家“定”之层次。在喧闹的地方,不适宜修行。等心境真正达到“定”的层次,秦至庸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到了妓院赌场等场所,都动摇不了他的心神。
后山清净。
正适合秦至庸现阶段修行。平时,还能跟二叔陈正洲聊几句。
陈少琪说道:“好吧。不过,二叔那儿怕是没有多余的棉被和蚊帐。稍后我给你送去。”
秦至庸没有推辞,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
人多力量大。
修建一间学堂,对于村民们来说,不是难事。陈家沟里,并不缺少泥瓦匠和木匠。不到五天的时间,学堂和座椅都弄好了。
陈正英召集齐了村里的孩童们,就等着秦至庸来讲课了。
秦至庸拿着戒尺,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坐着的四十多个孩童。他们眼睛清澈明亮,童真无邪。
秦至庸心中有了一种使命感。
教书育人,是很神圣的职业。
秦至庸说道:“孩子们,我们开始上课。现在我们学习第一个字……”
没有拼音,秦至庸只能从简单的汉字教起。让孩子们死记硬背。
这个时代,任何老夫子教书,都是用这样的方法。开始的时候,死记硬背,然后再谈融会贯通。
秦至庸每天上午只教孩子们五个汉字,下午则是教他们做家务。不要认为做家务简单,心平气和地做家务,最能培养人的心性。
俗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能把家务做好,也是一种成就。
《论语.学而》里有一句: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说的就是先把事情做完,把心性培养好,再来读书学文,就会日进千里,事半功倍。心性不过关,事情都做不好,就开始读书学文,只会增长浮华。那样有害无益。
秦至庸是第一次教学生,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们,成为令人讨厌的腐儒。他想要自己的学生,诚实,实干,知行合一。而不是只会巧言令色,夸夸其谈。
………………
这天上午。
秦至庸给孩子们上完了课,走到村口,碰到了陈正英。秦至庸抱拳道:“见过前辈。”
陈正英说道:“秦公子,你教孩子们很用心。这些天,我都看在眼里。”
秦至庸笑着说道:“为师者,都希望学生成才,甚至青出于蓝。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
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到了村口,向秦至庸和陈正英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陈家沟?陈正英前辈是不是住在这里?我叫杨昱乾,来找陈正英前辈拜师学拳。”
秦至庸正要说话。
陈正英上前一步,抢先说道:“年轻人,你来错了地方。这里不是陈家沟,村里也没有叫陈正英的前辈。”
随后,陈正英又对秦至庸道:“秦公子,你不是说有事要先回去吗?我就不耽误你了。”
陈正英担心秦至庸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想要让秦至庸早点走。
秦至庸说道:“那晚辈就先告辞了。”他向杨昱乾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沿着小路,往后山二叔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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