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身体不堪重负昏了过去,然后还做了个噩梦,醒来就看到了这个密室,还有已经恢复正常的苏愿。
云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腿,发现已经缠上了木板,而床榻的床头被劈掉了一大块。
“你知道我是谁吗?”云澈试探着问了一句。
苏愿好脾气地笑了一下,说:“你是云澈啊,天氓宫的四大护法之一。我去天氓宫送英雄帖的时候,见过你。不过只是远远地看见,你当时在训练,没看见我。”
云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说:“啊,这样啊,那,我的伤,是,拜你所赐啊?”
苏愿一脸奇怪,说:“你的腿,是被鬼神锏所伤,不是我干的吧?”
云澈苦涩地笑了一下,说:“我开玩笑的。我的确是被段飞燃所伤。”
“发生什么了吗?”苏愿一脸真诚,问:“我记得我之前是在山顶的陵寝,不对,我是在地库里……我……我感觉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云澈欲言又止,最后讪讪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发生了什么呢。”
好嘛,这下子,麻烦真的大了。
巫棠教的窃心蛊,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所有关于曲洛的事情,都因为解药生效,从苏愿的记忆里洗清了。
造孽啊,造孽。苏愿出去之后,要怎么面对众人的指责。不过云澈转念一想,以天机阁的实力,也没人会敢在苏愿面前提关于曲洛的事情。而公孙沫估计也不会告诉苏愿实情。
那种事情,苏愿不记得,也是好事。
“以你的实力,不至于被段飞燃伤成这样吧?”苏愿虽然语气柔和,但是自有威慑力。
云澈开始展现自己高超的演技,说:“就,被围攻了,双拳难敌四手嘛。”
“你做了什么?”苏愿锲而不舍地追问。
“杏子林的事情,牵扯到天氓宫,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的。”云澈开始打哈哈,快速转移话题,说:“这个密室里你有找到什么吗?”
“如你所见,这里的东西一目了然,没发现什么。”苏愿遗憾地说。
“没发现什么啊,可惜啊……”云澈咧着嘴假笑,内心却一直在咆哮。
为什么他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始作俑者又不是他。他干嘛看着苏愿就觉得愧疚得要死呢?
云澈的脑子里又飘过那几个大字:作孽啊作孽!
就在云澈进行了激烈的心理斗争的时候,“咔哒”一声,书架后面传来机关触动的声音,然后轰然一声,书架连同那堵墙缓缓翻转开来。
手里举着夜明珠的公孙沫赫然站在机关后面。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苏愿惊喜地走上前去。
看到公孙沫,云澈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身残志坚地从床榻上下来,神情复杂地看着公孙沫。
公孙沫先是对着苏愿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云澈,目光锐利地和云澈对视了半晌。
“你的腿还能走吗?”公孙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云澈的伤势。
本来云澈还担心公孙沫问出什么让苏愿难堪的话,但现在看来,公孙沫心里什么都清楚。
“没什么大碍。”云澈第一次在公孙沫面前这么顺从,态度恭敬。
然后公孙沫看向苏愿,说:“你中毒了,被人利用,不过没关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看到你和云澈都安全,我就放心了。”
“师兄……”苏愿眼中闪着焦急,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杀人了吗?”
“没有……你就是把我打伤了而已。”公孙沫还没说话,云澈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直接脱口而出。
苏愿有些诧异地看着云澈,说:“我……打伤你……”
“内伤……外伤是段飞燃干的。”云澈真假掺半地说。
公孙沫眼里闪过欣慰之色,点了点头,说:“没什么,打伤了云澈而已,他皮糙肉厚的,死不了。”
云澈和公孙沫对视一眼,云澈心里突然间有着莫名的酸楚。
以前他不懂,不懂花意为什么会自刎,不懂她那种决绝地,奋不顾身的情感。
他多少次为花意不值,觉得公孙沫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人。
但是今天,看着公孙沫的态度,云澈突然间就明白了花意飞蛾扑火的心境。
可能,这个世界只有公孙沫,才会让花意这样了吧。
倾倒这个世间,亲手斩断自己的一生,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公孙沫。
八年了,云澈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之所以一直和公孙沫对着干,拒绝接受任何公孙沫的恩惠,不是因为他讨厌公孙沫,而是因为,他讨厌的是自己。
是那个,无论怎么努力,终究无法比得上公孙沫一星半点的,失败的自己。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奋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比公孙沫优秀的人。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陡然明白,他和公孙沫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就算他比公孙沫更早遇见花意,可是,有些事情,人生的出场顺序,根本没有意义。
他从进入云峰山拜花意为弟子开始,就注定了,一辈子,他就只会是她的弟子。而公孙沫,即使是她心里的伤,但是,也的确是这个世上,唯一有资格和她并肩而立的人。
云澈突然觉得以前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公孙沫总是对他宽容,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洞悉了他的心。
公孙沫知道云澈的别扭和怒气来自哪里,他知道云澈记恨他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公孙沫让云澈加入天机阁,云澈非但不听,还要去加入一个亦正亦邪的杀手组织。
但是面对云澈的胡作非为,公孙沫虽然颇有微词,却还是为云澈的以后着想,把英雄帖送到了天氓宫。
“是不是,你可以对你身边所有的人好,却唯独,只伤害她?”鬼使神差地,云澈突然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可能是那个梦境让云澈的心瞬间脆弱了起来,又或是身上的伤口让他太过恍惚。
他只是,突然间想不明白,温和宽厚,心怀慈悲的公孙沫,为什么让花意变成了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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