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名叫阿朵儿,本是黔中地区,山黎族的姑娘。
山黎族位于黔中地区的深山里。
沿河古镇位于江南一带,两者相隔几千里。
阿朵儿之所以从几千里外的黔中来到这沿河古镇,乃是钱老爷已过世的爹,钱贵将她带来的。
与其说是带,不如说是骗。
这事得从九十年前说起,那时钱老爷家还没有如今的家底,他爹钱贵还是一个走江湖的行脚商。
靠着四处奔波,担些食盐以及各种货物走卖,也顺道收些山珍皮革为生。
在一次走商中,钱贵一行人听闻山黎族深居深山,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山珍野兽皮毛,觉得有利可图,便来到山黎族交换货物。
在交换货物时,钱贵一眼就喜欢上了山黎族里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笑容深深的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一见钟情。
在商队停留的时日里,钱贵天天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讨好那姑娘的欢心。
山里的姑娘性格直率,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见钱贵带来的东西有趣,也就收下了。
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的熟悉了起来,钱贵也在与姑娘的接触中,自学了山黎话。
然而商队终有离去之时,钱贵却是舍不得阿朵儿,在离去的前几日,他问阿朵儿愿不愿意嫁给他。
姑娘虽然羞怯,但还是羞答答的点头同意了。
钱贵一听,便欢天喜地的与阿朵儿的爹娘说了亲事,她爹娘也没反对,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但山黎族因为族人稀少的原因,有个族规,就是山黎族姑娘从不外嫁。
钱贵若想娶阿朵儿,就得留在山黎族,不然这门婚事,八成是成不了。
可钱贵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心中又怎么可能愿意留在这深山老林里,过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
但他又十分喜欢这个山黎族姑娘,不愿意放弃她,想娶她为妻。
思来想去,钱贵暂时答应了阿朵儿爹娘的要求,留在山黎族。
前提条件就是阿朵儿得先跟他回家见他爹娘。
毕竟成亲乃是大事,得让他爹娘见见儿媳。
不过,这只是他的权宜之计。
钱贵想先将阿朵儿带走,到时路途遥远,回不回山黎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这点小心思,却被阿朵儿的爹娘一眼看穿了,当即就将他轰出了家门,拒绝了这门亲事。
可是天真无邪的姑娘却是信了,在商队离去时,阿朵儿瞒着父母,悄悄的跟着钱贵离开了山黎族。
就这样,一个从未离开家门的小姑娘,在不知前路如何,还听不懂外面语言的情况下。
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路程。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才能下的决定。
回到沿河古镇后。
钱贵欢天喜地的带着阿朵儿回家见爹娘,可惜他爹娘并不喜欢这个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姑娘。
认为这个姑娘不懂礼,还听不懂自己说话,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如此,婚事便耽搁了下来。
钱贵一边劝说着父母,希望他们同意这门婚事,一边安慰着阿朵儿,骗她说自己父母已经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过几日就能举行婚礼,待举办完婚礼,两人就回山黎族。
姑娘一听,笑颜眉开,每日在家欢天喜地的期待着结婚的日子,也不出门游玩。
因为就算她出门,也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还不如待在屋里,等待着婚礼的到来,同时也期待着回家的日子。
然而没过几日,沿河古镇连下几天的暴雨,导致山体崩塌,河水暴涨,掩埋了许多农田,冲塌了许多房屋。
一时间哭声震天!
沿河古镇的人迷信,私下里都说是近年来,镇上没有祭祀山神老爷,山神老爷发怒了,才发生这般灾害。
后来镇上之人急忙举行了隆重的祭祀礼仪,以为如此便可万事大吉。
可惜大雨倾盆,并未停息,反而愈演愈烈,越下越大,山体崩塌的更多了,河水也越涨越高。
众人见此情形,当真是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暴涨的河水不断淹没良田,冲垮房屋。
就在这时,镇上有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扬言自己昨夜做梦,梦见山神老爷托梦,说祭祀的礼品不够,让他不满意。
认为众人诚心不够,所以才加大了惩罚力度。
众人一听,赶忙追问如何才能让山神老爷满意?
那神棍回答,说是山神老爷要找个山神娘娘成亲,让镇上的人献上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给他当山神娘娘,才能免去灾祸。
这不就是人祭嘛!
闻言,众人顿时变得犹豫了起来,毕竟谁家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当祭品。
见众人不愿意,那神棍眼珠子一转,说钱家小子不是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嘛,可以让她当祭品。
他这话,让不少人眼前一亮,心想反正不是用自家女儿当祭品,纷纷出声同意了。
但这时有人说那女子乃是钱贵心爱之人,他肯定不愿意将这女子献出,当做祭品给山神老爷祭祀。
小部分人激动的说着,他要是不愿意,就强行将那女子带走,这钱贵一个人还能抵挡他们所有人?
再说,这是给山神老爷当娘娘,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由不得钱贵不愿意。
瞧瞧这些人说的是人话嘛?还求都求不来的殊荣,他咋不让他家闺女去当祭品呢?
再不济他自己当祭品也行啊,说不定山神老爷就好他这一口呢。
说到底,还是人性的自私,死的不是自家人,不心疼。
但大部分人都纷纷摇头,不愿意强行带走那女子,当做祭品祭祀给山神老爷。
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了,他们良心早就黑了,被狗吃了。
而是他们担心钱贵报复他们!
因为钱贵这次走商回来,从山黎族带了许多稀罕的山珍奇物,还进献给了县老爷,谋了个官身。
更是跟许多县城里的权贵搭上了线,有了关系。
总之一句话,就是这钱贵今非昔比了,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这个原因,倒是让众人头疼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神棍又心生一计,说钱贵的爹娘并不喜欢那女子,还非常讨厌她。
钱贵多次想娶那女子进门,就是因为他爹娘不允,婚事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咱们可以劝说他爹娘,让他爹娘先支走钱贵,再趁机将那女子祭给山神老爷,不就是行了嘛?
众人觉得不妥,认为钱贵回来知道此时,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神棍却说无事,他早有应对的方法,说到时咱们让他爹娘随便找个理由,就说那女子回家了。
咱们口风严一点,那钱贵怎么会知道此事?
众人一听,也觉得此法可行,便找了个钱贵爹妈相熟之人,前去劝说他们配合行事。
这神棍之所以知道钱贵的家事,乃是因为他本就是靠糊弄人吃饭,自然对这镇上各家里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
不然他怎么糊弄人?
那相熟之人来到钱家,开始劝说钱贵爹娘,让他们同意将那女子当做祭品。
老两口起初是不同意的,他们虽然不喜欢这姑娘,但也不愿意害别人性命。
但这时钱贵又来劝说老两口,
让他们同意自己娶阿朵儿,态度非常坚决。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非她不娶。
钱贵的一席话,将他爹娘气的不轻,老两口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心中一狠,同意了此事。
当夜他爹便装病,装出一副被钱贵气的不轻的模样。
他娘也在一旁配合,哭哭啼啼让钱贵去县城里请大夫来给老爷子治病。
钱贵看此情形,也知自己白天的态度不对,将老爷子气倒了,心有愧疚,当即就连夜出发,去县城里请大夫去了。
一去一回,便需要两天的时间。
在第二天时,他爹娘便来到阿朵儿的院子里,拿着一群人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嫁衣,精心的给姑娘打扮了起来。
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清澈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
姑娘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是喜悦,她终于等来期待已久的嫁衣,有情郎也终于来娶她了,心中也在想着终于能回家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年轻的姑娘,需要多大的决心,才敢来到这离家乡几千里外,人生地不熟的沿河古镇。
也没有人知道她这么个听不懂唐朝话,在这沿河古镇中是多么的孤独。
此时等来这期待已久的嫁衣,心中的喜悦无法用言语叙说,只能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独自傻笑。
她却不知道,等待她的不是有情郎迎娶,而是一群黑了心的恶鬼。
足抵红莲,红衣素手,锦盖下,莞尔娇羞。
大红盖下,阿朵儿坐在喜庆的花轿里红唇轻抿,独自傻乐,好似想到了什么,姑娘清澈白皙的脸上,又露出了娇羞。
一群人抬着大红花轿,摇摇晃晃的向着山中走去。
钱贵的爹娘看着走出家门的大红花轿,想起姑娘那双清澈的目光,面露不忍,到底还是良心发现,想反悔了,却是为时已晚。
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众人哪里容得他们反悔,不仅阻止了老两口,还出声警告他们。
若是敢将此时泄露给钱贵知道,就把他们哄骗姑娘之事,告诉钱贵,到时结果不用他们说,老两口心中自然知道。
山崖前的祭坛上,一群人正在焚香祷告,听到动静,阿朵儿还以为时众人正在为她举行祝福仪式。
便坐在花轿里独自傻乐,突然花轿外有人递了一碗酒水进来。
阿朵儿接过酒水,伸手轻轻掀开红盖头,喝了下去,便不昏迷不醒了。
待她再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尸体穿着大红衣裳躺在了山崖下,已经没了气息。
看见自己的尸体,阿朵儿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记得与有情郎约定好了在山崖上迎娶自己。
如此,阿朵儿便来到山崖上,满心欢喜的等着有情郎的到来。
就这么站在山崖前,翘首以盼的望着沿河古镇方向。
日升月落,刮风下雨,年复一年,等啊等啊,这一等就是八十多年。
始终不见有情郎的到来,她从满心欢喜,到神情哀怨。
然而不管她如何等待,有情郎都不会到来了。
阿朵儿其实心中什么都明白,但却是不放弃希望,依旧每日站在山崖前,翘首以盼的望着沿河古镇,期待着有情郎的到来。
她心中相信,有情郎一定会来接她的,完成那未完成的婚礼!
有一天,她身边跟随着的一只小兽,好奇的问她为何每日都来这山崖前?
阿朵儿只是笑着说自己在这里与人约定好了,要在这里等他,笑容中带着七分欢喜,两分苦涩以及一分哀怨。
小兽在听闻事情后,便来到沿河古镇中一番打听,得知了当年之事。
便自作主张的来到钱府中,为自己的主人出气……
……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杨逸神情复杂的看着阿朵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杨逸目光看着阿朵儿身后的伤口,又觉得不对,阿朵儿既然在当年就已经死去,那她这肉身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杨逸问道:“既然当年你已经……那你这副肉身是怎么回事?”
到底杨逸还是没说出“死”这个字,可能他也不想拆穿这痴情女子为自己编织的谎话吧。
这个问题,阿朵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在几年前,突然有个葫芦从山中向她飞来,然后就有了肉身。
她这一身号令山中野兽凶禽的本领,也是从葫芦中的令牌里学到的。
杨逸闻言,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你将令牌拿给我看看。”
阿朵儿却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将令牌递给了杨逸,一点也不怕他将令牌据为己有。
接过令牌,杨逸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令牌花纹古朴,一面篆刻着一个不知什么年代古字,另一面篆刻三个古字,他都不认识。
然而这令牌的气机杨逸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在他的法眼下,这令牌气机与此地大山相连,显然这令牌有点类似他曾经得到的山神法印。
“这令牌应该是一种代表山神权柄的东西,这阿朵儿显然得到了山神传承!”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阿朵儿说这葫芦是主动飞到她手里的,那就说明她是得到了山神权柄的承认。
既然得到了趁认,为何没继承山神之位呢?
还有一点也让杨逸觉得奇怪,那就是此世界既然有神只。
那是不是也有天庭的存在?
然而杨逸修行至今,遇见的神只屈指可数。
只见过两位活的神只,一位是那土地神,一位就是竹江神,真龙元漓。
还有就是在手中的这个令牌,以及当年在破庙中得到的山神法印,至今还放在他储物袋中吃灰。
之后的其它地方再也没遇见过神只,这一点非常让杨逸觉得意外。
他心中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此世的天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大量的神只陨落。
才让此世的神只如此少?
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问题,天庭对现在的杨逸来说,还是太遥不可及了。
如今,还是先考虑这阿朵儿的事吧!
杨逸摇摇头,将令牌还给了阿朵儿,目光看着这个痴情而又傻的女子,一时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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