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年,10月18日,博州。
“难,难道这才是东海军真正的实力?”
史炫目瞪口呆地看着战场上的一切,难以置信。
战场中央,原本差一点就被元军攻下的西岸营地此时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威能,重火力营的大炮怒吼着,将杀伤力惊人的炮弹准确地送向元军的南北两阵。
阵地中的元军堆了营墙防御,本以为自己相当安全,可在这从天而降的打击之中,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而就在他们迷茫伤亡的同时,第三、第七两个合成步兵营如猛虎出笼,通过窄而稳固的钢桥,渡到了西岸,就在炮击停止的下一刻,冲进了不对,他们过南北两个元军营地而不入,直奔更西边的主阵而来!
呃,也没有真的把两个营地放过,海外旅的瀛山营和此岸营一南一北,出营向元军营地行进过去,不用说肯定是去占领压制的。
见状,史炫立刻分配命令道:“让史安州和萧檠率部出击,阻拦他们!”
战鼓擂起,两部骑兵分别自左阵和右阵涌出,朝行军中的两个合成营冲去。
左阵之中,千夫长史安州率亲卫冲在队伍最前方,紧紧盯着南方的东海军第三合成营。这个营现在是行军状态,四个步兵连分散成四路纵队,骑兵连散布在周围。看上去,无论是人数还是队形,这个令史炫如临大敌的步兵营都是个不值一提的敌人即使上午损失了不少,元军现在的骑兵力量也依然充裕,单是史安州手下就有两千骑以上,出阵之后动起来惊天动地,对付这几百步兵轻轻松松!
史安州之前跟随史炫在西域驻守,对最新的军事科技不太了解,因此反倒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对局势做出判断后信心十足,当即挥了一鞭子,对亲卫吩咐道:“把我的旗子扛稳了,我们直接从前面冲”
“轰!”
一声近处的爆响打断了他的命令,他循声愕然回首,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半空中爆开了一团硝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更多的爆炸声便接连响起,天上的硝烟越来越多,稍低沉的炮声从东北方的东海炮阵不断传来,与此同时他所率领的骑兵群产生了巨大的混乱
随着天上发生的爆炸,无数弹片从天而降,成千成千的钢块像雨点般洒了下来!
这一场景曾经在西方霍姆斯战场上发生过,精锐无双的马穆鲁克们被疯狂的榴霰弹击溃。而如今,元军下属的蒙辽汉骑兵们比当时的马穆鲁克们更惨,面对的榴霰弹还是更新换代后的更强力产品,无论是弹片数量还是动能都要上了一个等级。在这一片似乎不会结束的弹雨之下,成片片的元军人马倒毙于地,哀嚎震天,令人不忍直视他们遭遇了完全不该承受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火力!
另一边,在重火力营的炮兵阵地中,火炮轰鸣,后退复位,开膛闭闩很快硝烟覆盖视线,炮兵们已经没法瞄准了。但是不要紧,在这些时日里,他们已经研究出了一套基于仪表的射击法,复位后把水平和垂直方位调整到指定水平,就打起了“盲炮”,命中率依然不赖。
这次他们可真是拿出真本事来了,不是打完五轮炮就休息,而是持续不断将弹药向预定位置投射过去,真真正正给两个骑兵群下了一场弹雨。
受到这一场可怕的打击,两部元军骑兵或立毙或负伤,马匹受伤倒地的更多,没受伤的也过于惊恐而完全失去了控制,向各处无序地奔逃
等到炮击结束,他们已不复为步兵营的威胁了!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人马倒毙无数,残肢碎肉遍地都是,鲜血几乎将大地染红。史安州呆呆地回头看着这一切,耳朵和脑子里仍在轰鸣着,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他之前亲身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其实有些鲁莽,但炮弹是对着骑兵群密集处打的,亲兵带着他快马加鞭冲出去,反倒逃过了炮击。
但已经没多大区别了,这支片刻之前还无比凶悍的骑兵部队,如今只是一滩碎肉而已,即使他这个主将存活下来了,又有什么用?
史安州的耳鸣逐渐停歇,听力开始恢复,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前面伤员发出的痛苦哀嚎,后方东海军整齐的脚步声,还有主阵方向激烈的锣鼓声,都给这片战场渲染出了悲怆的色彩等等,锣鼓声?
他转头向南看,发现第三营仍在快速行军中,又回头看了看残破的战场,发现侥幸逃出生天的元骑还有不少。于是他勉强提起精神来,对亲卫喊道:“把我的旗子找回来,收拢残兵,我们撤回阵地中去”
可是东海军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呜”
一阵凌厉的号声从硝烟尚未散去的西岸营地中传出来,将史安州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然后他们差点从马上吓掉下来无数服色统一盔甲闪亮的东海骑兵从营地中奔涌而出,直冲两处残破的战场而来!
一名亲卫好不容易把刚才逃命时丢掉的大旗找回来,现在傻眼了,朝史安州问道:“千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史安州看着这面高大的旗帜,气得一刀砍了过去:“还管什么哪,先跑再说吧!”
刚立起来的旗子又倒了,元军骑兵刚刚找到聚拢的目标又失去,更加惶恐。而就在这当口,东海骑兵就从硝烟中冲了出来,分成两股,直接把倍受摧残的元军骑兵冲散,一直冲到元军阵地的南北两端,才回头分散开来清剿残余的元骑。
紧随他们之后,河北营和黑水营也出营列阵了。
主阵之中,史炫看着这急转之下的战况,看着东海军摆出了一副以少围多的姿态,突然意识到了不好自己西边是聊城,东边是土河,想撤离的话只能往北或往南走,现在东海骑兵把这两个方向挡住了,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归路?
而且,他看着西岸营地中的硝烟消散,大炮开始调转炮口,又意识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前面的几阵离他们四里地,都被打到了,我这中阵也没远多少不好!”
乌鸦嘴很快应验了,只见远处火光一闪,几秒钟后,十个烟团在中阵上空爆炸开来!
原本元军具备极大的兵力优势,今天上午的时候,即使攻营失败损失了一批,聊城周边的剩余兵力也在两万以上,足以对近三千人的海外旅形成压制。
可是当一个真正的东海野战旅加入之后,形势瞬间逆转了。
元军的南阵和北阵总共有差不多五千兵,经过一轮炮击之后,伤亡不知多少,但士气完全见底,已经不复为战斗力了。之后又损失了好几千骑兵,剩下的也就剩主阵周边一万多点了。
剩下的时间里,三野旅部一边将部队调往南北两个方向,堵住元军的退路,一边炮击他们的三个主阵,等到包围完成,阵中已惨不忍睹了。
“好了,炮停了吧。”第三旅的旅长司徐令人停止了炮击,然后对一名近卫兵说道:“带几个人,去元军那边问问,看史炫死了没有。如果没死,问他投不投降。”
近卫兵对命令没有疑问,很快带着信出营了。
旁边的高川倒是奇了:“嘿,司徐,怎么转性了,会劝降了?”
司徐摆摆手道:“谁愿意呢,不过这史炫是史家人,要是投降过来肯定给史天泽和忽必烈添个大堵,所以上面要求,试试看吧。”
说完,他又道:“我们也别闲着哥们儿,你还是继续守营,我们出去会会他们!”
元军阵中,旌旗和营帐被弹片扯碎,栅栏被气流吹倒,倒毙的兵丁随处可见。不过毕竟营地中环境复杂,弹片没法面面俱到,存活的人仍占了大部分。但他们已经陷入了严重的混乱状态,底层士兵各自躲在任何可能的掩体里瑟瑟发抖,高级将领试图恢复秩序,却找不到足够的下级军官去传达命令,只能带着亲兵一边弹压一边喊着人。
一地鸡毛啊。
史炫在炮击中幸运地活了下来其实也不是幸运,当时他眼疾手快,翻到了望楼下面,就地躲了起来。榴霰弹攻击角度有限,弹片被厚重的望楼一挡,基本打不到后面,所以他和一帮亲信基本没有损伤,保住了珍贵的指挥力量。
正当他面对混乱的军营,竭力试图整军,头疼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外面劝降的信就来了。
“想让我投降?笑话!”
史炫拿着信作势欲撕,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或可用来拖延时间。”
做到史炫这份上,家族利益已经比个人安危更重要了,不可能轻易接受对面的劝降,更何况他还尚未到真正穷途末路的时候。但现在己阵之中一片混乱,正需要时间整理,他要是假意投降去与东海人谈判条件,说不定就能争取到一点宝贵的时间。
于是,他立刻命人取来纸笔,草草写就上百字,然后让人送去了东海军中。
正好,此时司徐也带着第一重火力营出了阵地,开始向西进发了,信很快送到了他的手中。
“呵呵,一日便降,无法令朝廷信服,恐祸及家人,恳请宽限三日,三日后再降,便可有所交待,史炫这小子是想跟我拖延时间呢?”
一个参谋少尉立刻说道:“如此虚情假意,不降也罢。旅长,我们要不要就地架炮,再轰它一轮?”
司徐摇摇头:“再近点吧,延伸火力也能打得更远。对面想拖延时间也无所谓,正好我们可以包围得更紧点,就与他应付应付吧。来,给我写个回信,说三日不可能,明日必须投降,嗯,意思就这样。”
参谋嘿嘿一笑,提笔写了起来。
信很快又送到了史炫这边。他见上面跟他讨价还价,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写了一封信,请求饶到后日,然后又抓紧时间整军了。
如此双方又交换了一遍信件。
“嗯,又来了?”
当第四封信件送来的时候,史炫正在一处营帐中费力地吆喝着。他接过信,习惯性地随手拆开,然后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上面只有两个大字“去死”!
“什么??”他震惊地出了营,往东方看去,只见东海军的炮兵已经在二里地外筑垒了!
“轰轰”
又是一轮炮击过后,传统的战鼓声和先进的电报几乎同时从旅部传来,晋冲激动地拿着信纸站起身来,喊道:“总攻的时刻到了!第三合成步兵营,全体都有,开始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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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你情我愿的拖延,现在东海军的两个旅已经将剩余的元军三面合围,那还犹豫个什么?进攻就是了!
于是在最后一轮火力准备后,全面进攻这就开始了。
第三营的四个步兵连拉出了一条松散的战线,向北边的元军右阵进逼过去。
标准合成步兵营原先有四个线列步兵连和一个轻步兵连,但随着武器的进步,过去的战术分化已经不再合适,现在统一编成了四个步兵连。步兵阵型也不是过去的密集线列,而是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基础的散兵战线。不过也没有后世散兵线那般松散,组与组之间靠得还是挺近的,毕竟敌人也没有可靠的面杀伤手段,分散行动主要是为了加快行进速度,而不是为了躲避炮弹。
元军的组织度几乎已经完全被打散,对东海军的进攻几乎没有反应,只有零星的炮兵和骑兵进行了反击。步兵其实也有些还能动的,但他们的枪射程太短,尚威胁不到远处的东海军。
“冲啊,东贼托大没有布阵,冲到近前就一刀一个了!”一名将领带着三四十个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骑兵出了营,如此呼喊着鼓舞士气。
从传统的角度来看,东海步兵们如此松散的队形属于标准的“乌合之众”,确实对骑兵没有抵抗力,骑兵用好了往往可以驱赶十倍的这种散兵,可是
“自由射击!”
各连排军官下了简单的命令,士兵们立刻就做出了正确的反应,班长通报距离,组长抬枪射击,组员跟上弹头旋转着精准地向目标扑去,一个骑兵倒地,两个骑兵倒地,三个
最后的元军勇士们发动了决死的冲锋,然后真的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此外,营地中的火炮倒是给东海军造成了一些麻烦。之前在铺天盖地的榴霰弹打击中,这些火炮本来已经全部哑火,但榴霰弹的弹片毕竟只对软目标有杀伤力,并没有真正破坏掉几门炮。现在就有躲起来的炮兵零星动了起来,用营墙上的火炮打出了炮弹。
实心弹很难对散兵线造成有意义的威胁,但还是挺烦人的。东海兵们用步枪反击,逼得元军炮兵不得不退避,但没解决根本问题,万一他们藏起来等走近了突然打一发霰弹,那就出事了。
不过第三营这边也没法用火炮反击,毕竟前面有自己的兵呢。但他们也不是没办法了,晋冲简单一看就下了决定:“杨上士,带射雕队出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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