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太子像右手执剑,单膝上前一步,稍稍仰头,看向长空。
通过衣袍上腾云的龙,山纹,火纹,水纹,将少年的稳重大气完完全全诠释出来,虽说样貌同吕徽别无二致,但整体看上去却完全不同。
少年怒目圆睁,面部因紧绷而刚毅了线条,头发束在冠中,整齐垂在脑后。关节处的褶皱,将执剑力度和单膝跪地的姿态阐述的刚好。
原来精神气不同,整个人真的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吕徽稍稍敛眉,觉得自己与太子像对比,显得愈发孱弱。
吕妍拉着吕徽,稍稍觉得有几分不对。
她小声道:“南歌,你瞧那太子像,是不是很眼熟?”
吕徽笑,似是打趣:“你不会又觉得,它和我很像罢?”
吕妍刚想这样说,硬生生被吕徽截住:“怎......怎么会?”
大抵再说太子像同刑南歌相像,后者就要恼了。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和谁都长得像。这不是明摆着埋汰人么?
瞧着那太子像,吕徽低声,似乎不想让吕妍听见:“其实,我应该同他有几分相像才对。”
吕妍没有听得很清楚,当即应道:“嗯?”
“没什么。”吕徽笑,点到为止。她只需要埋下一点疑惑的种子,日后自然会有人助它生根发芽。
她总不会一直都是刑南歌的。吕徽心道。
观看太子像的人越来越多,但有沙弥干涉,任何人不许触碰太子金像,所有人都站在距离金像五步远的地方。
想要解谜的吕妍,遇上了挫折。她绕着金像转来转去,也没有瞧见任何端倪。况且不能近前,只能远观,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再绕着转了三圈,吕妍放弃了。
她唉声叹气,转头对吕徽道:“你瞧出什么来了没?”
吕徽刚想摇头,一个小沙弥走来,在吕徽面前站定。他双手合十,道:“刑施主,玄一大师有请。”
“玄一?”吕徽还没有来得及应声,吕妍先跳了起来,“你说是可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玄一?”
小沙弥面色不改:“正是。”
他似乎对吕妍的反应,已经很是习惯。
“南歌。”吕妍半羡慕半惊叹道,“你竟然已经瞧出来了,不如同我讲讲?我也好想去见玄一法师。”
吕徽却很为难。
因为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拿什么去和吕妍说?
难不成她还能白口编造个玄机?
好在沙弥替她解了围:“吕施主,每人瞧见的东西都不一样,就算刑施主告诉您,您得到的也不是正确答案。”
吕妍抡圆了眼睛,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她姓氏乃国姓,方才除了与吕徽自报家门外,并没有半句话提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吕妍不认为这个小沙弥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皆有妙算。”玄一道,“还请刑施主同我走一遭。”
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枚桃花结递给吕妍:“大师说,这是您要的东西,当做谢礼。”
吕妍眼睛瞪得愈发大了。她确实想要求一个桃花结,但这件事没有和其他人说,此人又是从何得知?
讪讪收下桃花结,吕妍目送吕徽离开,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谢礼?为什么是谢礼?
吕妍心中的惊奇,吕徽大抵能瞧出一些。之所以会跟着沙弥离开,也多半和此事有关。
当然,她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她更相信是有人在其中捣鬼。
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掌控,恐怕那‘玄一大师’身后,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瞧着人越来越少,吕徽心中的防备也越来越大。
就在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和那小沙弥继续走下去的时候,她瞧见了熟人。
不远处的房顶之上坐着个人。那人吕徽见过几面,印象却很深刻。
侍候在单疏临身边的魏双。
果然,他这样快的就找了上来。这也就可以解释方才发生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了。
小沙弥之所以会知道自己和吕妍的身份,多半是单疏临告诉他,并且要他来寻的自己。
但沙弥并没有将自己引去那边的门。
在吕徽瞧见魏双后,他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甚至没有和吕徽打招呼。
被留在小院中,吕徽没有犹豫,径直走去了魏双坐着的那屋子。
大约是单疏临同他打过招呼,魏双没有阻拦她,只当做没有瞧见。
吕徽走到屋门前,没有急着进去。
她趴在门边,悄悄听着里头的人说话。
开口的是个苍老的声音:“我只能告诉你,一共三次机会。其实于你而言,只有两回。”
单疏临良久没有开口,或许是默认,或许......是知道了吕徽已经站在了门口。
“既然要听,何故站在门外。”
单疏临厉色,手掌抬起,掌风刮过,将吕徽面前的门打开。
瞧见吕徽,他微微一怔,拧眉道:“辞音?你怎么在这里?”
吕徽只觉得他演得极好。
他竟然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装出个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被人请来的喽。”吕徽踏步进门。
已经被发现了,那倒还不如大大方方进门,反倒显得不那么心虚。
“我请殿下过来的。”有人开口道,仍旧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吕徽这才注意到这个老者,以及他身上的不合常理之处。
明明是夏季,他身上却挂着厚重的袄子。明明声音是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可样貌却是十七八的少年。
怎么看,他都有许多矛盾之处,也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古怪。
在吕徽眼中,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这件事与她无关。”单疏临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转目,在给吕徽打眼色。
吕徽知道,他这是让自己赶紧离开。
所以,叫自己来的人真的不是单疏临?
吕徽立刻戒备了起来。
不是友就是敌,这个想法已经深入吕徽心中。
她看向玄一的眼中充满了敌意:“你是何人?”
玄一只是对她微微一笑:“至少,我是活人。”
吕徽面色一白,知道他暗指什么。
他是在说,自己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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