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是她被烧成灰都不会忘记的人。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就连那两排如扇子一样卷翘浓密的睫毛也在微微颤动。“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说:“只要我想,这世界上,哪里我不能去?”
咔!
灯光,全部亮起。
秦姝眯了眯眼睛,渐渐地看清楚沙发上那人的模样。
一袭纯黑色的衬衫之下,是男人敏感又光滑的白皙肌肤。他留了一个蓬巴杜发型,将饱满的额头与深邃的眉眼,以及那只高高的鼻梁大方地露了出来。
撇开一切恨意来看盛朗,他的的确确是少见的有气质的美男子。少年时候的他,有种少年人的狠劲与青涩,中年时候的他,沉稳中带着如狼一样的烈性,如毒蛇一样的危险。
而被他用左手握住的,那只盛开的红色的玫瑰,就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腔正中央,靠近他心脏的位置。
红玫瑰依偎在黑衬衫上,跟着男人的心跳,微微起伏。
秦姝望着盛朗,眼里涌出恨意、惧意,还有她根本就不敢生出来的爱意。
“小姝。”
盛朗站了起来,他一步步走近秦姝,皮鞋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紧扣人心的有规律的响动。
那声音,让秦姝头皮发麻。
“你别过来!”
秦姝突然抱住枕头,双脚在床单上胡乱地踢动,纤细婀娜的身体朝着床的另一边退。在她快要滚下床的时候,她的手被盛朗用左手握住了。
那只手很凉。
从少年时期,到中年时期,穷尽一切,秦姝都没能将这只手捂热过。
石头捂得热,盛朗是捂不热的。
秦姝惧怕他到了浑身都在抖的成都。
盛朗目光幽暗了些。
他缓缓低头,右手将玫瑰别到秦姝的耳朵后面。玫瑰上的刺没有剔,秦姝能感受到利刺抵住她耳廓皮肤的尖锐感。
“别动,小心受伤。”他声音里充满了关怀与爱意,好像真的很害怕秦姝受伤一样。
事实上,秦姝这辈子受到的最大的伤害,便是来自于这个人。
秦姝不敢动。
看见盛朗,她天生就害怕。
盛朗疼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他头靠过来,两人额头互相抵着。盛朗唇角勾起,声音里,有种期盼与悸动,“你来找我的,对不对?”
秦姝想要摇头。
但秦姝忽然想起自己来比弗利的目的,她逼迫自己抬头。四目相对,秦姝的眼里有泪光。盛朗看着秦姝的眼泪,心里还是有些疼。
他非常亲昵的亲了亲秦姝,温柔地问道:“你抖什么?怕我?”
秦姝鼓足了勇气,才不算结巴地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来找你。我要见你。”
盛朗眸子微亮。
“见我做什么?”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
秦姝:“我有事要跟你说。”
盛朗:“嘘。”
秦姝身体又是一抖。
盛朗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他下巴放在秦姝脑袋上,低笑的时候,下巴会在秦姝的头上微微地晃动。
秦姝的头被盛朗按在他的怀里,因此,她能听到盛朗愉悦的心跳声。
秦姝忽然苦笑。
“你要抱我多久?”
盛朗:“大概,永远都不会腻味。”盛朗是个对人寡言的人,但在面对她的时候,偶尔也能来一句令她脸红心跳的情话。
只是时过境迁,再听到这些骗鬼的情话,秦姝只觉得讽刺。
她展开一身尖刺,自嘲说道:“要知道,你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个被人玩弄过的残次品。你抱着,就不嫌弃恶心吗?”这话说完,秦姝明显感受到盛朗的身体僵硬住。
秦姝又道:“你不是最爱干净吗,白衬衫都很少沾染一点污渍的,抱着我,你不觉得恶心吗?”
盛朗突然推开她。
他推下床,站在床边,目光平静地看着秦姝,“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秦姝没看见,在问出这话的时候,盛朗背在背后的手,是紧紧握住的。
秦姝冷笑,“拜你所赐,我现在看到男人就恐惧,你满意吗?”
盛朗沉默了近五秒钟,方才愉悦一笑,“挺好的。”他脸上保持着动人的浅笑,低声说:“这样,以后就再也没有男人能靠近你,多好。”
他想到什么,表情骤然冷冽下来。“早知道,在我第一次为你拿起屠刀杀人之前,我就该对你狠一点。那样,至少等我出狱,你都只属于我。”
秦姝气到心肝皆颤。“盛朗,你真不是人!”
盛朗轻笑,“是啊,我不是人。”他表情阴鸷下来,又道:“请问又是谁,把我从人变成一个畜生的?”
秦姝:“我父亲的确做错了,可在那之前,你谋杀你的父亲,你陷害你的母亲入狱,你又怎么说?你天生就是一个无情骨,不过是因为我父亲从中作梗,你便有了迁怒的借口。”
盛朗表情沉下来。
“你都知道了?”
他继父的死,就连当年警方都没有查清楚,秦姝知道这事,显然是不正常的。
盛朗目光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他突然问秦姝:“是谁在查我?你那个侄子?”盛朗想到了秦姝那个侄子,上次聚会上见面,盛朗还真以为那个秦楚只是一个纨绔少爷。
后来,因为布朗温被抓,盛朗怀疑当天聚会中有人是卧底。这几个月,他把当日参加聚会人的身份查了又查,后来意外地发现,秦姝那个侄子的真实身份,可能是和平组织守门人的成员。
这个发现,真是叫盛朗吃惊不已。
也不知为何,知道秦楚是守门人成员后,盛朗看那小子反倒顺眼了些。当个和平守护者,总比当个纨绔公子哥要好。
听盛朗提到秦楚,秦姝的身体通体冰凉。
盛朗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一个人,一旦他主动提起,就说明他已经盯上了那个人。因为他认为,那个人威胁到了他!
秦姝跟着盛朗也有一段时间了,她隐约已经发现盛朗的工作是不能见光的。想到秦楚的工作性质,秦姝便感到头大。
“盛朗。”
盛朗安静的盯着秦姝,“什么?”
秦姝捏紧双拳,她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盛朗感到诧异,是什么让她如此地紧张?
盛朗眸子眯起了。
秦姝声音发颤地讲道:“盛朗,三十年前,我给你生过一个孩子。”
只这一句话,便将男人脸上特意覆在脸上的那层冷漠打碎,真实的情绪从打碎的裂缝里钻出来,是那么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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