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可摘星

《伸手可摘星》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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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路上,宋听想打开她这一侧的车窗,透透气,手刚碰到按键,就被身旁的人制止了。

“不许开,风大,万一吹感冒了,怎么办?”

宋听只好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止住了想要开窗的冲动。

她又自发地向江肆那边靠拢,头依偎在他的肩膀,做着手语,“阿肆,大哥大嫂结婚有很久了吗?”

江肆专心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嗯?为什么这样说?”

“我就是觉得今天我们吃饭,大哥大嫂不像夫妻,我总觉得像是合作夥伴谈生意一样,虽说夫妻之间是有相敬如宾的,可你看今天吃饭,大哥连大嫂对紫茄子过敏都不知道,而大嫂却清楚记得大哥喜欢吃什么,眼里全都是他,就算是会遇到婚姻中的平淡期,可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会连对方的喜好忌口都不了解吗”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江澈爱吃茄子,可她却不知唐曦对紫茄子过敏。

闻言,江肆唇角微勾,他倒是不知道她观察这么细致。

“大哥大嫂是两年前结的婚,表面上看来俊男靓女,是为外界称颂的金玉良缘,实际上是豪门联姻,权势结盟。”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爱吗?”,她又做着手语动作。

“嗯,也可以这样说,身为江家的子孙,这是要履行的责任,为了家族荣誉权势,可以牺牲掉一切。”

听到这里,宋听将头擡离了江肆的肩膀,坐正了身体,垂着眸沈思。

江家的子孙吗,那他呢,他也是江家的子孙,他会不会也……

撇开身世家境的差距,她和他曾经又是那种师生关系,他的家人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她吗?

肩膀上突然没了重量,江肆下意识侧眸去看,就看到她低着头游离在外的模样,顿时心中了然。

於是,江肆捉了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看着她的发顶,温柔安抚她,“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像大哥那样的,我有你就够了”

良久,宋听才擡头去看他,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故作轻松地做着手语问道,“那要是你的家人不喜欢我,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一定要你娶别的女人呢?”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急速刹车的声音,是江肆将车停在了一边。

他解开安全带,微微侧身逼近她,一双黑眸在暗夜里显得越发透亮,声音坚定,“听听,这种概率为零,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娶任何人。”

宋听似是非要问出一个确定的答案,目光相对,再次做着手语发问,“那如果他们抓着你的软肋逼着你妥协屈服呢?”

江肆看着她明明很在意但又表面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就想捉弄她一下,他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无奈。

“那我就只好屈服喽~”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江肆,突然小臂上就传来一阵痛感,原来是一只小猫咬了他一口。

那只小猫咬过之后,还不忘放狠话,劈里啪啦地做着动作。

“江肆,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我就嫁给其他人,而且我还要跟你同一天结婚!”

放下狠话之后,就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忽而,狭小空间里,传来一阵低沈而又压抑的笑,宋听听见这笑声,愈发郁闷,心想刚才怎么不干脆一口咬死他?!

江肆扳过她的身体,捏住她的下颌,故作凶狠,“宋听,你要是敢嫁给其他人,你信不信,我就去抢婚,然后把你绑在家里,嗯?”

她一怒,拍掉了他的手,眼眶有些红,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委屈地做着手语控诉,“那你还要娶别人呢?!”

江肆见状俯身轻吻她的眼睫,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落在额头和眼皮,而后将她揽进怀里,低沈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你怎么那么笨啊,我的心里都是你,哪还能装得下别人,要结婚也是跟你结婚,要不然我为什么等你那么多年,刚才就是想逗逗你而已”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的软肋是她,能让他妥协屈服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人也只有她。

“你混蛋,江肆,这种玩笑你也能随便开吗?!”,她又气又笑。

江肆轻而易举地钳住了她想要再次扑打过来的手,将头埋到她颈窝,在她耳边呼着热气,“听听,你刚刚可是咬了我一口”

她推开他,见他唇角勾着笑,那双清亮的眼眸中,看似平静,实则裹挟着一种汹涌的暗潮,像是随时都要迸发,朝她席卷而来,但她仍不服输,打着手语,“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咬回来啊!”

看着她大胆的挑衅,江肆闭了闭眼眸,而后欺身压向她,声线粗哑,“这可是你说的,待会你可别反悔”

“回去再惩罚你”,撂下这一句话,他就再没了动静。

宋听还在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就听见哧的一声,车子快速启动,车速直线飙升,让她莫名地有些害怕,再看向身旁的人,似是在极力隐忍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凸出一道道青筋。

刚才有多大胆,现在就有多后悔,宋听终於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干嘛咬他啊,干嘛要挑衅他啊,受苦的还是自己。

终於到了月牙湾,江肆推开一侧车门,就把她拉了出来,然后砰的一声再度关上,扯着她就进了家门。

灯都还没有开,一片漆黑中,江肆就将她压在了门上,一手拢着她的腰将她压向自己,一手攥着她的手腕举过头顶,而后,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强势,压迫,不容反抗。

宋听被她吻得面红心跳,意识迷失,全身心都依附在他身上,身上的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下来,随意地丢到了地上,直到滚烫的舌顺着脖颈,耳骨逐渐向下,噬咬着她锁骨间的细腻的皮肤,疼痛感才让她的理智回归了几分。

长指轻挑,长裙后背的扣子散开,露出大片肌肤,一双手沿着腰线不断抚摸,先是腰窝然后是脊背,最后在江肆的攻势下,宋听完全软在他的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黑夜里,感官被无限放大,背后是冰冷的门,身前是他炙热的胸膛,一冷一热,让她心生摇曳。

两人皆是呼吸浓重,他咬着她的耳垂,灼热气息尽数喷洒,声音蛊惑,“想现在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

话音一落,宋听就感觉到他的某个地方正牢牢挨着自己的小腹,纵然脸上还留着□□未消的潮红,她的眼神立刻清明,也不管此刻衣衫凌乱,推开他借着月光就跑上了楼。

开灯的一瞬,江肆听着哒哒地脚步声,垂眸看向散落一地的衣服,有他的,也有她的,还有刚刚被他暴力扯下来的几粒纽扣,忍不住弯了唇,口中呢喃,“果然啊,还是吓到她了”

他摇摇头失笑,在一楼简单地冲了个凉水澡,换了一身纯白睡衣,领口处的肌肤还落着水珠,欲望才稍稍疏解,端着一杯热牛奶就上了楼。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宋听还在想着刚才的场景,脸颊红了又红,又娇又羞,她不是不懂世事的少女,自然也知道如果刚才她没有逃跑,会发生什么。

她不是不想给他,只是她骨子里并没有那么放得开,再加之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只能落荒而逃。

江肆推门进来,就看到床上鼓鼓的一团,他走近,轻声唤她,还不忘拉扯着被子,“听听,刚才是我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你别把自己闷在里面,不然会憋坏的”

“……”

她不回答,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自己不是不愿意,只是……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把牛奶放在这里,你喝完再睡好不好?”

说完便起身要走,但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衣角,随后就看到头发微乱的她从被窝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她急急地做着手语,“阿肆,我不是不想见到你,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只是……”

江肆隔着被子拥住她,将她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胸膛,“听听,是我的错,是我太不知分寸了,下次不会了。”

她听着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动传来的声音,一声一声,强壮有力,嗅着他身上的松木香,令人安心,想要就这么一直抱下去,想要他只属於自己一个人。

江肆松开她,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月光清冷,从窗外折射进来,四目相对,她从他的黑眸里看到了她的身影,那双眼睛是那么好看,那么澄澈。

他凝望着她,神色认真,“听听,你是我爱的人,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无法掩藏自己对你的感情,甚至是欲望,所以有些举动我无法控制,但是,在你没有同意之前,或者我们结婚之前,我是不会碰你的,但你也不要抗拒我,好不好?”

宋听倾身抱住他,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有一滴泪落在了眼角,面前的这个人这样好,事事考虑她的感受,让她怎能不爱?

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他,爱上他,让他成为了自己生命中再也不可或缺的存在。

江肆将她放平,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好了,不是困了吗,快睡吧,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她点点头,眉眼弯成了一道弧度。

为她带上门之前,江肆透着缝隙看向她阖着的双眸,说了一句,“晚安,江太太”

而此时,另外一处别墅里,唐曦刚刚洗完澡,换上了一套浅色蕾丝睡衣,领口开的有些大,雪白肌肤半露不露,别有一番风情,头发有些湿漉地拢在耳后。

她擡眼看向正在床上看书的男人,眼中羞涩难解,慢慢朝他走去,双膝跪在床边,小手滑进被子里,从底下抚摸上了男人的胸膛。

而后探身到他的耳后,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吐息撩人,“阿澈,我们要个孩子吧”

江澈闻言,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偏移,躲开了她的触碰,目光仍旧停留在书上,说出口的话泛着冷意,“唐曦,这桩婚姻怎么来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想,没有要孩子的必要。”

唐曦眼眶有些湿意,跌坐在床边,她早该料到的,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每日同床共枕,却剥夺了赋予她孕育生命的权利,婚礼当天,酩酊大醉,婚后,淡漠至极,冷若霜寒。

婚姻两年至今,他都没有碰过她。

她以为,可以融化他的,即使他并不爱她,可是她错了。

不是他无情,是让他生情的那个人不是她。

“究竟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我生的孩子,江澈,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啪地一声,书本掉在了地上。

“唐曦,我过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场婚姻本就非我所愿,是你,是你们非要逼我,江太太的位置,如你所愿,我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去爱我呢,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好的,可你为什么不愿意回过头来看看我?”

“对不起,唐曦,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睡吧,我去客房。”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泪流满面的唐曦,江澈径直走了出去。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江太太的位置,更不是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她想要的从来是那个人的心和那个人全部的爱。

书房里,烟雾渺渺,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江澈垂眸看向书桌上的一幅画,画中人是他,左下角署着一个字母x。

思绪游离,恍惚间想起了那日初见,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夏欢,喜欢,辜负了喜欢,也负了她。

那天午后,阳光有些刺眼,她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站在马路边给人画像,卷发高高拢起,随着她画画的动作不断摆动,一幅画五元钱。

彼时,他气郁在结,不想从政,只一心想着画画,为此跟老爷子大吵一架,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撂下了一张五元钱。

语气透露着不耐烦,“给我画一幅。”

她并没有对他的傲慢举止感到生气,只是捡起地上的那张五元钱,轻轻地放进了那个早就发旧的皮夹里,而后拿起笔在画板上认真勾勒出他的模样。

从画板上取下来,交给了他,本以为就是那么一次平常的遇见,可后来,夏欢大概也没想到,江澈这个名字会让她记了一生,念了一生。

“姑娘,你这画工不行啊,还得再练”,他拿起画,唇角挂着一抹笑,刚才的愤怒消了大半。

夏欢擡头,目光与他对视,表情冷淡,语气不以为然,“先生很懂画?”

一句话,倒是让江澈不知如何反驳,看向他的那双眼睛,让他有着一瞬的怔神,眸光清冷,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倔强和野心。

他摇摇头,笑而不语,拿着那幅画,转身离开。

再见面时,他受邀去京城美术学院演讲,台下优秀学子云集,其中就有她。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她,但他只是视线淡淡扫过,看向别处,装作不曾相识。

演讲结束后,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拦住了他,支支吾吾,昔日冷淡的表情在这一刻化作了紧张,他笑着看她,目光温润。

“江,江师兄,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

他淡然一笑,“没事,我早就忘记了”

不再耽搁,越过她离开,情急之下有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带着不安,带着局促。

他眉毛微蹙,似是不理解她这样的举动。

“对,对不起,江师兄,我是夏欢,是京城美术学院的一名大三学生,您可以分出一些时间来指导我的画画吗?我知道,您很厉害,拜托您了”

说完,她的身体弯成了九十度,完全是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

或许缘分本就不可说,不可定,当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时,某个从未被人踏足的地方开了一道细细的缝,他应了下来。

也给了她进入自己心门的钥匙。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他们交往,恋爱,和世上所有情侣一样牵手,拥抱,接吻。

可后来,她妥了协,他丢了心。

那个女孩身上所有的倔强和坚韧全都荡然无存,只剩下屈辱和绝望。

分开的那天,下着大雨,她站在雨里,雨水肆意凌虐,仍然掩不住她眼底的恨意,她一字一句道,“江澈,祝你幸福,结婚快乐,喜结良缘,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无福无乐,无缘无子,无心无合,既然无我,那便祝你万事都是一场空……

她说,我恨你,你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故事的开头总是那么唯美,因画相识,因画生情,一切美好得都像一幅画。

可故事的开头却又那么遗憾和不甘,让人不免为此叹息,她远赴大洋彼岸追求梦想,他留在原地被迫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漫长的时空距离在他们之间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线在此刻被拉回,他看着桌上的那幅画,眉眼完全被烟雾笼罩,眼睛周围是一片红色。

或许是被烟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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