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1805年，对於查尔斯来说，或许是不详的一年，就好比现在，他就遇上了他认为他人生当中最大的挫折——失恋！

劳尔翘着一条腿，坐在查尔斯对面，他的紧身裤套着皮靴，手指头揪着裤子上的褶儿，眼睛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弟弟。

他的弟弟也长得很英俊，或者说，他们宾格莱家的兄妹四个，张面容姣好，男的英俊，女的精美，查尔斯更是如此，一头金色的发蓬松的散落着，错落有致的垂落在肩膀上。他的眼睛和劳尔不一样，是棕褐色的，显得温润无害，此时可有些可怜巴巴的无辜，显得很可爱。

查尔斯时常喜欢穿着红色的燕尾服，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他本人的心情已经十分沮丧，竟然连这大红色的燕尾服也变得黯淡了不少，不那么扎眼了。

劳尔用手指敲了敲大腿，然后叹了口气，举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你究竟还要保持这幅模样多久？”

查尔斯沈默着，无动於衷。实际上，这样的话劳尔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次，路易莎和卡洛琳都已经不知道应该对自己这位哥哥说些什么了，只能总是拿着手绢，一脸担心的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的注视过来。

就好像现在，这两个小姑娘又偷偷地打开了劳尔书房的门，拿只眼睛朝里面望着。劳尔当然注意到了，就在房门不留心的‘嘎吱’一声响的时候，虽然响声轻微，但也不代表他发现不了。

不过，这无关紧要，让查尔斯感觉到那两个小姑娘担心的心情，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不过说起来，查尔斯这一场恋的确有些可笑，因为如果真要伦算起来的话，查尔斯这个根本就不像是一场像样的恋爱。

说得准确点，不过就是一场单恋罢了！

还记得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安娜·皮埃尔小姐么？就是那位凯瑟琳·德·包儿夫人的好朋友，安妮·皮埃尔小姐的女儿，那位在宴会上，温柔微笑的，美丽的小姐。

自那日在宴会上一见之后，查尔斯就跟着了魔似的一见倾心了，从此陷入了那条深深地，闪着金色光芒的爱河之中。

只不过大概丘比特的箭不够了，他只射了查尔斯，却没有再射那位美丽的安娜·皮埃尔小姐，并且那位安娜·皮埃尔小姐，已经和另外一位贵族先生订婚了。

他们彼此相爱，如胶似漆，最近更是传出了将要结婚的传闻。而这从头到尾，似乎除了宾格来家的他们几个人，再没有别的人注意到查尔斯的爱恋。

因为安娜·皮埃尔小姐和她的未婚夫是那么的相配，又是那么的甜蜜幸福，羡煞旁人，又哪里有人会注意到，在一个角落里，总有一个小可怜在眼巴巴的看着，期盼着安娜小姐的一个青睐呢？

劳尔光是在脑子里想一想他弟弟之前那些日子，总期盼着皮埃尔小姐无意间的一个眼神，眼巴巴的等着，满心期盼的等着，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就要揣在心里，反覆的看来看去，视若珍宝的样子，就满心的酸涩。

他虽然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但其实在劳尔心里，一直都希望能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家的孩子们。恨不得他们喜欢什么，都能抢过来似的！

其实在心底里面，他甚至希望他有足够的能力，能让他们家的孩子无法无天，肆意张狂的活着！有着不可一世的狂傲，有着舍我其谁的自信，有着最多的幸福！

但实际上，这不现实。先不说他们宾格来家不过是靠着工厂发家，又没有自己的圈地，就算是他们是在大英国中最高贵贵的贵族，劳尔也不可能将自己家的孩子惯成那副模样，哪怕要让他们许多事情都不如愿，哪怕要让他们偶尔伤心，偶尔无奈，偶尔无助，偶尔颓靡，也不能让他们成为一个只注重物质生活，而令内心空洞无物的人。

那太可悲了......

所以劳尔甚至在感谢查尔斯如今的经历，在他看来，孩子在飞之前，总要经历几次失败，才能在以后自己独自飞翔的时候，有能力解决各种不可预料的事情。

在真正起飞之前没有经历过失败的孩子，大部分在未来总是会摔得更狠，甚至会因此而折断翅膀，一蹶不振。查尔斯并没什么特殊的，不是天才，也没有最好的家庭支持着他，如果不再自己经历一些事情，总是被劳尔将各种危险和挫折都扼杀在摇篮里的话，那么，成长后的查尔斯，还有什么可期待性呢？

这便是劳尔作为哥哥，作为这个家年轻的一家之主的想法。他坐在查尔斯对面，看着那颗金色的，毛茸茸的，可怜巴巴的脑袋，虽然心里很疼惜，却也不能软语相劝，他只能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说道：“查尔斯，适可而止吧！你总是这样为了一件小事而无法振作，会让我轻视你的！”

“——这不是一件小事！”查尔斯突然生气的拍开了劳尔的手，瞪着他，“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爱情！别总自以为是的说我！”

“——是你不懂爱情！”劳尔看着他褐色的眸子，“你的一场单恋，怎么就能称之为爱情？！”

“那你呢？你不过是贪恋伊娃的陪伴，又凭什么说我不懂爱情？！”查尔斯跳起来大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知道么？正是因为我爱着安娜·皮埃尔小姐，才会发现，其实你和伊娃·洛夫一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们两个都是！你和伊娃·洛夫的感情，才压根就不是爱情呢！你不过是个不敢认清现实的懦夫，大哥！”说完，他就推开劳尔，撞开了门，连瞅都没瞅站在门口的两个妹妹，一个人跑出去了。

劳尔就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怔楞。路易莎和卡洛琳看了看查尔斯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大哥，怯怯的不敢出声。她们彼此相望，说真的，没人能理解，事情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

查尔斯......究竟是怎么了？

劳尔揉着额头，头大如斗，他甚至不知道，究竟那一个环节出了错，才让查尔斯这样激愤的反抗！

似乎，他刚才说的，不只是针对他自己的感情，还有，自己的？

想想查尔斯刚才说的，劳尔觉得头更疼了——这个小混蛋！可真是......

结果第二天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劳尔都心不在焉的，一直都偷偷关注着劳尔的达西自然立刻就发现了。就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昨天没睡好么？”

劳尔傻呆呆的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一番唉声叹气的。把达西看的很不习惯，跟着他的视线往窗外抽了抽，除了已经泛黄的树叶，没看见什么新鲜的，就又看着劳尔，抿了抿嘴唇，“有什么事情，还是我们之间不方便说的？”

或者说，是你有什么事打算瞒着我？——达西这一想，心里就觉得跟坠了块石头似的堵得慌，但理智又让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过分矫情。

有些秘密，就算是朋友之间也是不方便说的，达西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连这样的隐私也不想给劳尔留着了！他就是想知道他的一切，想知道他所有的思想动态，什么都想知道！

只是劳尔却回答的从善如流，他只是看了达西一眼，就问道：“菲茨威廉，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么？”

这话可真让达西浑身一颤一颤的，他觉得脸陡然就火烧火燎了起来，就怕映出红晕来，赶忙看了劳尔一眼，发现他已经转过头去，又看着窗外了，才松了口气，搓了搓脸，回答道：“一些书上写过，也听别人提过，但若真的说起来，大概也不过是一种感觉吧。”

“......感觉么？”

“恩，一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接近他，与他相互陪伴，相互依赖，相互信任和支持的一种，感觉？”达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劳尔表情。

只看劳尔表情更茫然了，似乎有些可怜似的。“你能确定么？这就是爱情么？”

“大概......应该可以确定。”达西肯定地说着，就看劳尔转过头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就是这样的感觉？”

达西有些傻楞的看着他，看着他黑色的眼眸，艰难地点点头，“恩，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也让劳尔楞了一下，他从没想过达西这样的性格也会这么轻易地，就碰撞上了爱情这样飘忽的东西。他促狭的看着达西，撇嘴一乐，“是为什么样的姑娘？我认识么？”劳尔压根没注意到达西的异常，又或者是他以为，达西不过是在想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所以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但他怎么知道，达西心里现在真的是‘砰砰’乱跳，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似的。他看着劳尔那副坏笑着，询问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样子，莫名就有点伤心。

他沈默了，咽了口口水，终究还是没说：“你不认识的，而且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已经不怎么喜欢了。”一边说着，一边掩饰性的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书，“可不像你和伊娃的感情，这么多年，还持续得这么坚固。”

这一句话，就让劳尔又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脑袋趴在了桌子上，“我们俩啊，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他语意不明的嘟囔着，让达西也跟着不明所以，就看劳尔也不打算解释了，又看着窗外去了。

达西也就转过头，低下头，将书都码整齐了，又放了回去。

他们俩，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只不过，其中一个，更酸楚罢了。

达西的爱情，就好比查尔斯的那场单恋，只不过查尔斯已经得到了一个结果，即使那结果他不想要，但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结束。

而达西则不同。他早已经知道他们不可能，可只要劳尔一天还在身边，就一天还剪不断自己的情。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所以以后哪怕劳尔结婚了，对於达西来说，差别也不大。

对於达西，只要劳尔这个人还存在，那么他的情，就有处可去......

而此时的查尔斯，也一脸苦闷的呆在房间里，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今日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