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比补习班自习室考生浓度更高的地方只有年末的汤岛天神了吧。”

两手揣在口袋里，猿杙大和一遍哈着白气一边跟旁边的木叶秋纪说着。

“所以我们就非要这个点出来吗，我现在有点羡慕回乡下的鹫尾了。”裹了两圈围巾的小见春树整张脸几乎都被挡住了，只能看见头顶的短毛的翘在外面。

“不是木兔约着一起新年参拜的么，越过天城都快唱完了，他不能放我们鸽子吧。*”把羽绒服的拉链直接拉到下巴，木叶昂着头试图从密集的人群里找到理应最是显眼的木兔光太郎。

接着他看到了比木兔更显眼的人，橘利佳戴着一顶橙红色的毛线帽，最上头是一个圆滚滚的白色毛球，正好配合木兔那飞天的发型，每走一步就同步调晃两下。

这身材高大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像是两根花里胡哨还会移动的柱子。

“芽美也来了？她还和我说要好好备考让我千万别干扰她。”小见一眼注意到了在那俩人背后挪着步子的风间芽美。

木叶这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不过风间的表情看起来像会灭掉方圆十里的活口，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提出邀约的木兔姗姗来迟，跨年夜小分队总算是集结完毕，他兴奋地叫唤着“嘿嘿嘿”，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而智商和往常一样不出意料被同化了的橘拉住了木叶的手也很快跟上去，周围的路人下意识给他们让了半条道出来。

小分队里剩下的三位正常人，选择在原地等了半分钟，直到和他们拉出了距离，不会被误认为是同行人为止。

“我以为你在家呢？”小见把脸从厚围巾里露出来，顺便将手套脱下。

“这是我第一次后悔在学习和出门之间选择了出门。”风间皱着眉头接过小见递来的手套，“谢谢，你不会冷吧？”

“没关系，已经完全不知道知觉了。”小见伸出手晃了晃。

“我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给赤苇？”猿杙有些担忧地望着进入了异常亢奋状态的队长。

“离明年只有几分钟了，你让后辈休息一天吧。”风间摇摇头。

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木叶没来得及问橘怎么会跟木兔一块儿过来，她自己就已经在念：“我本来是想叫队里的大家一起出来的啦，可是乔安娜要和家里人聚会，宫野在陪男友，樱庭在住院，吉村竟然在轻井泽滑雪，幸好风间没有抛弃我。”

说着说着她又顿了顿，“结果在电车上碰见木兔了诶，他说他叫了你们一起。”

“所以你倒是第一个想起我啊。”木叶佯装生气似的捏了捏她的手。

“可是以前我在群里提议新年参拜的时候明明都没有人回我呀，”橘委屈了起来，“你也没有理我啊。”

被过去的回旋镖刺中胸口，木叶只好是连连抱歉，伸手将她拉近了一些，轻轻吻她的脸颊。

“秋纪，”一回头彼此的鼻尖相碰，橘突然说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木叶面露难色苦笑着回道：“错觉，你的错觉。”

出门前怕冷又穿了厚底的马丁靴，自己才勉强够到橘的个头，他要求真的不多，甚至不需要比橘长得高，只要老天再送两公分，他就能长到一百八十公分，剩下的一公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橘笑着又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正在说话间前面的木兔回头喊了一声：“就要跨年了哦！”

新年的倒计时被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声里，他们便看向前面举起手的木兔，跟着一起念起了数字。

“10丶9丶8……”木叶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身旁的橘。

6！

——有时候我会梦见这其实都是我的一场梦。

5！

——我没有在高一遇见你，遇见木兔，遇见所有人。

4！

——我没有在山上拉住你的手，我没有在山洞里听你讲小时候的故事。

3！

——我只有我自己，一成不变的日常，差不多的生活，差不多的未来。

2！

——但是幸好那才是梦，只有你是我的现实。

1！

——谢谢，让我喜欢你。

“秋纪，新年快乐！”

视线相接，木叶便凑近了半步，在2013年的第一秒吻上了最爱的人。

参拜的队伍排了好长一段，终於轮到他们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困得不行，小见不得不拍醒已经快站着睡着的猿杙，又听见风间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一边念了很长一串的祈祷。

“考试合格丶合格丶合格，球队选拔通过丶通过丶通过，让我长高丶长高丶长高，肌肉多多多，奖学金来来来，再来一次，考试合格丶合格丶合格……”风间难得露出一点幼稚模样，她把五円硬币扔出去，还长舒了一口气。

“把我的愿望也送给你，”小见哈哈笑了两声，手指着风间说，“神明大人要记住她的愿望啊，不过要把钱留给我。”

“滚蛋。”风间擡脚轻踹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

结果身后的橘有样学样，指着风间说：“神明大人请把我的运气也送给她，不过肌肉留给我！”

“那我也来，”木叶上前一步，“祝风间大魔王愿望成真，身高就分给我。”

提前许了愿的木兔的猿杙就不能参与这项活动了，但是他们把抽到的大吉都拿来换走了风间的“末吉”，整得平时被所有人当作“铁石心肠大魔王”的风间意外有点鼻酸。

“你这家夥就拿走保佑你们自己的比赛吧，木兔队长！”风间把木兔的签塞回他手里。

“没关系，神总是站在我这边。”木兔握拳高举过头顶，“我们的春天来了！”

一月初，春季高中排球联赛如期举行，开幕式结束后木兔光顾着和其他校队的熟人打招呼，又是什么徒弟啦，又是什么青训的后辈啦，遍地都是他认识的人。

“放心啦，反正赤苇和他在一起。”雀田把装着毛巾的包放在队伍休息处。

“可是……”木叶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赤苇的手机在我口袋里。”

雀田在原地怔住，立马回头找白福要说这件事，对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指着不远处说：“我觉得可以□□尾同学的电话。”

“音驹不是下一场吗，怎么还有时间聊天，”雀田赶紧拨通了电话，刚听到接通便换了口气说道，“黑尾君，麻烦您通知我们队训兽师把神兽送回来吧。”

对面扑哧笑出声，立马答应了并转头说道：“嘿，训兽师丶神兽，召唤你们俩呢。”

木兔正跟穿着乌野队服的小个子男生说着话，一边的赤苇帮忙应了声，拆散了那师徒两人就拉着自家队长往回走。

比起过去的比赛来说，高三最后一次大赛总是更让人紧绷，不过在木兔的影响下，所有人的心态倒是意外的轻松，反而有种享受比赛的感觉。拿下第一场之后，打了顺风局的枭谷状态神勇，到了第三轮也是连下两局顺利晋级。

“枭谷那个四号好厉害啊！”

“你听到刚刚他的嗓门了吗，好大声的叫球。”

听到了“四号”就本能地转过身，紧跟着的风间直接撞上了前面停下的橘利佳，这家夥先是傻笑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说着：“哎呀，原来是在说木兔。”

“挡路了笨蛋，”风间推着她向前走，“我可是背叛了灵魂才逃出补习班的。”

“阿橘大人可是比补习班老师强很多哦，今晚到酒店就给你恶补。”橘拍着胸脯保证。

“白福还真是好说话，”风间小声嘀咕着，“这都能让你蹭到房间。”

“我们还有这个呢，”橘从枭谷后勤那里借到了工作证，又转过身来晃着挂绳，“可以直接打入内部。”

“喂，你看着前面走路！”风间这句话没说完，橘便挤进了陌生人的聊天圈子里，正好对方的句子还停在了“能不能拿到冠军根本就无关紧要”的收尾上。*

完了，风间垫着脚想去捂橘的嘴，但是慢了半步，橘直接停下脚步歪过头看了一眼留着奇怪的鸡毛头的黑发男生，又换到另一边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想赢这件事就是非常重要，想拿冠军需要理由吗，为什么要论证它？”

两个男生齐齐看向了突然横插一句的橘，尤其是黑发男生，他的表情更覆杂，似乎是认出了她。

“不好意思，她这里不太正常，同学你们继续。”风间趁着僵持的功夫硬拉着橘离开，快步朝着枭谷的休息处走，留下面面相觑丶两脸疑惑的人。

“她是木兔朋友还是木叶女朋友啊，说话这么有意思。”黑发男生挠了挠头。

“搞不懂你们，真是一群排球白痴……”另一个男生最后的狠话没扔完也跟着自己女朋友走远了，转身前还不忘再丢下一个嫌弃的表情。

过了没多久，c场地的比赛接近尾声了，在候场的枭谷正做着最后的准备。

“雀田你看见我的备用护膝……了吗？”木叶低着头四处在找自己的包，说话间有谁拿着那副护膝伸手递了过来，他擡起头准备说谢谢时，看到了笑得极其开心的橘，竟是啊的叫出了声，差点把队友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嘿嘿，惊喜吧。”橘蹲了下来。

“嗯，特别惊喜，”木叶换掉腿上的护膝，“你怎么连工作证都搞到了？”

“谁让阿橘是万能的。”橘戳了一下脖子上挂的证件。

“那我该上场了。”木叶刚要起身，橘又靠近了一些，然后弯腰轻轻在他的膝上落下一吻。

“加油。”她的指腹抚过小腿，声音是飘进木叶耳朵里的。

一团热气顶上了天灵盖，木叶感觉自己走到球场的这几步完全是浮在了半空中。

直到木兔被解说里的“全国前五”与“全国前三”激到，吼出在当天的sns都留下了相当存在感的名言，他才真的落了地。

“我要做能数进一根手指的王牌！”

看台的观众席听了这无厘头的发言都在笑，雀田皱了眉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倒是只有橘对着木兔竖起了大拇指。

四分之一决赛，枭谷对上来自大分县的种子学校狢阪高校，比赛正式开始。

球场内攻守轮换和站位变换频率如此之快，在后场站着的橘和风间自然不能像精通排球的内行人那样聊些什么，她们只是安静地紧盯着那颗球，顺便祈祷它能总是落在对面的场内。

顺风局的手气没能延续到这一场，第一局下半局暗路监督换下了赤苇，那位总是表情平静的二年级后辈埋头坐在板凳上发着抖。

木叶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似乎该说些什么，最后又是什么也没说，有时候他真想打开这种聪明人的脑子，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当然了，他又看了一眼木兔，脑子同时想起了橘，他们的脑子里可能也装了一些很神奇的东西。

一比一平局的情况下，对坎坷的前两局还心有馀悸的风间一脸凝重，却见身边站着的橘还在笑着。

“你被吓傻了？”风间问道。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我们打得很好啊。”橘回说，“秋纪到现在都没有失误过哦。”

“我没问你这个。”风间翻了白眼。

“你说木兔？还是赤苇？”橘反问，“你觉得那是会输的表情吗？”

顺着她的话，风间看向场内的大家，连小见看起来都是没有负担的模样，如果现在再问他的话，他大概不会像昨晚一样说自己怕输，而是只会说想赢吧。

最后一刻是木叶漂亮的一传，球顺利传到赤苇的位置，尾长扣球结束了这场拉锯战。

春高第三日，枭谷进入四强。

*《越过天城》是石川小白合的代表作，多次在红白歌会演唱，在2012年这年是作为倒数第三首歌演出的，在红组最后的生物股长和白组最后的smap之前。

*出自排球漫画原作327话，是大将和黑尾说的话，完整句子是“实际上，最后能不能拿到冠军根本无关紧要。毕竟排球这东西，又不是能赢才去打，输掉就能甩手不管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