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硕靠着当猎户时练就的野外本事,在树林里带着张涛等四人转来转去。他们吃了不少苦,衣服破了,身上也挂了彩,好在天刚黑的时候,终于追上了部队。
“报告!”几个人累得气喘吁吁,马上跑到张连长跟前。没想到,祝团长、陈政委还有其他干部都在,好像正在商量事情。因为天黑没看清,他们冒失地闯了进去,把会给打断了。
张涛硬着头皮敬了个礼,说:“连长,张明硕翻译找回来了。”
张连长瞅了一眼正在开会的团长他们,小声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都牺牲了呢,这都过去老半天了。”
虎子性子急,抢着说:“连长,我们路上一点没耽误,张排长带着我们把伪军的军火给炸了!”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看了过来。
“什么?”正在开会的干部们都惊得瞪大了眼。
虎子说得更起劲儿了:“张排长就扔了一颗手雷,那伪军的炮弹、汽油,好家伙,几十辆卡车一下子全着了火!那火势,可吓人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祝团长气得猛拍桌子,站起来呵斥道,“咱们团的任务是把敌人引过来,你们倒好,把敌人的军火给端了。没了军火和汽油,敌人动都动不了,还怎么引?简直是瞎搞!”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炸了军火不但没立功,还捅了大篓子。
陈烨政委夹着烟走过来,严肃地说:“张排长,咱们是革命军人,做什么事都得有组织有纪律。
没有命令就擅自行动,可不行。你打仗是厉害,可也得顾全大局,不能由着自已的性子来。”
旁边的张明硕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涛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想起自已以前也这么说过张明硕。
祝团长气还没消,一边走一边骂:“刚才还纳闷伪军怎么不走了,原来是你们在背后搞的鬼。没了汽油,伪军怎么行军?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陈政委赶紧劝道:“团长,先别着急,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得想办法。”
“能不着急吗?”祝团长无奈地对政委说,“咱们大部队五六十万人在后面等着呢,就盼着咱们把敌人引过去。现在你看看,这要是完不成任务……”
陈政委冲张涛他们使了个眼色,说:“你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好好反省反省。”
“是!”几个人敬了个礼,灰溜溜地走了。
路上,张明硕学着政委的口气逗张涛:“张排长,咱们是革命军人,要有组织纪律……”
张涛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
俗话说,坏事传得快。
团长发火骂人,旁边的战友早就听到了,消息传得飞快,他们人还没到营地,事就已经在连队里传开了。他们刚回来,还没坐下,赵永新他们就围了上来。
老班长先问道:“真把伪军的军火炸了?”
张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找个地方坐下不吭声。
虎子委屈地说:“肯定炸了,不然团长能发那么大火?”
赵永新笑着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行啊,原来伪军不走是你们干的。下次再有这好事,可别忘了叫上我。”
虎子眼睛一瞪:“说什么风凉话,我这是犯错了,挨批评了,你想去挨骂,找团长去。”
刘明泉一脸羡慕地说:“能炸一回伪军的军火,就算挨骂也值了。快说说,咋回事?”
虎子挠了挠头,又来了精神:“那炸军火的时候,几十辆卡车都着了火,火苗子蹿得老高……”
老班长打断他:“你是打得痛快了,可大部队怎么办?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几十万部队在山里埋伏着,多等一天,就得多冻死不少人。伪军要是不走了,这得给部队带来多大的损失!”
大家一听,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都不说话了。
第二天,伪军还是没动,就往前挪了三里地,跟没动差不多。
敌人不动,志愿军也就不用往后撤了。可战士们心里一点也不轻松,他们知道,休息的时间越长,大部队被冻死冻伤的人就越多,敌人钻进圈套的可能性就越小,这仗打赢的机会也就越小。
祝团长皱着眉头,张连长唉声叹气,战士们看张涛的眼神也变了,张涛心里沉甸甸的。
“张排长,换绷带了。”张明硕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上来就把张涛的棉帽摘了。
张涛看张明硕挺高兴,就问:“大家都担心敌人不来,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张明硕一边弄绷带一边说:“担心有什么用?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能都怪你。”
“怎么说?”张涛很纳闷。
“就算你把南韩的军火炸了,他们走不了,那美国人呢?他们为啥也不动了?”
张涛一听,眼睛一亮:“对啊,美军要是真进攻,就算南韩的军火没了,他们也能很快给补上。
所以问题不是我炸了军火,而是美军自已不敢进攻,我这一炸,让他们更觉得前面有埋伏了。”
“谢谢你啊,小张同志,我找团长去。”张涛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拿过张明硕手里没绑好的绷带,随便在头上缠了几圈就走了。
“团长,团长……”
“哟,张排长受伤了?严重不严重?”祝团长看见张涛,有点吃惊。
“不严重,就是点皮外伤。”
“绷带都没系好。”祝团长一边说一边帮张涛把绷带解开重新系,还念叨着,“这谁系的,这么不仔细。”
张涛不知道说啥好,过了半天才想起正事,赶紧敬了个礼说:“团长,我觉得昨天炸敌人军火这事儿,不能只怪我。”
“哦?说说看。”祝团长递给张涛一杯热水。
“谢谢团长。”张涛喝了一口,“我炸的那几十车军火,对南一师来说可能不少,可对美第八集团军来说,算不了什么。我觉得是美军司令沃克中将太多疑了。本来他……”
“等等!”祝团长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紧紧盯着张涛问,“你怎么知道美第八集团军?还知道司令是沃克中将?”
张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普通的小兵哪能知道这些,这可别被团长当成间谍了。
好在他脑子转得快,马上找了个借口:“团长,咱们打云山的时候不是缴获了一台收音机吗?我偷偷留下了,没敢跟您说。里面老是说第八集团军、沃克,还有个叫阿瑟的……”
“哦!”祝团长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张涛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已空间里真有个收音机,一直没拿出来过。要是团长再追问,可就不好糊弄了。
“我听收音机里说……”张涛接着编,“那个阿瑟,哦,麦克阿瑟说要在圣诞节前结束战斗,所以发动了圣诞攻势。
可是沃克中将怕中咱们的埋伏,虽然接到命令,也不太愿意出兵。我这一炸军火,正好给他找了个借口,就干脆不动了。”
“原来是这样。”祝团长笑了笑,“那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怪你怪谁?难不成还让我去怪沃克中将?”
“这……”张涛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小张同志啊!”祝团长拍了拍张涛的肩膀,“你说得也对,这事儿我也想过了,确实不能都怪你。就算你没炸那些军火,他们可能也会停下来,就是早晚的事儿。昨天我脾气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团长,我……”张涛一直觉得自已挺会说话,可这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我是着急啊!”祝团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引着敌人跑的任务怎么就落到咱们团头上了,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仗。你看看现在,敌人就是不上钩,咱们又不能拉着他们走……”
“团长!”张涛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有个办法,咱们拉是拉不动,能不能想办法激他们一下?”
当张涛又一次站在帕尔茨少校面前时,都不敢相信自已看到的。
帕尔茨少校完全没了以前那种威风和高傲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鸟窝,胡子长得乱七八糟,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消沉,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少校,你这是咋回事啊?”张涛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是疑惑,忍不住问道,“帕尔茨少校,是不是我们的战士对你不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不是……”帕尔茨少校一听,赶紧站起来,一个劲儿地摇头,“您误会了,中国士兵。你们的战士对我们很不错,给我们的食物和他们自已吃的一样多。您看……”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伤员,“我知道你们药品很缺,连自已的伤员都很难用上抗生素。可我的部下生病后,你们的医生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他用了药。你们真是好人,我们特别感激你们做的一切。”
“那你们怎么会……”张涛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帕尔茨少校和他的部下现在的样子。
在他眼前,这些以前看起来很精神的军人,现在完全没了军人的样子,头发乱、衣服破,就像一群流浪的乞丐。
“中国士兵啊。”帕尔茨少校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着头说,“我们只能低头认输了。
这几天,我们吃的、盖的、睡的时间都和你们一样,还得在这冰天雪地里走路,我们的身体根本受不了。
以前过惯了好日子,现在这样的苦日子真的适应不了,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张涛明白了,心里对他们有点同情,“真是不好意思,帕尔茨少校,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不过以后应该不会这样了。”
“不会了?那太好了!”帕尔茨少校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高兴地说,“是不是你们的补给送来了?那我们是不是能多要点被子和吃的了?”
“不是,少校。”张涛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我得跟您说,你们的飞机把我们的运输线切断了,补给到现在都没送来。”
“那您的意思是……”帕尔茨少校脸上又露出担心的表情。
“这几天的情况您也都看到了,帕尔茨少校。”张涛两手一摊,装作很无奈地说,“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难,粮食快没了,子弹也没剩多少。
没有粮食和子弹,这仗肯定没法打了。所以我们打算回国内去,不打了。而你们……我们会放了你们。”
“什么?您再说一遍?”帕尔茨少校简直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眼睛里一下子有了精神。
“我说,我们会放了你们,你们自由了。”张涛笑着又说了一遍。
“我是不是听错了?”帕尔茨少校还是不太相信,声音有点发抖。
“您没听错。”张涛半开玩笑地说,“我们的粮食太少了,怕你们把我们吃穷了,只能放了你们。”
“哈哈哈哈……”帕尔茨少校一听,立刻轻松起来,大声笑了起来。他的部下听到这个消息,也都从地上跳起来,高兴地欢呼,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太感谢您了,中国士兵。”帕尔茨少校激动地走过来,紧紧握住张涛的手,眼里含着泪说,“您救了我们,给了我们自由。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们会一直记着您的。”
“我叫张涛。”张涛笑着点点头,“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能成为朋友。”
“当然可以。”帕尔茨少校用力地点点头。
“嗨,兄弟,谢谢你!”
“太感谢了!”
“嗨,我叫杰克,等打完这倒霉的仗,如果能联系到你,一定请你到我家吃我老婆做的馅饼,可好吃了!”
……
帕尔茨少校和他的部下围着张涛和其他志愿军战士,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这时候,张涛觉得这些美国人也有让人喜欢的地方,至少他们知道感恩。
“再见!再见!”
帕尔茨少校和他的部下一边走一边回头,不停地向志愿军战士们挥手告别。张涛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他知道,现在的分别可能只是暂时的,以后在战场上,说不定还会再碰到,到时候又得互相打仗,生死相搏……
“怎么把他们放了?”虎子这时候才发现张涛把美国兵放了,急忙跑过来,大声喊着,“一百多个美国鬼子啊!说放就放了?不行,我得把他们追回来!”
“虎子,虎子……”张涛赶紧追上去,拉住虎子说,“虎子哥,这是团长下的命令。”
“排长!”虎子心疼地说,“我想不通,好不容易抓住的敌人,怎么能就这么放了呢?他们回去拿上枪,肯定还会跟咱们对着干。这不是放虎归山,便宜他们了吗?”
“你不明白。”老班长在旁边帮张涛解释说,“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别在这儿瞎捣乱了!排长,你的装备……”
“嗯。”张涛从老班长手里接过装备,大喊一声“出发!”就带着自已排的战士跟着大部队往北边撤退。
按照张涛和团长之前商量好的计划,一路上,全团的战士都故意把一些装备扔在路边,有时候扔下几支旧步枪,过桥的时候还故意把桥炸了。他们就是要让敌人相信,志愿军是真的打不过了,在逃跑……
可是虎子不明白,跟在张涛旁边不停地问:“排长,咱们不是要引敌人来追吗?为啥还要炸桥呢?这不是把咱们自已的退路都断了吗?
自从用了张涛的建议后,即便是以沃克的多疑也真以为志愿军人数不多,或者是因为粮食弹药供应不上真的要退出战场,所以他们越来越放心地往鸭绿江猛赶,特别是装甲部队更是一路领先,不分昼夜地朝前开进。
这却苦了张涛他们这个诱敌深入的团队,因为后面跟着的敌人开进速度过快而只能不分昼夜地行军,到后来还真像是被敌人追得逃命一样的在前方猛跑,这不,只三天两夜的时间都跑到鸭绿江边了。
为此张涛再一次很委屈地挨了祝团长一顿训:“你小子这药也下得太猛了,要么就一个手榴弹把敌人炸得趴着不动,要么就让他们把咱像赶鸭子一样赶……你倒是有点分寸啊你!”
我的妈呀!张涛不由在心里叫了一百声冤,如果他能让反动派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滴,那他还不成神仙了!
一来到鸭绿江边的惠山津还没来得及休息,张涛他们就接到命令:“就地构筑阵地,准备迎击敌人!”
——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张涛与战友们趴在村旁边一座小山上的战壕里,不由百感交集,因为在这个山头上,他们可以看到自已的祖国。
只不过隔了一条江,在鹅毛般的大雪下,江这边与江那边的景色没什么不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在他们心里、眼里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江这边,天上下来的雪仿佛都是冰冷的,但是在江那边,那雪花却是一种温暖、一种温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当部队刚开到鸭绿江的时候,不分昼夜地跑了几天几夜的志愿军战士也顾上疲惫,不少战士站在江边远远地望着对岸,久久也不愿意离去。
“想家了吗?”张连长小声地问着。
“想!”
“想!”
……
战友们纷纷点头,其实张连长这句话本就是多余的,战士们从一来到这个小镇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祖国的方向,就算是有些地方被山挡住了看不到也一样,就算是在构筑工事的时候头也没低下过……
“俺也想啊!”张连长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香烟,分给了战友们,然后沉重地说道:“虽说这才离开了半个多月,但是感觉跟以前打仗不一样了!
俺一直寻思着这到底是出了啥问题,你说咱们打了十几年仗也算是老兵了吧!这才打了十几天的仗咋就会想家了,到了这,咱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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