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秦裳站在水面上，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好是憔悴。

“我不是应该死了么？”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平淡，没有夹杂任何感情。

秦裳当然忘不了，他所深爱的男人罗言，不但将他抛弃还害死了他。尽管他也曾经犯下难以饶恕的错误，他们之间产生了许多误解，可最后还是罗言辜负了自己。

“我当然记得。”

“若我告诉你，你还有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呢？”

“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希望不会再遇到他，与他纠缠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在清泉镇救下他就好了。

秦裳眼前的画面快速跳转，在他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林间。

他真的…重生了。

可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女声又是谁？

秦裳只是一个在清泉镇靠卖字画为生的落魄书生，为了获得灵感，时常去不远处的百野林静坐一个下午。

他转过头去，在他身后的树下躺着一个一袭黑衣的年轻男子。

最离谱的是，男子的头上顶着一双漆黑的龙角。

真是孽缘。

秦裳在心里苦笑道。

当初天真的自己，对这种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种族有太多的好奇与憧憬，谁知道最后将自己的身心都搭了进去。

没错，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最后辜负了自己的渣男罗言。

看着眼前顶着龙角的男人，秦裳缓缓靠近，叹了口气。

他原本只是想重生一次，那就躲开这个人，过自己平凡的一生好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重生的时候，正好是遇到罗言的那一刻。

秦裳看着男人身上的属於九尧族皇室的华服，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他在这人间没有亲朋好友，哪怕他死了，也没有人挂念他。自然，也没有值得他挂念的人和事。

与其做一个渺小到几乎不存在的人，不如抓住罗言带给自己的机会，改变命运。

秦裳缓缓伸出了手，想要抚摸罗言的龙角，却被对方的手握住。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露出血红色的眸子，充满敌意地看着秦裳。

只是在看到秦裳后，罗言的眼中的敌意被短暂的诧异取代，随后便化为柔和。

秦裳没有注意到男人眼神的变化，只是关注在他腹部的伤口，正渗出鲜血，触目惊心。

他语气轻柔地开口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你的，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听到秦裳的话，罗言缓缓放下了手。

“我会救你的，你靠在我身上走吧。”

秦裳拉过罗言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感受到他身上的重量，秦裳有些力不从心。

秦裳的房子并不算小，是父母留给他的遗产，院子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他让男人躺到自己床上后，男人早已晕了过去，脸色苍白。

“你可千万别死……”

秦裳读书万卷，曾听说过长着龙角的人——九尧。

九尧族据说受上古魔龙庇佑，皇族直系可以化为巨龙，上天入海。只是九尧族天性嗜血，与人不合，因为族人少隐居在神岛。

秦裳和其他人一样，一直以为这只是神话传说，直到他遇到罗言。

他替罗言脱下了上衣，那是一件穿织着金线的华服，又配上龙角，这是九尧中的皇室的象征。

罗言的腹部有一道伤口，秦裳替他擦去了血，敷上药草，只是药草刺激性强，似乎刺痛了他。原本几乎昏厥过去的罗言醒了过来，本能地掐住秦裳的脖子。

“这是药草，是治你的伤的，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害你的心！”

待罗言稍微清醒一些，认出眼前的人是秦裳后，他才放心地松开手。

秦裳擦了擦额上的汗，明明是他救下的人，此刻却像大爷一样坐在自己的床上让他服侍，他虽只是一小小书生，但也不至於像仆人一样伺候他。

但是秦裳必须得伺候好罗言，让他带自己去神岛，才能摆脱这平凡无奇的一生。

没办法，他只好乖乖地替他上药，替他包扎好后送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药。

那药的气味难闻，不用喝就知道味道必然苦涩，罗言只是皱了皱眉，转过头去。

秦裳笑了笑，重生前他与罗言曾相爱多年，自然知道对方怕苦，於是拿出一块蜜饯放到了罗言的嘴边，“良药苦口，喝完吃下这个就不苦了。”

罗言听话地一口饮尽苦涩的药水，低头吃下秦裳手上的蜜饯，眼神越发柔和，“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别看我这样，我看过的书比大部分的文人都多，只是没背景，运气不好，一直没法中举。”秦裳双手撑着脸微微笑着，他得让罗言放下对自己的警惕，“没想到九尧真的存在，我只在书里读到过，你可否化龙给我看看？”

罗言擡起头看了秦裳一眼，再看了看秦裳手里的蜜饯，“再给我一点。”

秦裳递给他一个装满蜜饯的袋子，罗言却摇了摇头，“我要你亲手喂我。”

“这……也不是不行。”秦裳乖乖地拿着一个又一个蜜饯喂他，此情此景，像极了上辈子他和罗言浓情蜜意时候的样子。

如果不是后面得知罗言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爱人的替身，他还真的相信他们至少那一刻是彼此相爱的。

如今想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真可笑，这一辈子不要再那样一厢情愿了。

“我叫秦裳，你呢？”

“罗言。”

秦裳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上辈子捡到罗言的时候，他一开始对自己的警惕心很强，名字也不肯说，怎么重生后这么配合了？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罗言的伤应该不是一两日就能好的，假以时日，一定能取得他的信任。

只不过……让罗言在他床上养伤也就罢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家里只有一张床，若是安置罗言了，那他自己怎么办？

他想起罗言那么警惕，排斥自己与他一张床，於是夜里他便打了地铺，睡在罗言旁边。

罗言没多说什么，撩开被褥躺下，看着秦裳，

“夜晚阴冷，你睡地上会着凉，上来吧。”

听到罗言的话，秦裳有些懵了。

怎么回事？他没听错吧？罗言怎么会对他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