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摩天轮顶

赵小麦听着倩倩说她哥哥的秘密，一张在苏简床头的她的照片，很自然地想起那个梦里被他拿走的那张照片。她发了会呆，才想起来伸手摸摸倩倩的小脑袋，随意地“哦”了一声。

倩倩歪着小脑袋看着她，说道：“小麦姐姐，你不惊讶？”又看看那边站在烤摊前等待的哥哥，“啊，你们俩在谈恋爱！”

赵小麦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下，说道：“没有。”

倩倩捂着脑袋，嘟着嘴道：“我要告诉我哥哥你打我。”

赵小麦揉着刚才她敲的地方，说道：“那姐姐替你揉一揉，等会请你吃好吃的。”

倩倩说道：“啊，哦，姐姐你喜欢我哥哥吗？人长得帅学习又好！”

赵小麦看了眼拿着烤肠从草地里穿回来的苏简，搂着倩倩的肩，说道：“不知道哎！”

倩倩随着小火车晃着身子，说道：“那哥哥好可怜，单相思唉！”

赵小麦“噗嗤”笑了，又想去敲她的小脑袋，伸到上面改为揉着，说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谈恋爱单相思的。”

倩倩不满地“哼”一声：“我可不是小屁孩，我六岁多了，马上就可以上一年级了。谈恋爱单相思谁不知道，两个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叫谈恋爱，两个人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就叫单相思。哥哥喜欢你你不喜欢哥哥，那哥哥不就是单相思。”

赵小麦决定不和她个小屁孩谈这么深的话题，去看坐在王紫萱边上的苏简擡头朝这里看，挥着双手大叫道：“萱萱，萱萱。”

倩倩也挥动着双手大叫：“哥哥，哥哥！”

倩倩拿着苏简递过来的烤肠，没有要坐下来歇一歇的意思，牵着赵小麦的手朝湖边上那个高矗着的摩天轮走去。四个人刚好坐一个厢，在厢里倩倩坐在王紫萱的那边，赵小麦自然就要和苏简坐一边，看着她对着她悄悄吐的舌头，她回赠了她一个大白眼。

从高空了远处去看，城里的灯火汇聚成一条条线一片片湖，颇有些热闹与繁华的感觉。

从摩天轮上下来，和赵小麦王紫萱两人分别后，去往小姑停车的地方，小姑和奶奶已经在车里坐着等他们了。小姑问倩倩玩的好吗，倩倩说好，然后说困了，在回去的路上就倒在苏简怀里睡着了。苏简把她抱上楼，要放在奶奶的床上，倩倩搂着他的脖子说要和哥哥一起睡。

小姑把她衣服脱了，也没换睡衣，就穿着秋衣秋裤，又打来热水给她洗洗脚，然后塞进被窝里让她睡。苏简也用热水泡了泡脚，把水倒了后坐在电脑桌前，翻了几页书觉得看不进去，转而去写题，写了几道题就没什么心劲，便脱衣上床去。

苏简从抽屉里拿出赵小麦的照片看了几眼又塞回去，在手机相册的收藏夹里翻着她的照片。那里有他偷拍的，也有从赵小麦空间里截下来的，还有王紫萱偷偷给他发的。

他看着她们脸露微笑，就没注意倩倩醒来在他身后看着他捂着嘴笑着。

倩倩把嘴巴凑到苏简耳朵边，突然大声叫道：“嗨！”

这一下把苏简叫的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掏掏耳朵见她倒在床上蹬着腿“哈哈”地笑个不停，拽过来对着屁股就是几巴掌，说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倩倩好容易停下笑声，坐起来道：“人家要上厕所。”

苏简道：“那你去上吧。”

倩倩去上完厕所，应该又是去奶奶那屋里不知说了什么，奶奶和小姑都笑了。回来后没有钻进她的小被窝里，直接钻到苏简的被子里，挨着他说道：“我刚才跟外奶说我吓你跳起来了。”

苏简把手机扔床头柜上，把她抱在怀里说道：“睡吧。”

倩倩仰着小脸看着他说道：“哥哥，你刚才偷偷看小麦姐姐照片，我醒了你都不知道。”

苏简把被子向上拉着盖住她的脑袋，说道：“睡觉！”

倩倩把被子拉下来露出脸，说道：“你要憋死我啊，我们老师说睡觉不能把头蒙起来睡。”

苏简转身躺着说道：“快睡觉！”

倩倩也转身躺着看天花板。苏简闭了眼有几分钟，感觉似睡未睡的，她突然又说道：“哥哥，我也喜欢小麦姐姐。”她把脸凑到苏简眼前，“小麦姐姐好漂亮，舅舅舅妈肯定会喜欢的，外奶也会喜欢的。”

苏简把她按回被子里，说道：“你要是再不睡，我就打屁股了哦。快点睡觉！”

倩倩便在他的严厉威胁下闭了眼去睡觉，他也闭了眼去睡觉，忽然想起是不是应该给赵小麦发个晚安的消息。那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几圈，看看还在闭着眼的倩倩，悄悄地拿过手机给赵小麦发了个信息，晚安！

消息顺着电波转过几次弯到达赵小麦手机的时候，赵小麦去上厕所没带手机，王紫萱就对着卫生间说道：“有人给你发消息。这么晚了，除了苏简应该没别人了。”然后又道，“我帮你看了啊。”去看，果然是苏简。

赵小麦从卫生间出来，拿过手机看到苏简晚安的消息，回他一句，你先睡吧，我和萱萱我们俩再刷会题。

王紫萱道：“你看，苏简给你说晚安不给我说，我嫉妒了。”

赵小麦道：“那一会我给你发个？”

王紫萱道：“那倒是不用了。”

刷题刷到十一点的时候便有些累困了，王紫萱说：“那我先去睡了。”

赵小麦晃晃脑袋又刷了半小时再也熬不住了，衣服脱掉钻进被子倒头就睡，好在脚刚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洗了。

迷迷糊糊里感觉右手被不知是谁的手握着，那不是王紫萱的手，要比王紫萱的手要大上一些，也没有王紫萱的手柔软，要厚重结实不少。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个男人的手，或许是苏简的，她用迷糊的脑袋想了想，也想不起来以前被苏简握着的时候，那感觉和现在是不是一样。

她睡在王紫萱的边上，手会被别的人的手握着？她应该是做梦了，那她的梦里除了苏简也不应该再会有别人了。

她使了使力气想睁开眼，可是感觉好累好困，除了睡觉她似乎别的也做不了，那便握着他的手继续睡吧。

她感觉睡了好久好久，一天两天三天，她终於把困意累意都睡没有了，很自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灯火一条条线一片片湖在眼前展开。

她坐在摩天轮的最顶上，手里握着他的手。她没有去看他，她知道那是他。

许久，高空的风吹来的凉意在梦里变暖和了，她穿的羽绒服让她有了些燥意，她把手从他手里拿出来把拉链拉开，然后没有再伸回去让他握着，而是捧着脸搁在膝盖上，说道：“你不说话？”

“哦！”他沈默了下，“看着这么高，好想往下跳。”

赵小麦伸头看下面确实是有股子要往下跳的冲动，就像电视里放的那些轻功超绝或者会飞的神仙妖怪，想着纵身一跃应该是一种很超爽的感觉。她站起来对苏简说：“那就跳！”

她把手伸过去，歪头看苏简，他似乎比以前又帅了那么一丢丢。

苏简把手伸过来，赵小麦拉着他的手，双臂伸展开去，数着“一丶二丶三”开始往下跳。风贴着面吹过去，大地在眼前越来越近，“砰”地一声全身一震，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摩天轮顶。

赵小麦这次转了个身，换成左手去拉苏简的右手，说道：“再来！”

双臂展开仰着面朝后倒去，看着眼中的天空越来越远，摩天轮的灯光绕着圈圈闪烁着，再次“砰”地一声全身一震，他们又一次回到摩天轮顶。

赵小麦说道：“再来！”还是右手拉着苏简的左手，“我要翻跟头，你也跟着翻跟头。”

苏简刚要“啊”一声表示疑问或者不愿意，就被赵小麦一二三的声音压了回去。她跳着向前就翻了一个跟头，苏简只好跟着急忙去也翻一个跟头。

在摩天轮顶再次坐着，赵小麦问苏简：“怎么样，爽了没有。”

苏简看着下面那么高的地面，说道：“那以后在楼上或者别的高的地方也想往下跳怎么办？”

赵小麦道：“那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去跳。”

苏简道：“那也不行，摔成一堆泥了，那多难看，不行。”

赵小麦道：“苏简。”

苏简去看她，悄悄把身子往她身边挪了挪，挨着了她的肩才停下：“嗯。”

赵小麦道：“你说下次梦里我能不能把习题带进来写？”

苏简道：“我不知道。你可以试试。”

赵小麦道：“嗯，我下次试试。”一会，她问苏简，“你的理想是什么？”

苏简想了想，擡头看着远方说道：“我也不知道。”停顿了一下，“十五岁以前有过好多，当科学家了当警察，以前在乡下玩警察抓小偷，我们一群孩子没有一个愿意当小偷被警察抓的。再后来想当大侠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什么的，当医生当老师都想过，小时候想过大一点也想过。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还好好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经营之道领导艺术，想着以后做个为国为民的商人，挣很多很多的钱，花不完的还可以捐给挣不了钱的人。”

赵小麦没有笑，静静地听着，问道：“那现在呢？”

苏简道：“不知道。上次我小爷，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没有上大学的叔叔，他上次跟我说，要是不知道选什么理想那就奔着现实先去，先让自己活着，理想还可以随时再去想。他还说要是不知道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的话就让我选建筑，说毕了业以后他可以帮我介绍一份工作，最起码也能像他这样挣得多一些，先赚钱再谈理想。”

赵小麦道：“那你怎么想的？”

苏简道：“我不知道。”停了下又道，“我还没想好。不过也不急，还早着呢，慢慢想着呗，大不了就跟小爷说的，先找份工作挣着了钱再说。我这不以后还要养你的吗。”

苏简都准备好要挨赵小麦的打或者白眼，却发现她看着前方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苏简偷眼去看，她的手就在腿边垂着，悄悄地把手伸过去握着它，问道：“你呢？”

赵小麦感觉到手再次被苏简握着，听到他的问，静静地看着远方没去理他。场间像刚开始时一阵安静，除了风声吹来的那些不知是什么的气息，还有苏简不安分的手。

赵小麦用手捏了下苏简的手，让他安分一些握着就好，许久之后把目光从远方收回到眼前，说道：“我也不知道，等能考上大学再说。”

苏简感受着赵小麦的手的柔软和温热，心里一片欢愉和难以言说的幸福感满满地充盈着。他说道：“那你的理想呢，或者说你喜欢什么？”

赵小麦道：“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这玩意，小学老师布置作文长大了干什么，我记得我写的就是睡醒了起来吃饭吃完饭去玩这样，如果混吃等死算理想的话，那我的理想就是这个。至於说喜欢，上高一之前比较喜欢画画，还有就是喜欢玩喜欢吃的。苏简，你喜欢什么？文学艺术科技那些高大上的，或者汽车摩托什么运动啦，或者就像我这样喜欢玩喜欢吃喜欢漫画书？”

苏简认真仔细地想了想，说道：“这个还真没有，喜欢的倒是挺多的，可是你要是说有多喜欢也谈不上。就比如我也喜欢玩喜欢各种好吃的，可要是不玩不吃好吃的感觉也无所谓。这应该不能说是喜欢了。”

苏简问赵小麦：“你后来为什么不画画了？”

赵小麦道：“不知道，突然就不想画了，突然就没劲了。”

苏简道：“哦。”又一阵沈默不语。赵小麦把手从苏简手里抽回来，抱着双膝慢慢把身子朝苏简肩上靠过去。苏简把手放到腿上，把肩膀再朝那边过去一点，让她的脸搁在上面能舒服一点。

赵小麦道：“苏简，你说我能考上大学吗？”

苏简道：“要相信自己，我相信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赵小麦道：“那可不一定，想考大学的人那么多，学习好的努力的肯定也不少，这里又有多少会考不上大学。”

苏简沈默了下，看了搁在他肩上的她的脸，望向远方说道：“那至少努力下才不会后悔。”

赵小麦道：“是呀，至少要努力一下。你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那语气幽幽地声音轻轻的。

苏简道：“有我呢。”

赵小麦不知道苏简这是说有他那考试就没问题，还是说她考不上大学还有他呢，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她只是听着这话心里就轻松愉悦不少，於是轻轻地“嗯”了一声。